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来的异变,林放片刻间便冷静了下来,看着那个白袍银靴的青年,林放缓缓开口道:“晚辈楚方文,无意间与侄儿楚慕进到此间,还望前辈宽谅。前辈大能,想必不会去为难一个垂髫幼童,若有不是之处,一切后果我一人承担便是,只是恳请前辈先将小侄还给我。”
“哈哈哈,小子话里有假,不好玩,不好玩!”那白袍青年只定定的看着自己,嘴唇都没有动一下便传出了这样一句话来。至于怎么做到的林放根本没去想,只因那传音之法在江湖中倒也是司空见惯的。
眼前之人气势睥睨,目光锋锐,完全深不可测。有介于此林放只得急忙回答道:“晚辈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前辈明鉴。”
过得片刻,林放不见那人有所回应,于是左手抽出无极丝,右手掐个剑诀道:“前辈既不愿再言,那么说不得我便要以己之力去寻一寻我那幼侄儿了。”边说着,边缓缓朝那白袍青年靠了过去。
白袍青年仍然未动,那柄仪刀依旧斜斜指着林放,林放心中亦是打鼓,他自己修为全失,仅靠那【聚元丹】之力才勉强恢复了一丝元气,连布气境都达不到,又要如何才能过得眼前这人的一关呢?
就在这时,“哈哈哈哈,小子,我不管你是不是真叫楚方文,我只问你:这个孩子对你很重要么?”
林放闻言停下脚步,心中大惊,这人怎的知道楚方文是我假名?这人如此莫测,无论是敌是友,真名假名此时已无任何意义,一念及此,林放朗声道:“是晚辈错了,晚辈林放,我侄儿乃我此生之重!前辈意欲何为?”林放说得甚是坚决,说完也不再冒进只定定的等着那人作答。
“既然如此,你先且过来罢!”
林放闻言,当即迈步向前,只是还未走出两步就愣愣的看着那白袍青年有些犯难的道:“还请前辈先行。”原来,他所身处乃是一处楔形之地,三面临崖,如今那白袍所在正是唯一的通道。面前的白袍依旧是手持仪刀,纹丝不动将去路完全挡住了,所以林放只得请他先行。
“哎呀!真是笨死了,你难道不会从那塑像身旁穿过来么?这都不会……唉!”那声音一阵叹息,让人听来却是包夹着一丝得意。
林放迷茫,“塑……塑像?”整个人瞬间感觉都不好了,寻思着他这半天来一直都在跟一尊塑像说话?这也不对啊,那么那个声音的主人在哪呢?带着一肚子的疑问,他小心翼翼的从白袍塑像身畔走过,擦肩之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尊塑像的手臂,心中越发的惊奇,塑像的触感竟跟真人一般,甚至还带着体温,正这时,那声音又是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我的大作如何?活人也未必有这般真啊,哈哈哈……”顿了顿,似是感觉不妥又接着道:“不对,人又怎能及之万分之一呢?是我亵渎了主上,是我错了……该死,真该死!”
听那声音自顾自说着,林放已是走出了那处楔形悬崖来到空旷之处。可他却是傻了,眼前的景象他再为熟悉不过,只痴痴的看着那熟悉的石屋,熟悉的瀑布水池,就连楚慕练习用的木枝都还在那大石边静静地靠着。“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小子不必惊讶,你们既然能到这来,至少说明对这里并不陌生,因为你之前所在处,本就是这里的镜像而已。”
“镜像?”
“废话,不是镜像你以为太阳光真的可以穿透顶上那层层乌云照进来?不是镜像你以为那么高你从崖顶跳下还会没事?不是镜像你以为当真只有你能够寻到这里?”随着那声音一个素衣老者渐渐从石屋内走了出来,脸上不屑的看了林放一眼,竟自朝那瀑布挥挥手,就见那瀑布倏地朝两边拉开,露出中间正盘膝而坐的楚慕来。小家伙此时正被五道颜色不一的流光围着,小脸上表情辗转,时而痛苦,时而又是惊悚。
林放见状顿时大急口中叫到:“小慕!小……”他迈步便要冲过去,就在这时,也不知素衣老者用了什么法子,使得林放全身一僵,再也无法动荡分毫。
“你这样冒失的冲过去,是想害了他么?”老者微愠的声音响了起来,“有时候爱不成反为害,这道理你不知道么?这孩子正在接受传承,你若想毁了他的未来,那么你就去吧。”
林放顿时感觉全身一轻,显然是老者解除了对他的禁制。他听闻老者之言,心中亦是明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是啊,翅膀下长大的雏鹰如何能够翱翔天际呢?收敛了心绪转头讪讪地向老者道:“前辈训斥的是,晚辈孟浪了。”说着躬身一揖。
眼前这老者古怪神秘,弹指挥手间便能让自己动惮不得,若要加害楚慕和自己,那是轻而易举,何必费这周章,看来此人并无恶意,一念及此,林放心中亦是放下了防备开口又道:“不知前辈尊称几何?”
“尊称?呵呵,我早已忘了自己姓甚名啥,倒是你可以尊称我为:证蚩仙人。证是证明的证,蚩是蚩尤的蚩。”老者呵呵一笑又接着说:“别人修仙证道,而我却要证他——蚩尤!”手指指向崖边的那尊塑像:“证明蚩尤大帝的旷世功绩。”
林放听着口中喃喃:“神仙…蚩尤…旷世功绩?蚩尤不是神魔君主么?怎么……”这人既然狂热的崇拜蚩尤,那么说不定也属那邪魔之流。林放刚刚放下防备的一颗心此时又提了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传说中那蚩尤可不似塑像这般生得好看啊。
老者似是发现了林放的变化,朗声一笑:“历史果真特么都是胜利者所写的,大帝一生造福凡尘,怎的就变成了神魔鬼怪暴戾君主了。小子不信,我便让你看看……”说罢闪身一掌拍向林放。
面对老者突然出手,林放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就见那只手掌泛着光晕拍在自己头上。耳边传来老者熟悉的声音:“镜花水月!”
林放没有一丝一毫的痛楚,只是感觉自己身体突然轻飘飘的,徐徐往上升去,眼中还能清晰的看到那悬空平台上所有的事物,那素衣老者、楚慕,还有那处瀑布和它下方的巨石平台。
“这是…我…我死了么?”林放心中在问,看着瀑布下的楚慕,心中多是不甘,还有好多事情他没去完成,还没有去焚天谷报仇、还没有将楚慕养大成人……好多好多未尽之事,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死得莫名其妙。林放心血翻涌抱恨不已,竟疯狂的向下抓去,他努力的想要抓稳什么使自己能够停下来。
就在这时,周围光景突变,生前经历的一幕幕正在自己周围飞速的后退,带着楚慕买书、问药、逃跑、红河断崖……陡然天光大亮,身边的光景也不再倒流,画面定格在了一处高台,高台下一众人等盘膝而坐,个个凝神聚气,认真聆听。
高台上则有一身着白袍的人,这人和平台崖边的那尊塑像竟是生得一模一样,只是此时的他比塑像更多了几分威严和睥睨气势,这真的是蚩尤?林放虽疑惑,却还是听着蚩尤在高台上朗声说着:“天地合气,命之曰人,气者,人之根本也,人以天地之气生,承天地父母之气,与生俱来,分布周身各处,以丹田气海为庐,或养之,或御之。若欲登仙临道,则需修元炼心,是以初修元,五行之秀气也,盈而施布,蕃育颐势,气始而化生,乃成。欲进之,则气散于形,终而象变,此为限,然趋利避害,人之常也。生克之道,心意之境,参同其尘,远引若至。万象归元而化,此乃神明之始也。”
林放听着竟不自觉的跟着修炼了起来,仿似真实又仿似梦境,就这样林放每日跟着蚩尤的身边,见他除了讲道之外,还常常到民间传授农耕之法,又教人们铸炼金铁,万民无不敬仰崇拜。
不知道过得多久,林放眼前事物又再飞转,时光流逝他来到了一片狼烟四起的原野之上,远处旌旗摇曳人仰马嘶,喊杀震天正是两军交战的景象。这边红、黄、白三道身影兀自缠斗不休,待得光影慢了下来方才看清,中间那道白色身影白袍银靴正是蚩尤,只见他身上如同长了三头六臂那般,竟同时将刀枪剑戟等百般兵器不断挥出,奇招百出将红黄两人紧紧逼在数步之外。口中说着:“炎黄二位,为何如此相逼?你我双方多年交战,难道死的人还不够多么?不如就此罢手,你回你的天界,我领我的人间!”
“哼!蚩尤,你无视仙缘道统,妄自将那蜃镜邪法传入我灵界凡尘,蛊惑众生,此举已是逆天而行,我等二人领受天命,将你打入轮回,又岂能如此作罢。”黄帝说着和炎帝同时施展法诀,一时间只见一张金光天幕似碗倒扣,罩向了蚩尤。
“轩辕剑阵,合!”
眼看蚩尤被困阵中左突右冲竟是全然无功,林放心中亦感气愤,一股抱恨怨天之情油然而生,甚至,都差点要扑向战场厮杀一番,就这样心情翻涌波动着眼前一黑便再无知觉。
过了许久,耳畔又传来了哗啦啦的流水声,缓缓睁开眼睛林放发现自己正躺在悬空平台的那处水池边,素衣老者笑盈盈的站在眼前。
林放急忙起身,眼中尽是茫然,他前一刻看到的那些画面仿似做梦,可是又感同身受如亲身经历一般。林放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是做梦又还是真实的。试探着询问道:“前辈?我这是……”
老者依旧笑盈盈的,只是笑得有些嘚瑟:“经历不世奇功,你,可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