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棍接一棍落在颜流萤的身上,慕延苏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紧紧抿着嘴巴,望着自己的父皇,他不懂这个人为何如此冷血?
慕延玦坐在地上,使劲儿捅自己的母亲,“再不求情,流萤就真的没命了。”他倒是聪明,知道自己求情只会让父皇更加气恼。
那一棍棍落下,就仿佛打在了淑妃的心头上,她掩面而泣,却是无能为力,皇上向来说一不二,连慕延苏那样坚决都无用,还有谁能说服皇上更改心意呢?
颜流萤的身上很快有了血迹,她趴在地上,一声不吭,连疼也不喊一下。手指紧紧抓着白玉石的地面,想要借此分散疼痛,却不知磨破了指尖更加疼痛。唇已经咬破,棍棒痛打之下,一口血喷出来,落在白洁地面上,若寒冬腊月盛开的梅花,娇艳,凄绝。
随着这口血的喷出,有一人扑了过来,用身子为颜流萤挡住棍子,“皇上,饶了流萤吧。”
“玦儿,送你母亲回香罗宫。”皇上并不留情。
慕延玦为难,“父皇,我母亲一向疼爱流萤,您若是处死她,就像是挖了我娘的心头肉一般。她这辈子都不会快乐。还请父皇看在我母亲的份上给流萤一条活路。打成这样子,对炎国也算有个交待了。何必闹出人命呢?”
“皇上,不能再打了,开恩啊!”淑妃搂着颜流萤痛哭流涕。
皇上为之一愣,淑妃入宫十八年,从未像今日这般求过自己,为了一个颜流萤,怎的所有人都变了?
“君无戏言!来人,送淑妃回宫。”此时,小公公已经将颜流萤的罪行写好,一张纸呈上,皇上扫了两眼,点头,“让她按上手印儿,送给炎国二皇子一份。”
有人上前将淑妃架起来,要强行送她回宫。与此同时,棍子继续落下。负责执行的侍卫瞧出皇上已经没了耐心,便比之前更为使劲儿,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颜流萤的性命。
“皇上,流萤,流萤她……”淑妃推开侍女们扑到皇上脚下,双膝跪地,抽泣不已。
似乎有难言之隐?皇上瞧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多少有些心软,“颜流萤不可饶恕。不过玦儿那三十大棍免了。你回去吧。”
“不,臣妾要皇上饶了流萤。”淑妃含泪哭泣,眼看皇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伏在地上放声痛哭,“臣妾错了,臣妾欺瞒了皇上,流萤,流萤……,她是皇上的骨肉!”
皇上的骨肉?这句话犹如一块巨石掉落平静的湖面上,迅速引起轩然大波,让听到这话的每个人都是为之震惊。
“什么?”皇上诧愕。
慕延玦和慕延苏都是一愣,“什么?”并非没有听清楚,而是难以置信。
既然开了个头,便要继续讲下去,淑妃豁出去性命,一五一十道:“流萤是皇上和臣妾的骨肉。当初臣妾一心想要生个儿子,便将她与颜家的孩子调换了。”
“调换?”皇上愈加诧愕。
“那年臣妾生的是个女儿,就是流萤啊!皇上不要杀她,她是您的骨肉啊!”淑妃痛哭流涕。
“那么,我……”慕延玦宁愿相信母亲是为了救流萤才编了这样的故事。
“你是颜文正的儿子,与流萤同年同月同日生,我和你娘说好的,若是我生的是个女儿,而她生的是个儿子,便交换。为此,我与她结为姐妹。”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一旦说出来,淑妃反倒没什么害怕的了。
原来当年淑妃备受冷落,她一心讨好皇上,可是皇上将所有心思放到朝政之上,连皇后都很少亲近。淑妃终于抓住了皇上醉酒的机会,便有了身孕。而当时皇上只有慕延苏一个儿子,淑妃便一心想要生个儿子,提高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这时候恰巧孟氏也有了身孕,预产期相差无几,淑妃便用利益诱惑颜家,暗中达成了协议。最终淑妃生了个女儿,孟氏生了个儿子,便悄悄交换。
因为生下皇子,淑妃在后宫的位置有所提升,除了皇后,便是她最为尊贵。而淑妃也遵守承诺,给予颜家很多好处,颜文正也从一个平民百姓成为了东城县令。
只是淑妃从此落下了心结,她想念女儿,后悔将她换过去。可是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只能借着与孟氏结为姐妹的因由,让她多带颜流萤入宫。而她一心想要成全颜流萤和慕延玦,一是希望流萤能够锦衣玉食,一生无忧,二是希望她能够成为自己的女儿,朝夕可见。
怪不得颜流萤与淑妃长得有些像,也怪不得淑妃冒死为颜流萤求情。原来她是自己的女儿。可惜这么久都不知道,皇上勃然大怒:“淑妃,你为何要骗朕?糊涂啊!”
淑妃只有跪地求饶,不过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颜流萤,“求皇上念及骨肉亲情,饶了流萤!”
皇上看着满身血污的颜流萤,他从未想过与这女子有过任何牵连,却没想到现实让他们无法分割开,“颜流萤暂住东宫,传御医为她看伤势。苏儿,你负责照顾。”
又看向在一边呆若木鸡的慕延玦,不觉叹了口气,“将誉王和淑妃都关押起来。”顿了顿,又道:“还有颜文正一家,全部扣押起来。”
慕延玦一声苦笑,只因为淑妃的一句话,瞬间他从高高在上的王爷成了阶下囚。世事弄人,为何要落在他头上?他竟然是颜家的骨肉,是与颜流萤对调的孩子。
那一场掩藏了十六年的交易,就像是一场梦,而此刻梦该醒了。
“原来我不过是个平民。”慕延玦将头上紫金冠拆了下来,递给旁边侍卫,“我宁愿从未有过这场交换,一直生活在普通人家,也好过这般大起大落。”看也未看淑妃,转身跟着侍卫走了。
“玦儿!”到底是自己养了十六年的孩子,淑妃对他有些感情。
可是慕延玦没有回头,他走过颜流萤的身旁,也未有半步停留。
而颜流萤趴在地上,失去了所有力气,脑子中只有一个问题:这是真的吗?
这场不为人知的交易,改变了慕延玦和颜流萤的命运,而十六年后揭开一切,又将两个人的命运再次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