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禀告完了,也就告退了,正当皇甫璟晴以为她马上就可以扑到温暖的床上睡上一觉的时候,前面传来一声洪武有力的声音,“停——落地下马,全体开始安营!”
漆黑的夜里,一众铿锵坚韧的女声回荡在空地上方,“是!——”
再然后,所有人都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各自原本的分工任务了。
就这样,等到皇甫璟晴都被领到了属于她的那顶帐篷前,她这才意识到,她刚刚在马上还在期待的软软的床,已经彻底跟她说拜拜了!
今夜能跟她共眠的,只有这顶看起来并不怎么样、也不知道住起来究竟怎么样的帐篷了!
只是,虽然如此,皇甫璟晴的心底里似乎并不是特别不喜欢这种方式,好像隐隐约约中,她有一股好奇的感觉和莫名的兴奋感,她也对自己的这种感觉很奇怪,但,至少这减轻了她接下来住到里面的不适感。因为,愉悦的心情是会让她对很多原本在意的生活细节变得没那么在意的。
当然了,此时的皇甫璟晴根本不知道的是,她由心而发的兴奋感和好奇心,是在她曾经还是莫洛晴的时候就对露宿在外怀有的一种倾慕之情。毕竟,严苛的严妈妈,是绝不会让她有机会独自露营的。至于原因嘛——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莫爸爸太担心了,总是跟严心蕊讲,结果就是——莫洛晴一直想享受一下露营的感觉,但没有一次成功过!
当然,皇甫璟晴更不知道也不会想到的是,那位这一整天来对她都有些看不上眼的刘大将军,在听到属下来报太女殿下进去帐篷之前并无任何不悦之色,反而十分兴奋后,倒是对这位太女有了些许的改观。但,也仅仅只是些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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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宫邸
不同于凤城宫殿里的金碧辉煌、庄严肃穆,也不同于太女府里的百花缭乱、亭阁楼台,白府,向来有着它应有的高傲与自豪,你只进了宫门,看到眼前的一切景物,你便绝不敢轻易对其妄加评论或是惹其发怒。
从建筑里散发出的是你无法轻视的尊贵,但你若有幸接近里面的人,哪怕她是这座白宫里的家主,她也绝不会用鄙视你的姿态站在你的面前,相反,她会彬彬有礼,落落大方,只是——她轻易不会对你掺杂一丝一点的感情的,她们都理智的让你觉得可怕。
上至家主,下至守夜的小奴,白宫里的所有人,都是不会轻易动怒,也不会轻易动情的。但你也不要以为轻易不会便是绝对不能。
她们都是能的,正如她们极其信仰白宫的每一任新任家主一样,她们也有她们的信仰,有她们的热爱,有家人,有亲朋好友。只是,相比起外面世俗里的人们,她们因为接受白宫里的教习,所以不会情绪波动太大。不用担心,她们不是被培养成了杀手也不是变成了机器,她们是有她们各自的情绪的,只是会习惯于保持一种波澜不惊的心态,如此而已。
世人皆言,或许,这也就是为何白府里的人向来延年长寿的真实原因吧!可谓是真正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啊!
此时,白府里的下人和侍奴们一如既往的进行各自的工作,没有争吵,更没有讨论,一切安静如常。
但,寂静深夜的白府家主书房里,一股别样的气息正在一站一坐的两人之中扩散着,久久不能弥散而去。
“白渺,你可知错?!”,一道夹杂着滔天怒气的中年女子的声音,劈天似的一下子砸在好好的桌子上,震得府中上上下下的侍奴都瞬间匍匐跪地,等待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结束,他们才有力气站起身来继续做事。
被点到名字的白渺却一脸的云淡风轻,唇启,道,“母亲大人,白渺才是现任家主,也有权决定自己的寿命用于何处做何事。”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似乎对面那位正在皱眉表示不高兴的中年女子,刚刚发的怒火并不是在对他讲似的,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不过,白渺确实真的不是在这种时候还如此厉害,连一点情绪都没有,而是,他的确由于一些缘由,真真切切的失了七情六欲。一切的喜、怒、哀、惧、爱、恶、欲,这些情绪白渺都不再拥有。从寒冷门回来治愈疾病回来后,他就成了这样,再没有变过一丝一毫。
怒火中的中年女子顿时也不知道应该再对她这个儿子讲些什么了,毕竟,当初不仅是家族,也是她不遗余力的要把她唯一的孩子送至寒冷门治愈疾病的。只是,任谁都没想到的是,她从小就乖顺听话的儿子,居然在疾病治愈回来后就性情大变,不止是她这个母亲,就连当今圣上和尊贵无比的东傲帝国使者都不能令她这个儿子更改他的决定与想法。
她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坏,毕竟,自儿子白渺继任白家家主后,白家在西凤国的实力与势力,增长的不止是一星半点儿,而是巨大的一种威慑。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就是雄厚实力的真正意义。为此,她作为上一任的家主与儿子白渺的母亲,必然是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但——
她如今才知道,皇甫璟晴这位太女的提前到来,居然是她这个儿子损耗了整整十年的寿命才得以逆转的天命!她如何能不生气和愤怒!这——唉——
白琳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白渺,早已行完了及笄礼,也早已度过了许配妻主的最好年华,可纵使是这样,如今依旧貌美芳华,亭亭玉立。只不过,他的这层身份,却让他只能——
“唉——”,白琳竺也深知她改变不了现在的这个儿子他的想法,只能无奈的说,“罢了,十年寿命,是你的,母亲无权发怒;白家现如今早已由你做主,母亲更无权过问。”
听到这些话的白渺,依旧一副云淡风轻模样,双唇紧闭,并未回答一个字,只是静静的听着,如此而已。
白琳竺起身,走向门的方向,跨出门槛之前停住,没有回首,眼睛依然盯着即将离去的远方,开口道,“渺儿,记得,我不止是白家上任家主,更是你的母亲,这样的事情——”,声音里似乎有些微颤,“不要再让母亲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好不好?”
语毕,默默离去了。
徒留在房间里,一片属于母亲的无奈与心疼,久久不能散去。
没人能看出此时的白渺是什么情绪,因为,纵使听了白琳竺这番话后,他的表情似乎依旧没有任何松动,但也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更不是春风满面的和煦。
那种感觉,怎么讲呢,就好像是你刚准备靠近他,却发现他就对你散发出了一种排斥你的气息;而就在你打算远离他的时候,你却好像看到了他在微笑着让你不要离开。这种忽远忽近的感觉,让你根本无法摸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情绪和状态。
白渺只是定定的站在那儿不动了零点一秒后,立即转了身,出门,去马厩牵马,离开白宫,一脸不紧不慢的前往约定好的之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