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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当杨天忠、公仁德正在兴致勃勃地观赏精彩激烈的斗牛角逐时,杨显光从身后悄悄挤过来,在杨天忠耳边低语了几句,杨天忠脸色徒然一变,马上站起身,与杨显光来到了场外。

在一棵批杷树下,站着兴阳大寨勒汉昆德和绍能,他俩是连夜从兴阳赶来的。

兴阳出大事了!事情是这样的——

八月十五晚,正当兴阳八寨在大寨鼓楼坪欢欢喜喜多耶踩堂度中秋的时候,有两条蒙面黑影悄悄潜入杨显光家木楼,把杨显光的母亲绑架起来,拉到寨外荒凉的五香庙打死,然后用绳子吊颈挂在庙门口上。尸体上还插有一张木牌,上书:“谁敢反抗官家兵勇和包税官人,照此下场!”

中秋之夜闹得兴阳八寨诚惶诚恐,人心惶惶。

杨天忠立刻与孟寨头人吴世祥、平流头人吴银光匆匆道别,与公仁德、杨显光,还有昆德、绍能五人匆匆起程,从平流直取兴阳。

当夜天黑以后,他们五人到达兴阳大寨。杨显光、昆德、绍能三人直奔五香庙,为防有埋伏,杨显光向庙内丢了一块大石头,里面果然枪机哗哗响。

杨显光为了尽快把母亲尸体放下来,他先叫昆德和绍能在庙后隐蔽好,然后猛砸石块转移目标。果然,庙侧一阵石头过后,听见了两声枪响。杨显光飞快贴墙根冲到庙门,一刀断索把母亲尸体抱了下来,又迅速跑回潜伏地点。

杨显光爬在母亲尸体上,痛苦地无声啜泣,泪流满面,母亲啊母亲,生我养我的母亲,你就这样离开了阳间,真是可怜!今夜,显光不亲手血刃了这两条疯狗,誓不为人!

杨显光放下母亲,潜过去与昆德、绍能碰头,他叫绍能继续向庙里甩石头转移目标,自己带昆德从庙侧攀墙潜入了庙内……

杨天忠和公仁德匆匆赶到杨天忠家木楼。

“格老哟,你可回来了,这真是太可怕了哟!”头人老婆一见杨天忠,声音颤抖地说,“这两天晚上,我们都不敢出门呀,八月十五没有月亮,阴沉沉的,我就感到心慌。”

杨天忠马上叫包量去喊八寨头人过来商量,又叫公仁德去鼓楼坪召集勒汉拿刀持枪赶往五香庙。

“古人说,八月十五没月亮,杀人越货盗贼狂。难道是真的吗?这两天夜里,有人经常听见五香庙里闹鬼声,闻鬼叫,真是太吓人了呀……”老婆子还在唠叨着。

“别吵了,今夜就会知道一切。”杨天忠把烟斗插在火灰里,着上火,巴嗒巴嗒抽起来,边抽边凝望着火苗沉思。

厅堂外,鸟王敢斗猛然急急地吟叫几声,声音虽然很低,但杨天忠还是听到了。噢,原来是回到家后还没有看过敢斗,让它发脾气了。杨天忠起身,手持长烟杆,走到了厅堂外,只见敢斗一边低吟,一边用双脚猛踹笼子两侧和笼底。就近一看,敢斗两只眼睛瞪得滚圆,血红血红的,很激愤的样子。杨天忠忙把手贴在笼边,想让敢斗啄一下自己的手心,消一消它的气。不料,敢斗不但不啄,好像脾气发得更大了,它在更猛烈地啄着栏杆,又啄又踹,杨天忠慌忙把手拿开,心中好生奇怪。

啄了一阵子后,突然有一根栏杆被啄断了,敢斗紧接着就用脚踹,把断杆踹掉了。

扑碌碌!敢斗从鸟笼里冲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如此不可琢磨,甚至不可阻挡。杨天忠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手足无措,惊得目瞪口呆!

五香庙内。杨显光和昆德翻墙爬檐潜进去后,隐蔽好,警觉地搜寻目标。

庙内阴沉沉的,一片寂静,斑驳的树影朦胧地映在呲牙裂嘴的凶神像上,颇有几分恐怖气氛。杀手肯定潜在庙后一带!两人悄悄向庙后移动。

显然,杀手已经觉察到有人潜入庙内,庙外乒乒乓乓的石块只是一种掩护,不能上当。两位杀手隐藏得很深,不动声色,更不会再打枪还击。

杨显光急中生智,脱下两只鞋,让昆德注意观察动静,手一甩,两只鞋就巴嗒两声掉在天井上。

“哗啦!”推枪上膛的声音。杨显光终于看到一条黑影在神龛后面闪了一下。两位杀手都在神龛后面吗?不太可能。那么,还有一位在哪呢?杨显光推断,还有一位肯定会在二楼以上的地方,因为可以居高临下,观察庙内庙外所有动静。

杨显光决定兵分两路,昆德从侧面接近神龛后面的目标,自己则攀上屋梁,从梁上观察另一杀手动静。

爬上屋梁后,杨显光终于看清了,另一位杀手正骑在庙顶横柱上,伸头向庙四周张望,一杆短铳枪架在横梁与竖杆的交接凹处。

正当他想靠近目标时,奇迹出现了——

一只鸟黑乎乎从天上飞下来,在杀手头上绕了半圈,杀手发现了鸟,正仰脸张望,只见那只鸟突然直直飞下来,怪叫一声,照着蒙面杀手的头部就是一阵狠啄,杀手猝不及防,躲闪不及,“啊”的惨叫一声,从梁上翻了下来,那杆枪也顺带掉下横梁。

杀手嘭的一声摔到二楼栏杆上,他一把抓住栏杆,翻到杆内走廊里。杨显光见状,马上飞下屋梁,双脚落到走廊上。

再说楼下神龛后面的杀手听到庙顶“啊”的一声惨叫,接着听到同伴从柱顶摔下的嘭嘭声,立即从神龛后面闪了出来,一步跳下神龛,持枪到天井向上张望。说时迟,那时快,正潜到神龛左侧的昆德一个腾空,对着杀手背部一脚下去,杀手猝不及防,一个狗吃屎,摔在天井青石板上滑出好远,枪也甩在了地上。昆德一个箭步上去,把枪捡在手中。那杀手刚蒙头蒙脑从地上爬起来,昆德马上一个飞腿,又准又狠地击中杀手脸部,杀手“啊”的一声惨叫,双手捂脸,倒在地上。昆德随即一脚踩在杀手颈脖上,杀手手脚乱划了几下,腿一伸,断了气。

在二楼走廊上,那位杀手被一只神秘的鸟猛啄后,正疼痛难忍,接着又翻下二楼,更是被摔得昏头转向,刚刚扶栏杆想站起来,“叭”的一下,脸上挨了重重一脚,踉踉跄跄后歪了几步,差点又倒下了。待杀手惊魂未定,杨显光又是一个腾空,紧跟一组紧凑凌厉的连环腿,“叭叭”两下,重重地击打在杀手头上。

此时,连遭几下痛击的杀手才真正被打得清醒过来。只见他猛的撕下面罩,狠抹一把脸上的血迹,在阴暗中嘿嘿冷笑两声:“杨显光,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被你杀掉的包得财的儿子包世昌!昨晚我杀了你母亲,今夜我要亲手杀了你!”包世昌恨恨地说罢,猛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狂叫一声向杨显光扑来,被杀母之仇激得怒火中烧的杨显光此时强忍怒火,冷冷地盯着对手,不动声色。此时,见包世昌挥刀扑来,一个侧闪,射过了刀子。而包世昌由于扑得过猛,扑空后踉跄向前跑了几步,差点扑倒在地。杨显光见状,一个地滚,滚到立足未稳的杀手脚下,双脚向上连环倒踢,正中杀手腰部,杀手“哎哟”一声侧跳躲闪,杨显光趁势又一滚,又是重重一踢,包世昌被踢得缩到了墙角上,他倚墙站稳,“呀’”的一声,挥刀向杨显光杀来,杨显光因刚刚从地上站立,躲闪慢一点,左肩差点被刺了一刀。正当包世昌收臂再来第二刀时,杨显光已躲闪下蹲,一个扫膛腿过去,包世昌重重地摔在二楼木板上,杨显光赶快又来第二脚,踢飞了包世昌的匕首,“当”的一声,匕首远远落在天井大青石板上。

此时,楼下的昆德已干掉了对手,正咚咚持枪上楼,庙外的绍能听到庙内打斗,也从隐蔽处冲进了庙里。

包世昌看到匕首已被踢飞,心里慌了一下,随即弹跳起来,蹬墙发力,“噢”的一声嚎叫,闷头向杨显光撞去,杨显光身子一侧闪,包世昌扑空直向栏杆撞去,“咔吧”一声,栏杆被撞断,包世昌飞身栏外,在空中飞行好几丈远,“叭”的一声,重重摔在楼底大青石板上,一动不动了。他们三位急忙跑下去,踢翻过来一看,包世昌早已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了。

此时,庙外有人在喊:“显光,显光!”原来是村里的勒汉们赶来了。

杨显光大声应答并跑出庙外,众勒汉向庙门飞跑过去。大家点起火把,在庙内搜索了一遍,把杀手的刀枪捡好,抬起杨显光母亲的尸体,向鼓楼坪走去。

杨显光心里说:“母亲,你安息吧,你的儿子已替你报仇了!”

后来大家才知道,另外一位杀手是官家特派来暗杀杨显光的神枪手。两位杀手潜到兴阳后,未遇杨显光,就杀他母亲作诱饵,在五香庙设埋伏,最终命丧五香庙。

敢斗又飞回来了,杨天忠见他满口是血,深感疑惑。当晚杨显光讲述有一只神秘的黑鸟猛啄杀手的头部,使杀手从庙顶摔了下来的奇事,杨天忠才恍然大悟。

敢斗,真是一只神奇的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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