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竟出奇的清醒,随意披上一件外衫,意志悠闲地一步一步慢慢登上城楼。
两旁将士皆是铠甲着身。手握刀枪,严阵以待,从中穿过便能感觉到一股逼人的气势,排山倒海般压来,让人偏体生寒!
登上城楼,看向那风中猎猎作响的战旗,仰望那空中似露似掩的星空,呼吸着那弥漫着恶心血腥的空气……
这,就是古战场!金戈铁马,马革裹尸,满目疮痍……
但最最让人移不开目的却是那矗立在风中的欧阳致远。
只见他一身青衣,风掀起了他的衣袂,显得有些单薄。可是,在月光的映射下,此时的欧阳致远全身都闪着耀眼的银芒,仿若从天而降的远古战神,俊美绝伦,不可逼视!仿佛感觉到我的视线一般,他微微侧头,移目看向我,然后淡淡一笑。
“欧......少主。”
“毋须多礼。”他移目看向广阔无垠的黑夜,傲然而绝世。
我走到他身后,乖乖站着,犹豫着是否要将筹谋三日的计策献上。可是——会死人的。难道真的要为了自己而算计素不相识的人?我咬唇,拼命告诉自己,我只是为了无悲城近两万的百姓,我是为了那些无辜的百姓!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我低低的喃着岳飞的《满江红》,欧阳致远浑身猛地一颤,转身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少主是否在考虑,是战是降?”我看着他黑玉似的眼睛,“战,不一定会赢,恐怕会激怒长乘王,连累城中无辜的百姓,甚至会屠城;降,以长乘王以往的风格,必定以铁血政策来**民众。所以,无论是战是降,无悲城的路铁定会很难走。”
我将形势大概的分析了一遍,在心里暗自祈祷,拜托千万一定要猜对,否则就蒙混不下去了。
果然,他眸光微闪,目光中有危险的信息。毕竟,无论是谁,也不想被一个陌生人看透心思。何况,他还是无悲城堂堂的少主。
我淡淡的一笑,扬唇,“小人有一计可暂解无悲城的燃眉之急。”
“哦?”欧阳致远沉静的脸隐藏在黑夜中。我知道,我只有赌一次,赢,我可以暂无性命之忧;输,恐怕就会死在眼前男子的手上。
“‘围魏救赵’”
“‘围魏救赵’?”语气中难掩好奇,我才愕然的发现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历史背景下。
“确切地说是‘围宣罗,救无悲’。”我故意一顿,并不急切将想了三日的计策道破。
“‘围宣罗’,怎么个围法?”似是漫不经心的问却因为有些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宣罗城乃紫云西部最繁华的城市,经济贸易中心,东西贸易的纽带。距无悲城方圆不过几百里。若是出现混乱,远水救不了近火,长乘王必定会调遣最近的军队来**,所以 ——”
“所以,无悲城之围可解。不过——”欧阳致远眯着眼睛,“宣罗城守卫森严,如若强攻,犹如以卵击石。”
我走都城墙边,风冷冽的刮在我的脸上,微微有些刺痛。
“谁说要强攻?”我抚了抚凌乱的额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你是说——刺杀许都?”
许都?谁?不管了,他说是谁就是谁!
诡异的静寂弥漫在血腥的空气中,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才鼓起勇气开口道:“虽然不怎么光明磊落,但在这个乱世又有谁可以真正做到这四个字。何况,少主要为了所谓的光明磊落置全城近两万百姓与不顾吗?”
喉头忽然一紧,他的手已牢牢掐在我的脖子上,那原本沉静的黑色眼眸顷刻之间变得森冷如冷剑。
“你究竟是何人?到我身边有什么目的?”
脖子被扼得很紧,我发音有些困难,所以原本该是漫不经心说的话,反倒有一句一字的郑重。
“小人的性命为少主所救,蒙少主不弃,赐小人一口饭,如今无悲城有难,小人岂能不顾仁义礼法苟且偷生。”
欧阳致远神色变幻莫测,显然是在心中思量着信我不信,但手劲却放松了许多,我才缓过气来。
“来返宣罗城恐怕要三日,其间要如何拖延城外的敌军?”
“只要瘟疫的谣言一散开,少主便可假扮难民出城。”
欧阳致远看了我许久,脸上显出几分犹豫之色,片刻之后却像下了什么决定,沉声道:“凌宇,我便暂时相信你,可是,如若你有半分异心,我定当亲手毁了你。”
我的心猛地滞了滞,微微有些涩痛,看着渐行渐远的青灰色背影,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了去,甚至连腿也跟着颤抖起来。
“凌宇,宣罗城一行,你也走一道。”
啊,孙膑,你可别害我,否则我就死翘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