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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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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人们走到天井里,在官家面前坐下,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这阵势,心里难免有些慌乱。

官家开始拖腔拖调开讲了:“林西塘、兴阳塘各位头人:今天请你们来,就是让大家坐在一起商量,林西兴阳芦笙同调,保证按时征缴新厘。大家一起共同签一张《信用契约》,以后林西兴阳都按契约收税,不准悔约,更不能违抗。如有违抗之事发生,本官将严惩不贷!”

县官“啪”地砸一下案台。众头人一惊,不知如何是好。

监生包得财唯恐官家的ZJ腔调头人们听不懂,清了一下嗓子,手舞足蹈又喧染一番:“刚才石大人说了,林西兴阳要按时征缴新厘,不得违抗。你们林西兴阳头人托大清的鸿福,更是承蒙官家的恩赐,才有今天的荣华富贵,你们要知恩图报,征缴新厘办新学,利在千秋,功在万代。如今县官大人不辞劳苦,大驾光临兴阳,是县官大人对林西兴阳的关心与珍爱,各位头人一定要鼎力协作,助大人一臂之力。”

包得财说完,讨好地对县官点着头。

杨天忠坐在前排,正对着官家,他说话了:“县官大人远道而来,我们林西兴阳头人本该鼎力而为,为大人开山铺路,无奈族众反映甚紧,我们力不能及啊。”

林西王朝寨头人吴居富站了起来,他环视一下全场,不紧不慢地说:“缴不缴新厘,不是我们几位头人说了就算数的,新厘要由河头河尾广大族众来交,光是我们几位头人说有什么用呢?”

这时,庙门外的石板坪上喧闹声起来越大,在庙内都能感受到喧哗的气浪。

“我看还是大人您亲口对族众‘宣导’吧,如果大家都说要征缴了,我们头人谁还敢说不字。”公仁德挥手指着庙外,巧妙地把毽子拍给了县官。

县官与包得财耳语了几句,点了点头。

“那好,本官要亲自跟兴阳族众说清楚,让大家缴得顺心安心。”县官站了起来,向庙门口走去。李林山、包得财、韦恭顺和其它包税“麻疯头”也走了出来,兵勇们手持刀枪,围成一个大圈,把石板坪上的人群挡在圈外。

林西兴阳的头人们也顺势走了出来,他们从庙门侧面鱼贯走回到族众中间。

县官向大家挥了几下手,人们总算安静了一些。县官开始向大家“宣导”了:“兴阳塘的父老乡亲们,今天你们来了这么多,本官很高兴!你们这么关心和支持本官,是本官的荣幸!……今天,本官只讲一件事,就是支持办新学,开征新厘的事……”

县官拖着ZJ腔“唱”了半天,石板坪上的听众不知他都说了些什么。

有人高喊:“让林西上寨吴慕盛头人翻译给我们听。”众人大声附合。

吴慕盛起初不敢,在包得财一再怂拥下战战兢兢来到众人面前,结结巴巴地翻译了一遍。众人终于知道官家是要催大家限时交新厘,加上对吴慕盛勾生吃熟、吃里扒外早已恨之入骨,未等他说完就闹开了。

吴慕盛灰溜溜地缩到了县官身后。

县官见石板坪上的人群在哄闹吴慕盛,脸色马上变得严厉起来,他气势汹汹地向人群高喊:“谁要是敢违命抗税,不交新厘,触犯王法,本官坚决不客气,定要捉拿问罪!”

这时,官家忽然发现庙门左边不远处有一位大汉,正坦胸露臂,靠在庙墙上呼呼大睡,鼾声打得“呼噜呼噜”响。官家此时正在气头上,见有人竟敢不听本大人训话,呼呼大睡,更加上火了。

县官叫包得财过去叫醒大汉,他此时有气无处出,正想找个人发发火呢。包得财立马窜到大汉跟前,踢了他一下,大声喝道:“喂,蠢猪!县太爷在宣导训示,你为何不洗耳恭听,起来!”

此大汉就是杨显光,此时他正在有意装睡,包得财这一脚,把杨显光踢醒了。杨显光慢腾腾地站起来,摊开双手:“我们开山种田人饭都吃不饱,听县太爷宣导,也听不出钱粮来。”

包得财听后两撇胡子往上翘,他指着杨显光大骂:“你胆敢在朝廷命官面前放肆,混帐!”

一点火星燃烧一山干草,石板坪上的人群见杨显光跟包得财斗了起来,趁势起哄助阵:“我们交不起!我们交不起!”

包得财看见大家喊交不起,大怒起来:“你们是来听县太爷宣导还是来造反的?”

杨显光啪地拍起胸膛:“我们就造苛捐杂税的反怎么样!”

“胡闹!胆敢在堂堂朝廷命官面前猖狂无理,简直目无王法了!”县官冲到杨显光跟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只有扛大腿的人才猖狂,只有吃衙门饭的人才无理!”杨显光怒目园睁。这话刺得县官的骚甲胡须气上了天,包得财的山羊胡也一抖一动。

县官右手一挥:“把他抓起来!”

四位兵勇扛枪持刀,一涌而上。好个杨显光此时冷静沉着,不动声色。兵勇们挥刀杀过来,杨显光头一偏,大刀呼地从头顶上掠过,兵勇见势不妙:这小子敢抵抗?舞刀挥枪猛扑过来。杨显光腾地跳起,展翅飞腿,把一杆枪踢飞,趁势一个漂亮的反剪,一名兵勇被踢倒在地。众兵勇见状,又杀过来,杨显光扫堂腿飞旋过去,三名兵勇哎哟倒地。

县官见状,命令兵勇端起枪,准备弹压。兵勇们哗啦啦把子弹推上了膛,一位兵勇太紧张了,忙乱之中“当”地一枪打了出去,爬在禾廊高处的一位林西塘村民被击中了,从高高的禾廊架上落下来扑倒在地,当场断气了。

“县官杀人了,和他们拼了!”杨显光一声吼,像一头猛虎一样扑向兵勇,只见他一个猛虎扑食,一位兵勇就被他扑倒在地,杨显光顺势夺下了一杆九响长枪。昆德也率先冲入敌阵,来个飞腿踢飞一位舞大刀的兵勇,“咣当”一声,大刀落在石板坪上,昆德抓起大刀,狂舞着杀向众兵勇……

愤怒的人群像潮水一样涌上前去,赤手空拳与兵勇撕打,由于现场太混乱了,兵勇们根本来不及开枪,就被人潮冲得七零八落。

县官见势不妙,慌忙抱头窜进庙门,兵勇们真是豆腐兵,根本招架不住,纷纷逃进了庙门。逃进去后,赶忙关门,愤怒的族众冲过去对着大门猛踹猛砸,兵勇在里边肩扛手顶,就是关不住,慌乱中一名兵勇从门缝里打出一枪,打中一位在外砸门的村民,手臂顿时鲜血直流,大家一怔,忙去扶他,兵勇趁势把庙门关牢。

庙门紧闭着,推又推不倒,砸也砸不开,大家怒气更大了。这时,昆德想叠人梯翻墙进庙,与官兵拼杀,被杨显光拦住了。杨显光说:“现在我们在明处,兵勇在暗处,不能蛮干,我们要吃亏的。”杨显光指着庙墙上兵勇密布的枪口,说:“现在兵勇已经把五香庙当做顽抗的堡垒了,我们再也不能赤手空脚跟他们干了。光靠兴阳八寨恐怕难与官家抗衡,必须起大款,联合三条河的款众一起来与官家抗争,我们要把官家兵勇困死在五香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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