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证蚩一言唤醒,林放依旧有些不知所措,喃喃道:“所得…我有所得?”
证蚩见状默不作答,只是神秘一笑伸手指了指林放的丹田处。
“我的气…气海……”林放顺着证蚩的指点看去,突然激动无比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多谢前辈再造之恩。”
“行啦行啦,怎么样?你现在还觉得蚩尤大帝是暴君,是神魔鬼怪么?”证蚩含笑问道。
林放闻言又是一脸的迟疑,方才自己所经历的一幕幕,那蚩尤无论是形象还是作为,与自己过往所听闻的传说故事全然不一,简直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啊,到底孰真孰假自己一时也是不知,这又待如何作答呢?只得如实轻语:“晚辈不知!”
“不知?你怎么能不知?若不是大帝心法,你那早已无药可救的气海又怎能恢复?”证蚩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吼道,此举直惊得林放急忙后退。林放这一退,立刻便发现了不对,自己的气海已然恢复,可是为何刚才那一退却是丝毫元气都调动不了?急忙运功查探,可是他却发现了更为糟糕的事情,他的功法根本就无法运使灵气入体,就更别说炼化元气了。
“哼!有好的不要,非要去摆弄那些没用的。”证蚩看林放的举动又是带着几分怒意又是讥笑的道:“你自己学了蚩尤心法,恢复了气海,怎的现在还要用那俗尘之法相试?”
“蚩尤心法,蚩尤心法……”林放痴痴的念叨着,突然眼前一亮,便即运起了在梦中所学的那门法诀,一时间只觉得天地灵气喷涌激流,朝着气海灌了进去。他兴奋得看向证蚩又一次称谢:“多谢前辈指点,林放无以为报。”
证蚩则是露出一丝满意的说:“那是你自修习所得,与我倒无太大关系。现在,你可相信了?”
此时林放岂有不明之理,想来此前所经历的那些关于蚩尤的事多半是假不了,否则为何在那奇幻的梦中跟着蚩尤所学之法,此时竟是真的能够御使无虞。想通此节又问证蚩:“蚩尤大帝所为,本是好事,为何又会被说成逆天行事呢?”
证蚩又是轻轻一笑,知道林放终是相信那蚩尤的事迹非虚,于是缓缓答道:“所谓万事万物都分阴阳,天地也是如此,鸿蒙初开之时,混沌中就有了阴阳二气相互交织,此二气被一物连接着相互吸引又相互碰撞,那连接之物仙界称之为元镜,它如同镜子一般照映沟通着阴阳两极,后来鸿蒙诞生出了一群最初的始祖,共计十一人,这十一人当中有一个名叫盘古的,他的故事我想你是清楚得很了。只不过事实与传说有一点不同的是,盘古不是劈开了混沌造就天地,而是将连接阴阳二气的太始元镜劈碎。将天地分为了阴阳两个博大的乾坤世界,其中一者就是你我所处的这一面,以阳面为主、阴为辅称为【灵镜乾坤】;另一者所处则是阴为主而阳辅,唤作【蜃镜乾坤】。这两大乾坤是绝对独立的存在,除了那十一个始祖之外无人能往来穿梭。而在数十万年前,我灵境乾坤出现了一个奇人,他竟通晓蜃镜仙法,甚至还将蜃镜仙法传授给了天下万民,这个人就是——蚩尤。”
说着证蚩手指了指那崖顶的塑像,又接着说道:“蚩尤大帝这样的做法,无异于在挑衅灵镜乾坤的一众神明,因为在这灵镜乾坤之中,若想修仙问道,是需要具有仙缘灵根方才可以受仙法的。而蚩尤所传之法,无需什么灵根仙缘,只要修炼便是,不过修炼此法能够登仙者却是少之又少。单从两界修仙之法来说,也就是说,灵镜乾坤对于仙途的态度是宁缺毋滥仙者求精不求广,而蜃镜乾坤则是多多益善能者则占鳌头,这样的冲突下,蚩尤最终触怒了上界神明,于是派下炎黄二帝剿灭所有蜃镜仙法的修炼者。”
“两界道不同,不相容,大帝以那蜃镜之法来修灵界之道,自然要被灵镜乾坤视为逆天。可是大帝造福凡尘人世的作为却是不假,为何要受人抹黑成就那暴戾恶名?”证蚩看向蚩尤塑像,满是悲愤又道:“是以我立志要为其正名。”
一旁的林放则是终于将这前因后果想明白了,自己所知的历史不正是那胜利者写的么?再看向身前之人时,他蓦然发现证蚩的身体竟然正在逐渐虚化,于是大急道:“前辈你的身体……”
“你还是看出来了,这身体乃是我的残魂所聚。”证蚩看看自己的身体,又继续说:“我本是蚩尤大帝的伴书侍童,并未随大帝修习,只负责帮其整理书卷,也是因此才得以避过当年那场对修习蚩尤心法之人的剿灭。蚩尤身死之后,我带着他的一部修仙法诀依迹寻到此间并开始修炼,历经万年之期终有所成,于是我便踏上了为蚩尤大帝正名的旅程,无奈世间变迁,传说故事流转万年,又有谁会相信我一家之言呢?后来我更是曾登临仙界,在那里广传大帝的事迹,却被人人当做疯子,最后甚至还被认为是邪魔之流,更遭受了道门上仙的联合剿杀,身遭重创堪堪逃回这里,那时我已是苟延残喘,无奈只得将自己封印,等待着有缘之人能够开启此间,将大帝真传延续下去。”
证蚩说着,看了看瀑布之下的楚慕,“当年自我封印之前我曾故意流出一卷古简,将此处所在传出,想来那古简此时应该是在你身上吧?古简所记录的融元之法便是得自于蚩尤大帝所留五行精金。而此地本是我用逆五行之阵布置,唯有五行融元方能开启,所幸得遇此子,他身具五行灵根才得以能够开启封印,将我解封出来。这样一来,当他完成最终的五行融元,接受了蚩尤传承之后,此封印随之消失,届时我也将转入轮回。”
证蚩此时已是有些悲凉,见林放点了点头这才又继续说道:“我去之后,此间镜像之力最多还可维持十年之期,在此期间你可安心修炼,之后若能成就仙道,还请将蚩尤大帝的事迹传于众人,以正大帝之名。”
林放看着证蚩略微萧索的表情,心中亦是伤感,一个侍童耗费数万年光阴,只为了要给蚩尤正名,这是何其强大的执念啊。一时受到感染,开口豪言:“前辈放心。”
恰在此时,楚慕一声轻咛,那围着身体的五道流光倏而散开,而后又汇聚成了一块五边形的玉碟悬在楚慕头顶。证蚩见状一把抓过玉蝶,口中低声道:“真解得传,我亦可安心而去了。”转过头又对林放道:“本有些话要与你交待,眼下看来已是不及,没想到此子天资之高,这么短时间内就完成了传承,真乃你我之福大帝之幸也。”说着又将手中玉碟举起冲林放接着说:“此玉碟便是蚩尤大帝所留五行精金化成,当年我寻到它时,只从中得了那套五行之阵以及一些零碎的记忆,至于其真正的传承是什么,我也是不知道的。眼下这孩子既已接受了传承,那么此物必将认其为主伴其终身,将来此子若成就仙道必然能够解开其中秘密。大帝留下此物必有其用心,还望你能护卫此子成长,助其登仙临道以证蚩尤之愿。”证蚩手一挥,就见那玉碟倏地窜入了楚慕体内再无一丝痕迹。
看着证蚩的身体越发虚化,林放正要说点什么,却又听证蚩道:“我有一言你且牢记,这万里大泽其本身便是当年的逐鹿战场,此绝壁之处更是那轩辕剑阵所造成的。轩辕剑乃是诸神合天地造化所铸就,其本身更是具有大道至理,当初既在这里留下剑阵遗迹,那么数十万年来,其剑阵之内或许已脱出了这一方凡尘所限,自成了天地亦不是不可能的事,就刚才我还能感应到其中有数道诡异的气息波动,或许在不久之后这剑阵遗迹将随着古逐鹿战场一同出世,届时是好事坏事亦未可知,你和这小家伙可要自行把握。”证蚩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金光闪过整个人便这样凭空消失了,只留下半句未完之言:“我已透露天机,这便要去也,这里虽是一界凡尘,却又非同一般,西方尚有遗…阵…”。
林放急忙开口:“西方一阵什么?前辈?前辈?”眼前早已空空如也,却又哪里还能得到证蚩的一丝回音,料想那证蚩已入轮回,只得抱拳冲空中道:“前辈大恩,林放当铭记一生,前辈之心愿我自当倾力为之。”
“放叔,你在跟谁说话呢?”楚慕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放闻言冲上石台一把就抱过楚慕,“小慕,你没事吧?”
“放叔,我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啊,还是那个海上,还是那些大地、金光、巨浪、森林、烈焰全部砸在了我的身上,只是这一次那个白袍叔叔又出现了……”
……
就在楚慕醒来的同时,在一处遥远深邃的地方,一个盘膝而坐的白袍人倏地睁开了眼睛,低声轻叹:“祸兮福兮,天注定。时也运也,命使然。只是苦了那痴儿啊…唉!”只见他指尖变换凝了个法诀拍向虚空当中。下一刻,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即躬身揖首道:“恭迎陆尊”。
“小尤啊,你可是布得一盘好局呵。”陆压依旧一袭素衣,缓缓出现在了白袍蚩尤身前。看到蚩尤颔首聆听的样子,微微笑着说:“那鸣鸿刀灵本出首山属先天金灵,再得你厚土精血相助后又被我以离火之精炼心,照常来说带着三灵根转生成人已是世所罕见,可是你当初怎就那么笃定他会遇上水木二灵元?又怎会必定遇到你那传承精金?”
蚩尤连连摆手:“笃定?小侄可没有偌大的神通啊,水木二灵元我是不知,就连您的离火也是我当初未曾想过的啊。那传承更是分身所留,至于那五行的限制嘛,完全是巧合,巧合而已。那小家伙的遭遇仅有转生一节是我出了力的,哦,还有您不也出手相助了嘛,一切都如小叔您常言那般:‘但尽人事,各凭天命’。”
素衣陆压轻笑着说道:“呵呵,好一个‘但尽人事,各凭天命’。你小子的心思我岂不知?当年出手是为救你,你莫要拉我垫背。既然当年的小家伙已然显露凡尘,且不管是否天命所归还是当真巧合,那么我们就来看看他是否如你所愿那般走下去吧。”说完陆压的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漫漫星空之中,只留下蚩尤在原地大叫:
“冤枉啊,这一切当真不是我安排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