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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魅影

开皇二年二月,新隋亡国之劫迫在眉睫。危急之下,隋帝杨坚取消既定统一大业的策划,撤回原备进攻江南的陈朝的军队,集中兵力抗拒突厥。

就在那个时候,长孙晟归来了,没有归来的原因,可他归来的理所当然。众所瞩目中,他走上了金峦殿,不变的紫衣清浅,不变的意态疏离,完美而优雅的向杨坚执君臣礼,并致陈词,上奏章。他每一个动作,都那般平淡从容,又自带一番动人韵律,仿佛亘古以来的高山流水,冷月清风。

他奏疏曰:“臣闻丧乱之极,必致升平,是故上天启其机,圣人成其务。伏惟皇帝陛下当百王之末,膺千载之期,诸夏虽安,戎场尚梗,兴师致讨,未是其时,弃于度外,又复侵扰。故宜密运筹策,渐以攘之,计失则百姓不宁,计得则万代之福。吉凶所系,伏愿详思。

臣于周末,忝充外使,匈奴倚伏,实所具知。玷厥之于摄图,兵强而位下,外名相属,内隙已彰,鼓动其情,必将自战。又处罗侯者,摄图之弟,奸多而势弱,曲取于众心,国人爱之,因为摄图所忌,其心殊不自安,迹示弥缝,实怀疑惧。又阿波首鼠,介在其间,颇畏摄图,受其牵率,唯强是与,未有定心。

今宜远交而近攻,离强而合弱,通使玷厥,说合阿波,则摄图回兵,自防右地。又引处罗,遣连奚,则摄图分众,还备左方。首尾猜嫌,腹心离阻,十数年后,承衅讨之,必可一举而空其国矣。”

上省表大悦,因召密语,晟遂口陈形势,手画山川,写其虚实,皆如指掌。上深嗟异,皆纳用焉。

接着,以车骑将军之名义,长孙晟率队出黄龙道,赍币赐奚、契丹等,遣为向导,得至处罗侯所,深布心腹,诱令内附。

另一边,战争如火如荼的进行。沙钵略可汉籍隋朝新立,实力远不够充实,依靠大骑兵集团的快速机动,全面攻掠隋北方要地。金城、上郡、弘化、延安,即日内,便已全线越过长城,形成弧形包围圈,疾速向长安推进——长安的陷落,眼看去已成定局。

初始成立的大隋,灭亡在际的最后时刻,突厥人伟大的胜利来临之前。联盟部族里绝对强大的一支,达头可汗忽然,就对正将掠来的大量女子玉帛和牲畜送回都斤镇、更意气风发准备着遥远的入主整中原天下的、大可汗沙钵略,说不。

绝对有个性的说不,然后引兵掉头而去。

接着,沙钵略可汗留在都斤镇大可汗汗庭里的弟弟处罗候,战时的叶护,十万火急的亲派他的爱子染干,无比真切的告知大可汗,一个绝对莫须有的消息:“铁勒等反,欲袭其牙。”

唯恐老营有失的沙钵略可汗,乃信之不疑的指天恨地,在胜利来临的最后时刻,以闪电速度撤兵出塞,疾奔回了老巢。

*-*

回兵都斤的沙钵略很愤怒,由心爱的可贺敦提醒,他圆满的了解了一切内情。

但杀千刀的长孙晟,已然再次归隋,他们北境的铁勒人,又确乎是忽然间勇气大增,切实严阵以待的、时刻准备着与大可汗来上一役。

他很愤怒,但是没有人和地方,给他愤怒的机会。郁积于心,沙钵略可汗开始变的暴躁。暴躁的大可汗,当然越来越是叫突厥人觉得,不够威严,不够可靠。恰恰好,老天又在这当口,跟着凑了一把热闹——那一年,突厥的灾荒,又忽然间恰巧的很严重。

于是,突厥人自己,从不曾知晓的矛盾,出现了。

并且,狂风暴雪也似,飙悍的,席卷了整个大草原。

*-*

开皇三年四月,沙钵略可汗进攻隋朝整一年后,隋帝杨坚命卫王爽、河间王弘、上柱国豆卢勣、秦州总管窦荣定等,并为行军元帅,率军分道往击突厥,开始了南人的反击。

南人的反击倒也未必如何,突厥人自己,却是弱的太不一般。

原本完整的联盟,首先破裂于达头可汗,于战争进行最高潮时说不。

然后,沙钵略可汗的部落里,很能服众又爱搞暗鬼的处罗候,已成大汗心头除不去的刺。沙钵略汗可汉所能依靠的,仅剩阿波、贪汗两个小可汗,合步骑兵共三十万。

三十万也并不是个太小的数目,且他们毕竟足够骁勇。但沙钵略可汗,怎么也未想到的是,战争再次到了关键时候,阿波可汗却在一发现他的敌人阵营里有长孙晟后,即刻不动了。

到长孙晟走进阿波可汗的帐蓬里,小坐了那么一会后,阿波可汗居然与隋军协议曰:“今但各遣一壮士,与决胜负,我若不胜,愿即退兵。”

隋军派出的,是一个带罪戍卒,当时地位没有,名声却极大的史万岁,由长孙晟亲荐并做保。果然,相交才约半刻,史万岁已斩得虏首,阿波可汗当下遣使乞盟,引众自归。

长孙晟再命人追语阿波可汗,道:“今阿波若归,摄图必当因以罪归于阿波,成其夙计,灭北牙矣。”阿波以为然,并感长孙晟之恩,于是驻塞上,复遣使随长孙晟入朝。

恰逢沙钵略可汗与卫王军遇,战于白道,败走至碛。本即心中郁火熊熊,听闻阿波可汗表现,又加之平日素忌阿波可汗骁悍,急怒之下,顺理成章抄了阿波可汗的北牙,尽获其众而杀其母。

当下,阿波可汗落荒而逃,沙钵略可汗打道回府,隋军的反击战,跟着完美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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