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去,雷电已隐,雨还在下,却是细雨。
贯穿无风城的那条河已把大半个无风城淹成河槽。
看着此时的无风城,已是废城,侥幸没死的人都给临时“圈养”着,有人听说,将被俘虏到一个不熟悉的陌生地方。
有人活了一生都没有走出过陌生地方,终极一生也就在边沿走走,再远的地方哪怕是踏出一步,都会踟蹰不已,外界他域,也就听人说说、听人谈论。
如今如此,竟给有些人生出去看看的念头!
听到这样声音的侵略士兵,不由得发出冷笑,“去看看?当是游玩?真乃可笑!”
“男的‘炼兵’!女的陪床!”这是一种集体反应,道完,一阵哄然大笑。
“看来没有活动身骨的机会!”笑声传得远,一支正向无风城赶来的军队都有所耳闻,说话之人正是下令“活捉”天为的将军。
“没有援军,这无风城看来是给抛弃了。”将军身边一位副将这么说。
“怕是毫无准备,毫无知情吧!”彭将军说。
一众人默默点头。
“那小子醒了没?”马背上,彭将军突然转头遥视着行军后方那个铁囚牢笼,问道。
“没有。”一人答话。
“十人追一个小子,竟个个给折腾成灰头土脸!”将军脸上发笑,显然一路上不只一次提起这事。
“伤势如何?”将军再问。
“无大碍,已经上药。”看来无论是敌是友,都有负责人看管,说话的是同一人,然而,他却是笼统答话,不是真话,且对他来说,治好还是得死。
“‘炼兵地’虽然残酷,可也不会随便扔人进,生死之地,也得给人有发挥的余地,不会贸然开牢扔人进去生死搏杀。”将军的话众人听来,该是那地方以恐怖以来最安人心的一句公道话,“至于,治好之后,扔进去是死是活,皆为他的命数!”
这后一句话,听者一阵心颤,毕竟十人有九死一生之谈,而万人到头来却活不出几十个,何等惊惧!
“这小子非同寻常人!”将军竟这般说道,“是当兵的料!”而话之意,可做大作为来说。
话虽出将军之口,可也有人曾被说过是当兵的料,不过还真是仅仅当个兵而已,算不得什么!
“那箭真是他自己拔?”将军显然问过,再次问起十人小队的胡子渣领头。
“是的。”胡子渣领头说。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坚强!后生可畏!”
副将答话,“其他追捕之人也这么说,包括那射杀之人。”
将军额眉皱了下,“有如此意志,此子必定难以驯服!”
这话何意?是要杀掉吗?众人面面相觑,虽有猜测,却无人说话。而有人转向后方那个牢笼看去,“难以驯服?”心里这么想,眼神更多的是不屑,毕竟那已是一个没有将来之人,到头还是一具尸体,是不用过多久之事!
囚笼车里,一个少年披头散发,横躺着一动不动,不细看还真以为死去了般。在他身旁那一滩脏水,泥浆水掺杂着血水,尽管雨水洒落,却仿佛永远冲刷不掉。
而奇的是,他放进腹中的那颗无色玉珠还有那本破书、那根射伤他的短箭,不知为何并没被搜去,还在他的腹中。此时无色玉石正发着微不足道的光芒,竟缓缓修复着天为虚弱的神识!
“这是何人?”进入了临时搭建的营地,一长胡子老者并没有过多去看那支军队,放眼到了军队后方那囚笼里躺着之人。
“路上抓到的。”彭将军带着尊敬说。
“死了?”见那囚笼之人并无动静,老者疑惑。
“昏迷不醒,是一个少年,却是让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抓获。”对老者,将军如实道来,“脚中箭之后,自己拔了箭,继续舍命逃跑,结果多次撞击,才晕了过去,是个硬骨头。”
“硬骨头?呵呵,算是吧,他跟那些人有点不一样,起码还知道反抗!”老者看向那个临时圈养之地,“他们都是软骨头,暂时给他们活会儿,就生出一丝生机的念头,没有自知之明,呵呵,可惜我们不要俘虏!却给了他们有一个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而在众多平凡人之中想崭露头角,无疑要踩踏着弱者尸体方能脱颖而出,这是老者最后话语意思中的机会,既是机会,注定要成就一些人——活到最后之人!
将军当然明白老者的话中话,到了最后那得杀多少人,饶是他没少见杀伐,心里不免也是一阵波澜起伏。
将军声音变小,向老者打听,“那些活下来之人,不知您是否知道去向——”
老者眉头一蹙,瞪了眼眼前之人,色厉斥道,“不该知道的,别去打听!况且连我都没那个权限知道!”
他乃一朝老臣,竟然不知活下来之人的去向,这更为让人觉得神秘!
老者转身走出几步,“此地已攻克,天灾消退之时,便是攻下一座城之时!”接着淡淡地道,“在此城的城主府下有地下宝藏,数量惊人,派人装载,运回去吧。”
不等将军回话,老者已是迈步离开。
路过临时圈养地,顿时一阵骚动,因为囚笼车经过,引人注目,或跳或顶起脚尖,马上有眼尖之人看清楚了,“那不是那个小偷吗?”
“是他,没错!”
“他和他同党一起被扔进土坑里埋了,他竟然还不死!也被抓了!”
“这小子命真大!”这人不怀好意。
“命大?他都没动静,终于死了吧?”囚车之人没有动静,让人联想。
“死会关着?”
“离死不远!看,那滩血水!”
一连串声音响个不停,仿佛受难的是囚车里的人,并非他们,当即有士兵要阻止这起哄声,“大难临头,还有心思关心他人,多关心一下自己吧!”
给人刺到痛处,才有点觉悟,显然未知生死,给予人内心惊恐不定!
静了会,显然不会静太久,惊恐只是内心慌一阵子,就有人分析,“那小偷看来是被打到出血!”
“不至于吧!难道偷到他们头上去了?”
“呵呵,定是这样,不然不会打个半死!”奇葩的是竟还有人能笑得出声来。
“这小子,万人敌?都对他有成见!呵呵,也是,这群人都这样了,竟没有同病相怜,还有心思谈论他人!”彭将军嘲讽,干脆让人把囚笼车放到圈养地近处,给他们议论过够,“尽情笑,到时别哭!”将军打个哈哈,如此说着,转身走进帐篷中。
“我那些儿女,不知——”帐篷中不少人,将军并无惊异,匆匆扫视一眼,虽听到一位老头在说话,但还是上前几步直朝前方坐上榻正拿着酒盏之人跪拜,“少帅。”
“彭将军起来,我来介绍一下。”榻上之人,似无醉意,却有酒气,手一摆向着刚才说话被打断之人说,“这一位是无风城城主,你料想不到的人,他一人的金银珠宝就可以盖一座豪华无比的宫殿,如今一家人诚意十足地成了我们的朋友,我们沾他的光,喝他的酒,你可要好好陪他喝几杯。”想来,城主老头当是宝的财物,在他人眼里只不过是宫殿的材料。
榻上之人这么说,想是无风城城主已投降,不然他那藏宝地机关重重,怎会如此容易让他人得知他那堆积如山的宝藏!
榻上之人话一说完,下方有人忍俊不禁鼻子嗤气出细声来,是在暗笑。
这细声当然给彭将军听进耳朵,他当然明白榻上少帅在逢场作戏,当即从侍从那接过酒盏走近那老头,“城——主——”他拉音有点长,显然不太想这么称呼,反而因音拉长,口气似质疑。对这一类人,任谁都生不出敬意,大咧咧道,“来,干一杯!”
“干……”却是没等那老头慢悠悠举起酒盏说出干杯话来,将军已先仰头喝尽盏中酒。
“哈哈,彭将军是个豪爽之人,明天路途上有他陪,相信一定会很愉快。”少帅下方的老者对城主老头说。
愉快?听着榻上之人打哈哈,老头反而心有不安,连着神色也不自然,想以笑举盏回应,脸上的皮肉却难以展出笑容来,想他风光几十年,如今却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喝进嘴的美酒,刚入喉,连连咳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