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雷眼验证了这一点,他在哈特利尔所踩的尸体旁,看见了那枚耀眼的准骑士徽章,他猜想着应该是哈特利尔事先藏在怀里的,在扭转和那位悍匪碰撞一起时掉落出来的,这从哈特利尔受伤的腹部可以看出来。
哈特利尔并不在于自己身上那道浅浅的伤口,对他来说这一道只不过是家常便饭般的小儿科,倒是被划破的衣服可能会让他有些惆怅。
哈特利尔没有太过在意这些,他见悍匪逃跑,赶紧跑到马车队里,从他的兽皮布袋里拿出那瓶磨成泥的膏药,迅速地跑到哈奇身边给它抹上一把又一把。哈特利尔的手脚很急促,面色恐慌得有些苍白,很快地药膏就全被抹到哈奇胸前的伤口上。一涂好,哈特利尔算是放松了下来,一手放开玻璃瓶任其掉到草地上,身体背靠在一旁的树干上,虚脱地看着哈奇,眼神充满了怜惜。
“小鬼,这药膏怎么也得值个两三个银币,就这么都给浉狼涂了,不给自己留点,抹抹肚子上的伤口。”
艾尔弗雷德扶起受伤的弟兄,看着哈特利尔做这些事。
“当然不可惜,药膏可以再配,哈奇的命可就只有一条。”
哈特利尔勉强地抬头看看艾尔弗雷德,浅淡一笑。
艾尔弗雷德扶着受伤的佣兵来到马车轮前,让其坐靠好后,对身边的雷眼故意提高一个声调。
“雷眼,还不快用圣光帮人家治疗。”
“你以为我是圣骑士。要是能那么熟练掌控圣光力量,我就不会呆在你的佣兵团里,早就去当我的圣骑士享福去了,还会呆在这里和你拼死拼活地赚小钱吗。”
雷眼没好气地白了艾尔弗雷德一眼,给艾尔弗雷德扶过来的受伤佣兵抹上适量的药膏,再用绷带绑上。
“你也给我去帮忙。”
雷眼将手中多余的一瓶扔给艾尔弗雷德。
艾尔弗雷德接住药膏瓶,朝着哈特利尔走去,边走边对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扶着另一位受伤的弟兄的佣兵道:“铁斧头,有多少受伤?”
“不用了,我这点小伤一会就好,把药膏留给其他受伤的弟兄吧。”
哈特利尔半睁着眼,对靠近自己的艾尔弗雷德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声音虚弱得有些让人听不清。
铁斧头是个大秃脑袋,十几人之中看起来身板是最强壮的家伙,是团里资质最深的老佣兵,鲜血的场面他见惯了,也对战后的处理得心应手,所以艾尔弗雷德基本都将战后的事宜交给他。
“老大,七个人受伤,都是轻伤,重伤的那位雷眼大哥已经用圣光治疗好了,可惜的是猎豹死了。”
他也不辜负艾尔弗雷德的期望,没几秒种就清点完。
“不好交代啊!这家伙可刚结婚。奇摩……”
艾尔弗雷德一副为难的表情。
哈特利尔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像似一首首轻咛的摇篮曲催促着他陷入期盼已久的欢喜梦乡,他依稀地看见艾尔弗雷德向他扔来一瓶治疗伤口的药膏,然后扭头忙活其他的事情去了。
哈特利尔恢复意识再度睁开眼,夜幕已经笼罩整片森林,月亮被涌来的黑云掩盖,只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透出一层含混的光晕来。风在高高的树顶间摇晃着,发出一阵阵庞然缓慢的沙沙声,像是头顶移动着沙漠般的树海,衬托着静谧的夜。
风中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初冬的含义,一星半点儿的,悬浮在空气里,是露水或是冰屑,说不清楚,只是碰到皮肤的时候,会激起一阵小小的鸡皮疙瘩。
哈特利尔睁着眼,呼吸变得缓和许多,不在焦虑担忧着下一口是不是呼吸的最后一口气。轻微附身看去,划破一道裂痕的衣裳里,白芒的细布绷带被草药染得一片青绿,像似水岩底下潮湿的青苔般漂浮在有规律浮动的腹部上。
哈特利尔似乎还能感受到草药未淡去的冰凉,却已经感觉不到那撕裂肉体的疼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只要是自己或是哈奇受到伤害,就会愤怒得迷失心智,恢复心智时,也就涌来难以抗拒的睡意。更奇怪地是醒来之后,伤口也会自然而然地愈合,那些很小的伤口连伤疤都看不到,后来哈特利尔也接受了这个无法解释的谜题,随着适应并克制自己的愤怒。
哈特利尔轻轻抚摸伤口上的绷带,满脸疑惑地看向正望着他的哈奇。哈奇似乎根本不需要哈特利尔多说什么就明白他的意思,黝黑的鼻尖轻蹭着破裂的衣角,随后转向已经搭建好的营地。
营地的建设简陋却又不失庞大,暗褐色的粗糙布料配合粗壮的木桩搭建起来三个适中的帐篷,一字排开平行摆放着。帐篷的右边停靠着奇摩的四辆马车,它们之间架起燃烧着焕发赤红光芒的火堆。
顺着哈奇望去的方向,哈特利尔能够准确地看见,火堆旁吃着干粮的艾琳。火光在夜色里显得温暖而又亮堂,柴火不断地燃烧着,发出哔剥的声响,不断爆炸出火星,像萤火虫一样被风吹起来,浮动在树与树之间的暗影里,艾琳红润的脸蛋在火焰下承托得楚楚动人。
看着艾琳迷人的身姿,哈特利尔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快速地来回膨胀收缩,就像在旅馆里刚见到的那幕一样,为之心动。他使劲摇晃脑袋甩出这种思想,左手半握着从胸前穿过,轻轻地在哈奇的额头上蹭动,爽朗而又宏亮的笑语声从冰冷的嘴唇里抖出。
“哈奇,这次我们又幸运地活下来咯。”
哈特利尔的笑声吸引全部人的目光投向他,他傻笑地模样,像似带有急速蔓延的病毒,一瞬间传染得大伙们都为之展露笑容。
“哟,小鬼还没死啊!要不要来杯酒压压惊!”
艾尔弗雷德单手靠在奇摩的身上,另一只手摇晃着梨木所制的酒杯,爽朗的声音更是响彻寂静的夜。
“你们这样一通乱喝,不怕那群悍匪再来找麻烦吗。”
哈特利尔站起身来,拍拍身上安脏的地方,细小似尘埃的泥土草屑飘舞在漆黑夜里仿如漫天的星痕。
“我们还轮不到你个新手来教训我们,这些盗匪死伤过半,而且不都被你这位准骑士吓得逃之夭夭了,凉他有一百个胆也不敢再来。”艾尔弗雷德嗤笑道。
他身右边的雷眼从怀中掏出那枚丢弃在尸体旁的骑士徽章,递给走过来的哈特利尔。
哈特利尔示意哈奇继续趴着静养,紧走几步来到火堆跟前,收起那枚骑士徽章,看看大伙看他的眼神凝聚得像似见鬼一般,一屁股坐在艾尔弗雷德与雷眼之间。
“这枚徽章并不是我的,是我父亲留下的。”
“这么说,你的父亲是个准骑士。那他又为何把徽章交给你,难道不知道骑士徽章只代表个人而不能传递给下一代吗?”
艾尔弗雷德的语气里疑惑又夹杂着严厉。
谈起他父亲,哈特利尔几乎笑不起来,无论先前如何嬉笑,下一秒都会严肃得让人无法适应。
哈特利尔从火堆前拿过一个正烤着的飞禽,冰冷冷道:“如果这不是我父亲唯一留下来的遗物,或许我早就拿它换钱了,也是我自己偷偷留起来没有归还给国家,而且也不打算归还。”
营地的氛围因为这句话变得沉静许多,只有熙熙攘攘的火星在无谓地窜动着爆炸,哈特利尔小掘一口放进嘴里,感觉味道并不美味,飞禽随之放回火堆旁。
“你们等一下。”
哈特利尔转身走进树林里,四处寻觅着,抓了一些调味草,又找了几颗小野果回来。他把那些草揉碎了,把草汁涂抹在肉的表面,又把草末子和那些野果子塞进飞禽的肚子里,重新架到火堆旁烤。不一会儿,那些飞禽肉的表皮上泛出发亮的油光,诱人的浓郁香味弥漫开来,众人嗅闻着,为之惊奇地看着哈特利尔。
“厉害啊!小鬼。你居然还会这招。”艾尔弗雷德感叹道。
“既然悍匪不会再来了,那我也能专心地干活了。”
哈特利尔微微一笑,向天空伸了个懒腰,走向他刚才发现堆尸体地方的方向。
干活?
帐篷搭了,柴火收集好了也点上了,尸体也堆积放到一边,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还有什么活要干?这无疑是所有人心中共同的疑惑。
很快,他们就明白过来了。
只见哈特利尔走到尸体堆前,拉出一个个鲜血淋漓的尸体,井然有序地扒光他们身上的衣物,折叠好堆放在一起。很快的,伤口凝固鲜血的尸体被整齐地并排摆放开来,在黑暗的夜里透露着一股渗人的景象。
扒光死者的衣物,让尸体裸露在外。在信仰圣光的人类眼里这一种亵渎死者的行为,他们不禁为之胆颤,难以置信哈特利尔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毕竟和这两天相处下来的感觉差距太大了。
可惜他们更难以想象的事情发生了。
哈特利尔站在群尸前,打量一会,随之挥舞手中的匕首,在其中一个尸体上来回有序的划动,没几下子,尸体的手臂汩汩涌动冰凉血液的血肉里露出血色的骨头,两者之间完美地分割开来,没有一丁点的肉丝粘在手骨上。哈特利尔还在继续,罪恶的匕首插进尸体腹部,挖出里面鲜血直流的内脏丢弃在一旁,接着剔除胸腔上骨头。他手法很流利,就像屠戮万千家畜的屠户,闭着眼都能摸清骨肉相连的位置,然后完美地解剖。
看着眼前惊悚的一幕,众人异口同声道:“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