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气,刚劲之气也。
传闻东极国的武道修行达到了一定境界,便能凝气成罡,从周身三百六十大穴喷发而出。
若有机缘者,得传真气诀窍,使喷发的真气混元成盾,武者便可在身周形成一层无形的护体真罡,用以抵御一般的刀枪剑戟,平常人所传闻的金钟罩,铁布衫便是由此而来。
在我年幼还习武时,我曾经对罡气有过这样简单,仅仅不过只言片语的了解,而在那一天,我亲身体会到了罡气的恐怖。
矛尖离福兰德后心还有三寸之时,借由长矛,我感到了一股古怪的螺旋力道。
随着矛尖离福兰德越来越近,这股力道便是越来越强,在矛尖离最终目标还有一寸的时候,这股力道突然暴增,坚韧的长矛即时碎裂,化为一阵光影。
猛烈的气爆将我震到了一边,摔得七荤八素,可我,此时哪还有心思管这些。
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与A级猎人的差距居然会有如此之大。
即使福兰德不还手,我居然也难以伤其分毫,甚至,最后还会被罡气反震波及,受了轻伤。
“之前老夫做过调查,这艘飞艇上几千名乘客中,有那么几个猎人同行,不过大都是些没有等级的小屁孩,想必你就是其中之一吧。”
“不过,猎人的工作可不是过家家,只有掌握了属于自己的战斗方式,拥有自己的招式,才配称得上猎人,而你,凭着这么简陋的攻击方式,又有何颜面自称猎人?”
福兰德对自己的嘲讽毫不遮掩,而他本人,依然毫无顾忌的背对着我们,完全一副胜利者姿态。
猎人的世界,没有太多规矩,最讲丛林法则,而所谓的丛林法则,说到底不过是一横一竖,赢的站着,输的躺下。
胜利者即使啐在你脸上,手下败将也只能唾面自干,这便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真实。
技不如人,无话可说,此时的我,便是这种状态。
愤怒,有之,不甘,有之,这一切,在沉默中孕育,狂野生长。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我痛恨着自己的无能,更暗恨命运的不公。
凭什么,凭什么我不是那些天才,从小便不能修出真气?
凭什么,凭什么我非要顺从这个世界,隐藏自己的不同?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经受折磨,变成一个短命鬼!
我恨这一切,我要,毁灭这一切。
不知是不是幻觉,充满的负面情绪的我耳边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而场上的一切也忽然间凝滞,停顿,就好像被什么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微尘依旧飘在空中,飞散的水雾变成一粒粒细微水珠,地上的积水还保持着原来的波纹。
一道的表情凝固不动,黑西装男人的血咳出一半,另一半还停在嘴里。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随风飘飞,一直飘到了虚空中的某片不可知之地——那些“灵”存在的地方。
这片天地异常昏暗,同时也异常冷清,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即使有,也不过是几句辨不清意思的呢喃。
无数披负着铠甲的战士列阵于此,他们在这里漠然挺立,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在这片似乎没有尽头的阴暗世界漫无目的的走着,从阵列中穿行而过。
看着眼前这些默不作声的卫士的面庞,我忽然意识到,他们就是我之前召唤到至高世界去,帮了我不少忙的神卫。
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但我明白,这里并不是久居之地,我不过是意识进入到了这里,身体还在那艘前往赛因斯的飞艇之上。
隐约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世界里却显得异常刺耳,我在阵列中穿行,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在走了不知多久之后,我看到了他们。
那是一队手持战戈的铁甲骑兵,并排着在这昏暗的荒原里驰骋。
在这寂静的世界里,他们自然没有现实中披甲战士那样威武,可是正因这世界的昏暗寂静,他们才在无形多出一种肃杀。
“愿为君驰骋天下,征战四方,以七尺血肉,换天地太平。”
这样一句话,似一道炸雷,猛然在心间出现。
我仿佛看到那样一个时代,那里诸国并立,连年战争,人命如草芥,百姓煎熬于水火。
一位雄主,起于草莽,率百万铁骑,东征西讨,结束了连天战火,建立不世基业。
持三尺剑,立不世之功,生子当如此也。这种异常强烈的想法在很长时间里占据了我的内心。
随着时间流逝,心潮渐渐平复。
而此时,再寻那马蹄声,竟然早已不知在何时消弭无声了,而那群骑兵,也已经绝尘而去。
看到了这一切,我的心,似乎慢慢变得和这世界一样宁静清冷。
空间一阵扭曲,周围场景突变,我又回到了飞艇之上。
微尘飘扬,水雾飞散,地上的积水再次恢复波动。
唯一不同的,恐怕只有我。
我站了起来,看着依旧背对着我的福兰德。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骤然转身,眼睛盯着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意思。
“顿悟?”他的语气中显示出一丝拿不准的意思。
而我,脑中闪过那些铁骑绝尘而去的样子,忍不住自言自语。
“金戈。”
一支溢泛着金光,样式古朴的战戈出现在了我的手上。
“铁马。”
希率率的马嘶响彻全场,一匹身披金甲的神峻战马出现在我胯下,它的前蹄扬起,大有飞跃之势。
横戈跃马。
战戈前挥,虚空中冲出无数若实若幻的金甲铁骑,他们自灵界而来,高举金戈,向着福兰德冲杀而去。
一往无前。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之。
来自灵界的,是一只王霸之师。
福兰德狂挥双臂,想要击碎这些金戈铁马的战士,可惜,双手只能徒然穿了过去。
这一式,攻击的不是肉体,而是心志与灵魂,所以,这些兵士自然不惧物理攻击。
“岩铁炮。”黑西装男人抓住了福兰德一时的空隙,从口中吐出一枚石锥。
而这枚石锥,在于空气接触之后,体积逐渐变大,到它飞至福兰德身前之时,底部已有碗口粗细。
我听到尖刀入肉的声音,然后看着眼前鲜血喷涌。
这枚石锥,狠狠刺进了福兰德的腹部,尖端甚至从另一面伸了出来。
没了真气护体的武师,身体虽说比普通人强些,但始终也强的有限,根本不可能硬抗这种程度的攻击。
“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人,居然能召唤法相……施展攻击,是我……轻敌了。”
福兰德的生命力强大的令人绝望,寻常人受了那一发石锥,面对着脏腑碎裂的局面,肯定是要当场毙命,而福兰德,看他所表现出的样子,却仅不过是重伤。
福兰德右手握住石锥,猛的一拔,鲜血顿时飞溅,他的脸色一阵苍白。
“不过,想要这样就了结了我,恐怕还不够。”
说来奇怪,不知为何,明明重伤的福兰德的话语渐渐通畅起来,脸色也渐渐红润,似乎是伤势渐渐好转。
难道是回光返照?我心里疑惑得很,前一刻福兰德还是一副要死的模样,现在却突然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了,不知道这家伙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然而福兰德没有关心我到底是疑惑还是明白,他伸出了双臂,摆出了一个奇特的架势。
“你们以为我这臂铠为什么叫做吼天炮,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我这吼天炮的真正威力。”
我眼看着已经穷途末路的福兰德突然把浑身气劲向双臂注入,原本黯淡无光的臂铠,在经过滚滚真气的洗礼之后,上面那些深奥无比的符文渐渐焕发出璀璨的红光。
随着福兰德注入真气的数量增加,臂铠上的符文越来越亮,它们开始躁动,仿佛活物一般想要脱离臂铠的束缚。
没过多久,一个红色符文终于将自己的一角伸到了臂铠之外,而随着它的成功,更多的符文似乎都像找到了突破口一般开始脱离。
无数的红色符文开始在空中飞舞。
而在福兰德交叉的双掌之前,一个散发着诡异红光的球体正在逐渐凝聚成型,莫名的压迫力出现在在场的所有人心中。
那个光球,代表着毁灭。
随着光球与符文红光完全渲染了整个房间里的一切,飘飞的符文们一个接着一个冲进了光球之中。
而随着每一个符文的进入,光球的压迫感就再上一层楼。
强烈的光芒几乎要刺得人睁不开眼。
而就在这炫目的强光之下,不知是不是幻觉,冥冥中,我仿佛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凶猿长啸,战意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