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慢慢的下沉时,透过清澈的池水面,我隐隐看见一个身着浅色服饰的女子站在岸边,还来不及细想,整个神智就随着冰冷刺骨的池水彻底瓦解了。在放弃的瞬间,我晕沉沉的想着,完了,该不会就这样淹死了吧?!喝满一肚子的水,翻着肚皮,像青蛙一样浮在水面上……我的形象啊……
不知是我的幻觉还是什么,我感觉到手上的镯子似乎变得灼热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只听“扑通”一声,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水流扑面而来,手背牢牢抓住,随后一扯,我便浮出了水面。
“咳咳咳……”我连呛了好几口水,立即咳嗽起来。
“娘娘……”嘶哑如锯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浑身止不住哆嗦着,就连舌头也在打颤。
“冷……冷……”
鬼谷子一愣,连忙抱着我施展轻功,还未等我睁开眼,就已经在紫鸢阁院外了。
“发生什么事了?”在院外正准备辞行的武林中人皆是微微一愣,子砚的目光随后落在鬼谷子怀中的我,忙迎上前来,一脸震惊的低吼道,“若若,你怎么呢?”
我本来想笑笑,这么点事值得大惊小怪的吗?可是,我的脸冷得像不再是受我控制一般,只能不停的发抖。
“盟主,请让开,娘娘落水了。”鬼谷子绕开众人,直冲冲往内阁走去。子砚和子墨对视一眼,也不顾什么繁文缛节,跟着走了进来。
迷茫中,只觉背后有些温热,源源不断的热流顺着腹背处传到四肢百骸。身子逐渐暖和起来,冻僵的手指也慢慢恢复了知觉,就连湿冷的衣服也渐渐干燥起来。
“翡翠,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服,服侍娘娘沐浴更衣。”
“是,皇上。”
我睁开眼,只见脸部肌肉紧绷的某人脸色阴沉的可怕,只能怯生生的将脸窝进他的怀里,“对不起……”
“这笔帐我们以后再算……”宇印凌轩眯着眼睛,用下巴指了指浴池的方向,示意我去沐浴。我咬了咬唇,明明心里觉得委屈,好想埋在他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是,我似乎没有立场这么做,谁叫我理亏又闯了祸!等一会要好好想想怎么道歉才是。
迈动着比铅还重的脚,四肢无力的往浴池走去……
“鬼谷子!朕吩咐过你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娘娘,你是怎么办事的?!”语气中有着危险地讯号,我停下步子,竖起耳朵聆听着厅中的一举一动。
“属下该死。”鬼谷子嘶哑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咚”的声音,应该是下跪吧!
“该死?你确实该死!”声音猛地陡了几度,刚刚的镇定一扫而光。沉默的半晌,几近失控的声音蓦地响起,“如果兰儿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你办事如此不力,知道该怎么做吧!难道还要朕出手?!”
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顾不得酸软的身子,几个箭步回到前厅,急吼吼的叫道:“是我的错不关其他人的事!要罚就罚我吧!”
前厅一片鸦雀无声,鬼谷子横在脖间的剑猛地一滞。宇印凌轩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冰冷的目光掠过我直接瞪向我身后的两人。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咚咚”两声清脆的下跪声,我拧眉,回头看着瑟瑟发抖的青女和翡翠,心里很不是滋味。跟了我这种天天闯祸的主子,整天提心吊胆的,怎一个惨字了得?!
“是我故意支开鬼谷子的……”我埋着头,绕着手指,“何况,我落水还是鬼谷子救了我。所以,他不但没有失职,反而还有功!”
“支开?你为何要支开鬼谷子?”他的声音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我抬眼偷偷瞄了他两眼,他的脸上又没有丝毫得情绪,简直是酷到了极致。我叹了口气,深知说谎是骗不了他的,只有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我遇到了扶桑,然后就聊聊天,然后扶桑就走了,然后……”其实那个身影真的好像扶桑,但是我相信扶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我咬了咬唇,“然后我就失足落水了……”
“扶桑?你遇到了扶桑?她跟你说了什么?”另一侧,子墨沉不住气的开口问道。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话我就来气。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她能跟我说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何须多此一问?”
“若若……”子墨还想说什么,却被子砚打断了,“若若,你还是尽早沐浴吧,虽然寒气已有皇上运功逼出,但这种清冷的天气,还是很容易受风寒的。”
我点点头,看向依旧冷冰冰的某人,“你应该不会杀鬼谷子吧?”
宇印凌轩看了我一眼,缓缓开口道,“这世上岂有功过相抵之理?!不过朕念你这二十多年来尽忠职守,就免你一死。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就自己到青天间去受罚吧!”
“谢主隆恩。”鬼谷子磕头。
谢?谢什么谢?明明就没错,为什么还要受罚?!
“可是……”
“好了!景妃,你该去沐浴更衣了!”宇印凌轩看向我,眸中闪着危险地讯号,“否则,受罚的人,只会更多。”
我不甘心的看了青女她们一眼,看来这次宇印凌轩真的气疯了!
“南宫夫人,你不能进去!南宫夫人……”门外传来婢女的阻拦声。
“妾身听闻景妃娘娘落水,特来探望。你不但不通报,还阻拦本夫人……”
师映柳?她来做什么?莫非她对报仇的事还不死心?!
“可是,皇上……”
“我只是来探望,并没有其他任何用心。”南宫夫人已经站在紫鸢阁前厅里。只见她缓缓步入厅中,姿势优雅的向宇印凌轩行礼,就像前晚的事情没发生一样。
“妾身参见皇上。”
宇印凌轩点头,“南宫将军可好?韩绝伤势如何?”
“多谢皇上关心。”师映柳再次行礼,“相公他身体依旧健朗,今早还和妾身过了几招。至于韩太尉,本来就只是伤了皮肉,休息几天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说完,目光有意无意撇向我,轻轻叹道:“还在?”
“什么‘还在’?”子墨立即挡在我身前,“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现在你人看了,还好端端的,该走了吧!”
师映柳根本就无视子墨的存在,一本正经看着我,无厘头冒了一句,“下次投河要选对地儿,否则,很容易丢了小命的。”
我愣住。忽然感觉灼热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才发现众人的目光皆惊异的齐刷刷盯着我。难道他们以为我——投河自尽?!
“谁投河自尽了?你以为我愿意掉进冰窟窿里?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捂住嘴。可是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子墨忽然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你是被人推倒池塘里的?”
我怔忡片刻,只能傻呼呼的干笑几声,“呵呵呵,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子墨沉默着,猛地垂目,目光轻凝,“是不是……扶桑?”
“不是!”想也没想,我立即否定。
“是她!一定是她!”子墨咬牙切齿的地说着,“否则,若若从一开始就不会隐瞒。因为是扶桑,所以才会庇护她。因为是她,所以若若从一开始便假称是失足……”
“啪”很清脆的一声,我缩回打他的手,我知道不痛,至少我的手感觉不到痛。
“对不起……但是,你不可以这样说她!任何人都可以怀疑她,唯有你不可以!因为你是她的夫。”我闭了闭眼,“子墨,扶桑的为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她绝对不会这么做!难道她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给不了她吗?!”
子墨愣住,轻轻抚了抚被我打得右脸,“若若,你好凶。”
“呵呵呵呵……”
“笑什么?”我侧目,凶巴巴的冲着师映柳吼道。
晨晖下,师映柳那明净的脸庞,就像腊月的新雪那样洁白无瑕,一尘不染,仿佛初秋清晨闪烁的露珠那样晶莹剔透。黑色的双眸澄净犹如初生的婴儿,此时此刻的师映柳,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的确很凶。”师映柳无所谓的耸耸肩,“无论是谁推你下河的,你都要感谢他。否则,现在的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是死是活?”
“什么意思?”子砚上前看着师映柳,虽然急切的想要知道话里的意思,却依旧风姿优雅从容,“请南宫夫人把话讲清楚。”
“这个……”师映柳意味深长的一笑,定定看向我,“娘娘,今个儿天上出现了异象,不知道你发现了没?”
“什么异象?”天啦,憋死我了!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个明白?!
师映柳不语反笑,“妾身的话说完了,该回去了。”
说完,就留给我一个阿罗多姿的倩影。我转头,看向子砚,“什么异象?”
“卯时的确有个异象。”子砚看向东边的冉冉升起的太阳,“子砚在那时同时看见了太阳和月亮。”
“什么?!”我的声音蓦地高了几度,把他们吓了一大跳,“还,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到?!”
“奴婢看到了。”
“奴婢也看到了。”
我僵住。一个趔趄直接坐在地上,神色恍惚的看向右腕上的镯子,不知什么时候,紫璃玉镯里仿佛注入了生命,开始发出浅浅的紫光。
——“这是紫璃玉镯,能帮助你顺利回归他们命途。一旦它发出光亮,就证明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当日月重光之时,玉镯曝于月光之下,便可助你重返二十一世纪。”
那刚刚在水下的灼热感——并不是错觉!若不是那场落水的意外,我现在早已返回二十一世纪了!所以师映柳才以为我是为了躲避日月重光,故意跳进河里的!
那么,下一次日月重光又会出现在何时?我又要怎样才能夺得过?!还有,凤歌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现身见我?!
“轩,有件事情,我想,我不能再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