杨顺颐本打算轻手轻脚地爬到车窗后听墙脚的,没想到却被萧基隐给一语道破了,气得跺了跺脚,让在外面驾车的车夫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是啊是啊,这样子活着才有意思嘛,偶尔的语出惊人其实也是生活中的一种乐趣。”杨顺颐隔着窗帘不甘地顶了回去。
萧基隐听见杨顺颐的声音,默默地在心里勾勒出她在车帘子后面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的模样,笑得更是欢了。看来这一路上有白白陪着,想寂寞都有点难啊。萧基隐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好了,萧仙人,你就不要再调笑我小妹了。”杨珣瑾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由得开口替杨顺颐解围。
萧基隐也是个识趣的,不再过多言语。不管怎么说杨顺颐都是个女孩子,虽然有时候想法跳脱了些,但是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萧基隐坐镇,又或者是之前已经打草惊蛇过一次,对方不敢再轻举妄动了,总之这一路上是格外地顺利,并没有再遇到之前的那些个波折。
终于在六月初十,一行人如期赶到了北萧的国都永昌。
出来迎接陈国送亲队伍的是北萧左相谷崆邱。因为距离婚期还有五天所以杨顺颐就先行入住于北萧皇宫。按照礼制,杨顺颐是应当在娘家待嫁的。但考虑到她是陈国的和亲公主,所以就安排她到皇宫里暂住。
前来送亲的杨珣瑾还有两对铁卫营的人照例是要留到大婚之后再走的,不过因为是来使所以得先去别馆收拾一番,到晚上再入宫赴洗尘宴,所以只得与杨顺颐在北萧宫门前暂别。而萧基隐则是一入永昌就选择辞行不知所终了。
终于快要剩自己一个人了呢。杨顺颐坐在马车里,静静地听着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虽然在马车里并不能感觉到周围风景,但是杨顺颐还是被一种难以名状的陌生感所包围。毕竟感觉不一样了,无论是呼吸的空气,还是听见的风声,总还是充斥着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凛冽。
“公主,请下马车吧。”随着马车的停止,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见云涵和云湘先行下了车,杨顺颐这才迈动步子扶着二人踩上了马旁的小凳子。
杨顺颐刚一落地,就见一个面庞白净无须满目慈祥的内侍走了上前,向自己行了礼:“公主贵体金安。奴婢姓华,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内务管事,特奉娘娘之命前来引公主去凤仪宫稍作小憩,等晚上再去广乐宫赴宴。”华豫又转过身对着谷崆邱行了个礼,“娘娘还让咱家跟左相您打声招呼,这么热的天来回也辛苦,让大人您也回去好好歇息准备赴宴之事,剩下的事交给咱家来就行了。”
谷崆邱行了一路也有些疲乏了,对着华豫回了一句:“公公客气了。”随后便向杨顺颐告辞离去。
因为杨顺颐是和亲公主又赶了这么久的路,所以皇后特许她可以在宫内乘坐步辇。于是杨顺颐就乘着由两个内侍抬的步辇和侍女们一路随着华公公行至凤仪宫去拜见北萧皇后。
北萧季皇后看见杨顺颐,觉得眼前之人的眉眼之间灵气逼人,满眼俱是欢喜。她家景泽娶妻也是不易,能遇见个这么好的,自然也是福气。虽说中途也有不少岔子,但幸好这个儿媳是个福缘深厚的,一路过来倒也能化险为夷。
“参见皇后娘娘。”杨顺颐不知北萧行礼礼数为何,只好照着陈国的礼数给北萧的季皇后行了礼。
“免礼免礼。因着你是未嫁新媳,所以我也不好送你什么,等你大婚后一日来我宫里请安时我再一并补上。你瞧,赶了这一路风尘仆仆不说还满脸疲累的,先让宫婢带你下去好好梳洗一番。”
季皇后挥了挥手,在一旁服侍的女子立刻会意上前:“公主金安,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公主唤我怡芳就是,还请公主随我移驾西偏殿。”
杨顺颐在凤仪宫的西偏殿沐浴梳洗了一番,又小憩了片刻,待她重新站在季皇后面前时,又是另一番的风情。虽是一袭粉衣,却并不显庸俗,反而带着十五的少女特有的灵气与娇艳。微施粉黛的面颊看着让人心里熨贴,一剪弯弯柳眉衬得那双莹莹似有光的眼睛更添柔意,小唇似语还休丰盈有度。一双柔荑虽无丹蔻相衬,但胜在肤白修长。虽然现在杨顺颐还身量未足,但假以时日必然风华尽绽。
好一个明眸皓齿的妙人。季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执起杨顺颐的手,道:“长宁,我们也该去广乐宫了,想必宴席也要开始了。”
杨顺颐点了点头,乖顺地跟在季皇后的身后一路慢行而去。
杨顺颐和季皇后二人到广乐宫时北萧帝还没有来,至于其他的大臣和皇室贵卿见了皇后来了都纷纷列次站好行礼,不再如起初那般聚作一团地交谈。
不消多时,北萧帝也来了。
见北萧帝来,众人又都再次下跪行礼。
北萧帝摆了摆手示意诸位平身便坐到了上位。
所谓北萧宫宴,与陈国的也并无二异。不过是觥筹交错,相互攀交。平日里的暗流涌动,在这里也仍然存在。表面上一片和气歌舞升平,内里却仍旧少不了唇枪舌剑算计不断的。杨顺颐懒懒地坐在位子上,看着底下的大臣之间各自为营,谈话间夹枪带棒的就不由得感到一丝悲凉。无论到哪都是这样的,也许这就是朝堂本应有的模样。
希望那个七皇子和自家父王一样是个不掺和朝堂事的闲云野人,如果不是的话,自己以后还是找个机会和离吧。让七皇子休了自己,然后自己回陈国似乎也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于是在这么一场盛宴上,杨顺颐又成功地分心了。
杨珣瑾看在眼里,却也没办法提醒。自家小妹随性惯了,可别让北萧皇室觉得小妹不识礼数才对。杨珣瑾摇了摇头视线扫过在场的北萧皇室,一双剑眉隐隐皱起。还有五日就是婚期了,这个北萧的七皇子居然还不见人影,究竟靠不靠谱啊?可惜,这是两国的亲事,他堂堂的一个陈国怀亲王世子也是插手不得的,不然他早就把小妹给带回去了。
宴席散去已是很晚了,杨顺颐都快头点桌面地打瞌睡了。北萧的饮食偏咸,不是很符合她的口味,虽然席上为了照顾她的饮食也有甜菜,但是在杨顺颐尝来依旧是有些寡淡了。所以说,离家真的很不好,熟人一个没有,连吃的都那么不合口味,自己怕是要瘦了啊。
杨珣瑾因为得出宫去使臣住的别馆,因而也不能留下来再多叮嘱杨顺颐几句,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妹并四个丫头跟在皇后后头走了。依着浅浅的性格,怕是早困了,也不知道皇宫这么大,走这么多路她吃得消吃不消。
杨顺颐对于哥哥的忧虑是一概不知,只是一路上不知道偷偷掩面打了几个呵欠。季皇后看在眼里,也有些心疼,想是这丫头在宴席上无聊了。不过她又转念一想,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习惯的就好了。
在被折腾了一大通之后,杨顺颐早早地滚到了床上。平时她是个晚睡的,但是今日委实是累了,本来赶路就不容易了,更不用说还参加了这么累人的宴席。因而此刻她也顾不得什么离乡愁思了,好好睡一觉才是个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