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德俊在副县长的穿针引线、运功发力以及暗箱操作之下,加之自己的糖衣炮弹不断地进攻——带着银两、古玩、字画、名表等钱物,分别对六河县企业改革工作领导小组的主要成员——常务副县长、经贸委主任、发改局局长、财政局局长、建设局局长、民政局局长、地税局局长、总工会副主席等等头头脑脑相关权重人物逐一登门拜访。这一功课,苏德俊做得非常认真。尤其是建设局局长朱大炮更是苏德俊重点进攻的关键人物。
朱大炮开始油盐不进。苏德俊毫不气馁,一次不行,二次登门,如此三四个回合,朱大炮便为其诚心真心所动。
苏德俊瞅准了机会,恰到好处地将事先准备好的五万元现金放在朱大炮家客厅的茶几上,无限深情地说:“局长的公子要去美国读书,公家的那点工资也是紧巴巴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让公子先买点出国的用品,以后公子出国的费用我苏德俊全给包了。我这绝不是贿赂。我这是为局长分担点担子、减轻点压力,让局长您能无后顾之忧地为我们企业保驾护航。”
“老苏,你太客气了。也就你老苏懂我。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朱大炮红润的面孔更显红润了。
朱大炮这个主攻对象拿下来后,一切似乎变得顺理成章了。六河县企业改革工作领导小组很快下发了文件,批准将六河县第三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出售转让给了民营企业家苏德俊。
最终、苏德俊花了不到20万元,就将一个县属三级企业转到了自己的名下。当然,这20万元几乎都花在了桌子底下。苏德俊事后回忆这笔买卖时,经常情不自禁地露出甜蜜的微笑,觉得这笔买卖太划算了——用20万元既得到了六河县的一个三级企业,又与六河县的头头脑脑们建立了良好的互动关系,苏德俊认为自己获得了双丰收,特别是六河县的这些头头脑脑们将是他今后事业上取之无禁,用之不竭的的资源库。苏德俊不是不懂,当下的中国要想成就事业,人脉资源,永远是第一位的,而机遇、能力、学历则要排在第二位或第三位。
企业改制成功,县里开动了所有的宣传机器、也开足了这些宣传机器,拿苏德俊大做特做了一番文章。《天海日报》甚至以一篇标题为《凤凰涅磐》的报道鼓吹苏德俊如何让一个濒临死亡的企业获得新生。媒体的宣传,使一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工程队长一下子声名鹊起,成为六河县乃至天海市著名的民营企业家。
继三建公司成功改制的案例,六河县紧接着又将六河无线电配件厂、六河宾馆等一系列曾经由盛而衰的县属企业进行了改制,到后来,改制之风越刮越猛、越刮越盛,就连县中、县二院、县师范学校等一些事业单位也转让给了个人经营,原先吃公家饭的教师、医生一下子成了私人老板的打工者。
六河县的老百姓们普遍觉得这个世道已经乾坤颠倒、天地互换了。
苏德俊将第三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变更为华德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原三建公司近百名员工中,他只带走六人。这六人中,除办公室主任郑文娟不同意跟他走以外,其余5名便是办公室工作人员邵巍、冯建山,财务人员于兵和许兰英。另一位便是工程队副队长袁伟杰。
郑文娟不同意跟他走,倒让苏德俊感到意外和惋惜。
身材高挑、集文气和霸气于一身的郑文娟虽说是个年轻的女流之辈,可行为处事、能力魄力不亚于大老爷们。但人各有志,也许郑文娟就不看好年轻的华德公司。
面对百废待兴的新公司,下一步怎么走,往哪里走,苏德俊似乎早有谋划,拟采取两条腿走路的方针——一是将自己的工程队作一次优胜劣汰的整合,然后利用堂大舅子副区长董玉江的资源以及自己在这次改制中获得的新的人脉资源,在六河接一两个工程,打一场翻身仗;二是将原三建公司走出去的工程队伍摸摸底,然后,逐步拉到自己的名下。苏德俊知道,原三建公司有着“三大巨头”之称的三个工程队长阎君浩、郭正栋、黄祖云。这三人早已拉着自己的施工队伍,走了出去,打着别人的旗号,挂靠在别人的公司里,事业做得风生水起、蓬勃兴旺。
不久,六河县撤县建区。苏德俊似乎对这一变革不感兴趣,倒是接下来的一个招标工程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且事在必行。这一令他感兴趣而且必须要做成的工程便是新的区政府要建财政大楼。
苏德俊是有信心拿下这个工程的。他采取同样的办法,一面找堂大舅子已经变成副区长的董玉江,从中施压,一面亲自登门拜访区财政局长杜志远。
财政局长自然熟悉苏德俊,上次企业改制,副区长董玉江特别引荐的。后来,苏德俊便成了财政局长家的常客。
董玉江是分管区财税工作的,算是杜志远的顶头上司,他不能小瞧也不敢小瞧或怠慢这个所谓的民营企业家。只是财政大楼是政府公开招标项目,他杜志远也不敢越这个雷区。
“杜局长,我不会让您为难的,一切保证按程序走。”苏德俊仿佛看透了杜志远的心里,小心地向他表白和保证道。
杜志远自然知道苏德俊“按程序走”的意思:“你想围标?”
“呵呵。”苏德俊笑而未答。
“只要你做得天衣无缝,不留任何漏洞和尾巴,我也好向董副区长交待了。”杜志远一语双关地说。
“这个您尽可放心。我苏德俊办事向来谨慎,保证不会让局长有一丝一毫的为难。”苏德俊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道。
“陪标的一定要可靠。另外……”杜志远略一沉吟,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我有一私事想请苏总帮忙。”
“您说。只要能办到的,一定照办;不能办到的,创造条件为您办到。”苏德俊不知杜志远的谜底,自自然然地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大信封,放在茶几上,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为我们民营企业操心费神,还要跟下面的疏通关节,不能让您既为我们办事,又为我们花钱。另外,工程中标后,我再给您这个数。”苏德俊伸出右手,竖起五指。
“你误会了,老苏。”杜志远不动声色,他心里自然知道,苏德俊竖起的五指便是代表着50万。不过,还是故作矜持道,“我请你帮的这个忙不是钱的事。这钱你赶紧拿回去。你们搞施工的也不容易,一幢大楼下来,能挣几个钱?再说,我拿了你的钱,让董副区长知道了,打我板子事小,撤我的职事就大了。”
杜志远说完,冲苏德俊温和地笑了笑。那笑让苏德俊觉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