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尽气力向窗口游去,身体探出半截,森蓝的海水中四处能够看到幸存的人在逃命,目测离海面位置并不深,这对常年喜爱运动的我并不是多大的问题。
正当我庆幸能够活命,打算离开这里时候,突然有人抱住了我一只大腿,我用力的蹬腿,企图把他摔开,可是任由我怎么用劲,他就是死死的抱着,这是打算跟我同归于尽啊!
身体的氧气快用尽了,再让他这样纠缠下去,肯定两个人都玩完。我低头看了眼,是一个陌生外国男人,没有任何犹豫,另一只脚狠狠的朝他脑袋蹬去,一下两下三下……
我已经无法思考了,身体的力气慢慢被抽空,恍惚中看到那个通缉男又朝我游了过来,我朝他方向伸出了手,光亮渐渐散去,黑暗占据了我全部的视线……
新鲜的空气再次挤进肺里,我贪婪的吮吸着,嘴一张,咸咸的海水呕了出来,难受极了。
意识重新回到身体,我虚弱的睁开眼睛,入眼就看到一张帅气的面孔,是我的那个帅气阳光型男,我仿佛看到了来至天堂的天使。
我还在患着花痴,他就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反手又是一巴掌,朝我大吼着:“你没事了吧?”
叫那么大声干嘛?我又没有聋,见他又抬起手,我慌乱摇头,虚弱回应道:“别打,疼……”
他轻轻嘘了口气,然后弃我而去,我轻轻的摸了下自己的嘴唇,还带着几分温热,刚才他给我做人工呼吸?小脸微烫。
我艰难抬起头,发现自己身处在海岸沙滩之上,天空蔚蓝蔚蓝,没有一丝云彩,干净的有些不可思议,一群海鸟在我们高空盘旋着,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湿味和烧焦味,耳边传来海浪拍打的声响,不远处就是飞机失事的现场,飞机断裂成两截,头部位深陷在沙滩之中,另外半截不见踪影,想到自己的遭遇,应该已经坠入在不远处海底某个位置。
失事现场虽然惨烈,但是很多人都幸运的活了下来,不可谓不是一个奇迹。
他们很多人像我一样,只是茫然无助的瘫坐着,看着周遭的一切,有的人哀嚎大哭着,有的人呼叫着亲朋好友的名字,有的人在不断的拨打着电话,还有一小部分人在四处救人,而我的那位阳光型男正是其中最活跃的一位。
同时我还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通缉男,他不知道从哪里拆卸下来的航空座椅,放在远离人群的沙滩上,懒洋洋的躺坐在上面,戴着墨镜,一手拿着一瓶红酒,小口的品尝着,一脸舒适惬意的样子,就好像这不是事故现场,而是来度假的。
看得我牙痒痒的,恨不得咬他一口,不过毕竟他刚才救过我一命,暂且不跟他计较了,最主要我怕自己打不过他,两名押送他的国际刑警现在都葬身海底呢。
呆坐失神了好一会,我才回过神来,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挣扎的爬起身加入到了救援的队伍中。
我尽可能的远离那些残缺的尸体,对一些伤者进行救护,以前我经常进行野外生存旅行,一些简单的外伤治疗,对我而言是必备科目。
机头位置冒起滚滚浓烟,只能一边用尽一切办法泼洒海水给它降温,唯恐发生爆炸,另一边加快救援的速度,越来越多的伤者被救出。
我渐渐习惯了死人和那些血肉模糊的恐怖场景,习惯了看着人在哀嚎中死去,逼迫着自己加入高负荷的救援中,忘记自己所遭遇的一切。
在沙滩一处树荫下,我们搭建了一个临时安置伤员的区域,期间我又见到了李晶晶夫妻二人,李晶晶大腿处被割伤了一道一公分长的伤口,经过简单外伤处理,已经没有大碍了,陈前锋手臂处有些骨折现象。
我跟他们进行了些简单交谈,李晶晶还能强撑着应答几句,陈前锋脸色苍白的坐在一旁,好像吓傻了,喏喏的发了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就开始发呆,因为事情太多,我没空跟他们感慨安慰,很快继续加入到救援工作中。
毕竟经历的事情多了,不至于像其他女孩一样手足无措,我用着浅薄的救援常识对一些伤者急救,伤口清洗消毒,止血,包扎,对昏迷者进行心脏挤压,人工呼吸,用夹板固定骨折处……
我所学有限,幸好在幸存者中有三名医生,其中我的那名阳光男就是一名骨科医生,我从旁打听到,他姓臧,很少见的姓,单名一个剑,这一次是奉命出国参加世界医学科研的代表。
另外两名医生是他的同行,年纪大点的叫王庞,某大医院的副院长,另一名是个德国佬,中年人,会说中文,给自己取了一个“牛虻”的中文名。
伤者太多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交流沟通,我下意识的呆在臧剑身旁,充当他的下手,有时人手不够的时候,我也不得不加入到担架搬运中,长时间紧绷的劳作,累的全身瘫软,可是看着那些哀嚎的伤者,只能咬牙坚持。
等越来越多的人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加入到救援工作中,我才稍微轻松了许多,神经一放松,整个人都软趴趴的瘫倒在沙子上,像离开水的鱼,大口喘息着,脑袋嗡嗡作响。
我强撑着坐起,看到现场变得有序很多,大海处的救援已经停止了,海面出不断能够看到掠食的鲨鱼游弋,海水弥漫着浓浓的血色,不时有海鸟俯冲而下,争夺漂浮在水上的碎肉。
偶尔能够看到海浪将一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冲刷到海岸边,有人用绳索和木棍将他们打捞上来,摆放在一堆,天空中徘徊着无数的海鸟和秃鹫,发出嘈杂刮噪的叫喊声,企图争夺鲜美的食物,有人在下面不断吼叫驱赶着,作用不大。
这时候有人给我递上一包密封的面包和一瓶矿泉水,我看了他一眼有些眼熟,好像在机场见过,我接过食物和水,勉强朝他挤出一个笑容,说了声“谢谢。”
他在我身旁坐下,“不介意吧?”
“没事,你随便坐吧。”我看到他手里拿着手机,又问道,“联系到救援机构没有?”
他摇头道:“没有信号。”
“怎么可能,其他人呢?”现在卫星系统几乎覆盖了全球每个角落,很难想象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样。”
“没事的,发生这么大的空难,救援人员一定会很快找到我们的。”
“嗯。”
我们一起抬头看着天空,除了蓝天白云,只有那群黑压压的鸟群,更多的猛禽从远处赶来,享受这次盛宴,我的眉头不由担忧的紧紧皱起了。
“你很勇敢。”
“什么?”
那人看了我一眼,我发现他的眼睛很漂亮,标准的桃花眼,白多黑少,显得极其精神,呃,还有几分妩媚,为他的气质长相增添了许多分。
“很多女孩在哭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在帮忙救援,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最恐怖的时候是高空坠落的那一刻,现在都活下来了,这样都能活下来,我不要太高兴。”我没有说实话,其实我吓得不行了,只是假装坚强。
“哦,我叫赵毅恒,你呢?”
“钟郁!”我喝了两口矿泉水,没有胃口吃东西,“对了,你女朋友没事吧?”
现在我已经想起来了,他就是我在机场见过的那名2号型男,对他那黝黑的皮肤和健康的体型,印象尤其深刻。
“女朋友?哦,她是我妹妹,还好只受到一点惊吓,这一次打算带她出国留学的,没想到碰到这事,早知道就应该在国内随便选一所大学好了,所以说崇洋媚外是要不得的。”
我轻轻笑了笑,这跟爱国扯不上关系,国外的大学教育确实比国内更先进些,我本身也是加利福尼亚大学毕业的,不过这些事情没什么好炫耀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沙子,道:“我得回去看看我妹妹了,你吃点东西吧,救援很快就会到的。”
我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撕开面包包装袋,犹豫了下,抬头看了下远处的吹风的通缉男,尽管我很怕他,但怎么说别人也救过我的命,就算报答他吧,以后各不相干。
谁让我这人心肠特别的好呢?
我走到他跟前,发现他已经陷入昏迷了,斜躺在座椅上,上衣敞开着,露出身上一道道恐怖的伤口,被海水浸泡的发白,翻卷着,看到什么血色。
如果不是还有呼吸,我几乎把他当作死人,用手背轻轻碰了下他的额头,跟炭烧一样吓人。
我站起身大喊着“医生,医生……”朝临时伤员救治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