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窈窕却跟他一样穿着一身不着调的衣服,显得亲切。怎样就怎样吧,看轻或是激励,天为不想理会那么多,跟了过去。
打开石门的暗桩依然隐蔽,石门一打开——便清晰地听到“哇啦”的水落声。又走了一会,循声望去,不远处的洞口给一片水幕遮拦看不到外面。
两人走近洞口,露丹说,“瀑布外是一个深水潭。”
“我不会游泳。”说着,天为走到洞口两边打量了一下,见没有出路,心里一阵纳闷,“洞里的宝藏是怎么运进的?”
“自有他们运进的方法。”看了一眼洞口上面挂着的铁倒钩,露丹没有详说的必要,转头看了一眼天为,指着洞口右边的水幕,“你小偷小摸惯了,那边挨着石壁可以摸出去。”
似有意不等天为说话,露丹接着道,“我从水潭出去。”话一说完,身子一跃,进入了瀑布中。
看了看露丹消失之处,又看了看露丹刚才所指的地方,天为眉头紧皱,“从这水幕走,能不能出去,身子都非软似一堆烂泥不可!”
“还说是神,什么神来的,故意能帮不帮,真是的!”
抱怨了会,硬着气二话不说一头就扎进了瀑布中。顿时,头上、后背给水力扑压得不能抬头挺腰,还得承受乱棒混打似的滋味,头皮、后背火辣辣的疼!
“大爷的,给人揍没这么疼,早知道在石室把战甲穿上,还能减轻点水力扑打!”
露丹跳下水潭后,并没有游远,此时在水里听了天为的抱怨声,脸上露出笑意,她就是想看看他体质如何特殊——
而天为在瀑布中弯腰没走一会,就遇上了偏辟的麻烦。虽直起了身子贴着石壁,却像只螃蟹只有横走的命,丝毫不能两脚并走!
加之双手双脚似给水吸取了力气,渐渐感觉没力,随时都有掉进水潭的可能!
惊奇的是,天为偏偏就没有掉进水潭,看着他颤抖着双脚双手还能一步步挪动,露丹不由得起了点刮目相看之色。同时心里为选址这贫瘠之地历游,渐有所明了——凡间,能力虽差,意志却是不差!人性虽多变、复杂,却能更好地磨砺意志,使之坚强!
再看天为,不仅是双牙紧咬着不想说话,就连眼睛都闭合了起来!
对他来说——
走,似乎是一种本能,似乎是一种意志,托着他的身子贴壁一步步横行!
走,似乎是一个梦,那么一段路,因为没有走完,梦里也随之进行!
走,似乎是一条路,求生的向往,不休不止!
“咦,他这是……”天为的身体不知为何突然腾起了白烟,“凡人潜能么?”
“他特殊的体质,常遭挨打,只是没达到凝气程度!在瀑布扑打下,潜能激发,竟直接将体内之气压缩凝实为灵气!这有点难以置信!末落时代,天地已没灵气,尽管他才一小缕,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还不算,他没开辟,没有入掘窍境,那缕气竟没有在他体内化无、乱窜,反而消融于百脉中,是要以四肢百骸作炉鼎吗?”
不可思议!
露丹更为疑惑的是,“那缕气还是灵气吗?怎么会——不是掘窍境方能开窍容纳灵气吗?”
且看天为,露丹诧异,“他气质似乎不一样了,感觉更为凌厉了——”
“末落时代,他这般算是开始入境了吗?”天地之变,修炼已变,是无法想象的大变数。
却见更为奇的是,天为的表情痛苦之极,人竟似迷失之态,低着头,不再移步,任凭着瀑布扑打在身!
“他这是陷入迷失还是……”此时,谅是露丹也不懂,这是何故!看了会儿,他心跳强劲,看无大碍,不似迷失之态,竟似悄然破开凡人之秘境进入一种微妙状态——
露丹青芒罩身,直立在水中,没有现出身来,却是神色有异,“末落灵气消失,凡人入境难,他竟似跨出路来了!”
——古老有语,有梦才有路!梦有多大,心有多大,路就有多远!
而进入微妙之境的天为,见到的竟是一出奇怪的光景!
光景好似一个漫无边际之梦,然而,梦却不是梦,却不知为何那么像梦,竟如身处其境,让他深陷:
我好像是天地生成之物,栖息在一处不知名字的河里。
当大神偷来的火种蔓延到这里,我开始感到了温暖,一丝光迫不及待地要将我的眼睛打开——
我什么时候停留在一叶草瓣上,这里的水草不知是什么时候就有的。我怎么会来到这里,周围是一片水,水通向哪里,我看不尽尽头,却不知哪里是尽头!
河水摇曳着草瓣,我像是荡秋千一样来回摆动着。在没打开眼的时候,我只知道紧紧地用手抓着抓着,也不知道抓了多久。附在我的躯壳上的青色最低等的高等植物不停地摇来晃去,像魔爪一样舞蹈。
我没有同类也看不到其它动物的影子,至少在睁开眼的那瞬间。
声音是河水撞击岩石所发出的,很单纯,没有嘈杂声,除了雨水飘下来的淅沥声、打雷发出的轰鸣声。我沉浸在一片荒凉水里,日出日落。附着我的青色苔藓随着阳光折射,色彩不时发黄不时发暗,我喜欢看苔藓时常变幻的色彩,我喜欢看黑夜的星空星点一闪一闪,只要能让我忘却烦恼的一切我都喜欢,虽然我不知道我在这里多少个成千上万年了。
朦胧的记忆画面里,我似被一只无边无际的掌勺翻转,然后掉落到层层白色雾气中穿棱流放,风在我耳边唰唰响,咕嘟一声到了水里。朦朦胧,我的手企图抓住能让我停下来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至今仍在紧抓的草瓣,之后睡了多久我浑然不知。
河水在流淌,只是这次比我睁开眼以来任何一个时候都急。我紧抓的水草不再像荡秋千那样摆动,而是随着水流的方向呈一字形指去,我的手越来越使不上劲了。闭着眼睛的我,感到迎面而来的沙粒疯了直扑向我的躯体,非要我松开手似的。
深扎在淤泥的水草根渐渐断裂,发出吱吱声,我像犯错的孩子不敢睁开眼看水草的悲惨样子,一会后我听到一阵嚎啕声响,“放开我,快放开我!”
原来它疼醒了,还会说话!这是水草吗?我看了看它,它在挣扎,根表裂开露出白色的液体溶入水中,飘到我的脸上,我开始犹豫了,放手的话,我会随水奔流,不放手似也会被水冲走——
那瞬间,我松开了手,紧缩着躯体。
不知多久,我看到了,和我一样任凭洪流奔流的动物,我很激动。虽然它长得怪了点,胖了点,但终究看到了同类——毕竟它跟我一样被水冲着。
我很开心,突然不知撞到什么东西,我的头很晕,很想睡过去,就像我从硕大掌勺翻转掉下来之后一样。
河水不停息地流,绕过了不知多少座山,吞噬了不知多少个沙滩。上空一只飞鸟悲鸣掠过,留下一片深沉的回音在萦绕。毫无知觉的我在河底里不停地翻滚,似乎水流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就这么漂着流着。
我醒来的时候身体覆盖满了淤泥。
爬出了把我覆盖的黑泥,眼睛寻找那个怪类,只是四周一片宁静。除了我,似乎再也没有别的能动的东西!
这里的水停止了流淌,熹微的光线透进水里。水面上,停留着不知名的树的影子,一阵风吹过,泛起丝丝涟漪,树的影子在水面摇摆。
我附着岩石尽可能地往上爬,想看看我又到了哪里!以及,我变成了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