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除了杨开风反应异常之快躲过一劫,马车上的其他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哪里能应对这两个杀意凛然的黑衣武者!
即便杨开风反应够快,可他的长剑却在刚刚救人之时丢在一边,而黑色短棍则放在马车上,也不知此时落在何处。手无寸铁的他如何对付得了两个武灵强者!
而前面的两辆马车又前冲了一段距离,这才察觉到后方的异常,骤然停了下来。李教习提着一口三尺长剑,正火速朝这边赶来,这时这还哪里来得及!
就在包裹着石灰粉的纸包即将爆开时,一道刀气忽地凌空划过,赤红色的刀芒将几个纸包完全裹了起来,烧了个干干净净。
与此同时,树林中再度飞出一人,冲着戴手套的那人电射而去。二话不说,就是一掌拍出。
“单空影!大哥小心!”右边那人咬牙切齿道。听那声音,不是演武那天的那个文士还有谁。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褚老哈哈大笑,也从树林里飞了出来,当头一刀砍去。
文士不知从哪里又搞来一把铁扇,但他身上旧伤未愈,也不敢和老当益壮的褚老硬拼内力,当下只是利用身法的优势左右闪躲。
而那另一个黑衣武者倒会审时度势,明知计划败露事不可为,当机立断,竟直接使出全力朝着树林深处跑去。
单空影眼见立功在即,他可是准备拿下宋楚桥当聘礼的,此刻敌人竟不战而逃,他哪里肯依,当即追了上去。
“褚老,这个就交给你了。可千万别让他跑了!”
“单镇县使,你就放心吧。”褚老手中的大刀大开大合,雄厚的真气几乎笼罩全身,整个人都冒着赤红的光芒。
对面的文士看着却是渐渐不支,即便勉力躲闪,但仍然免不了和褚老硬拼几招。身上刚刚愈合的伤口也有崩裂的趋势,眼看撑不了多久了。
而这时,李教习也赶了过来,封住了文士的退路。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金色的剑气透出一股杀伐之意,这个李教习竟也是武灵境界,而且修炼的就是军队里最常见的霸体诀。
杨开风此刻才放下心来,他将不远处的长剑捡了起来,这才去查看同车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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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许老查验的结果出来了。”周捕快在县衙的大堂里拱手禀报道,“死者一共五人,都是妙仁医馆的。馆主叫宋延庆,家里世代在曲江县行医。他老婆、儿子、儿媳无一幸免,就连抓药的伙计也被一刀割了喉咙。医馆的情况,就是那伙计的家人发现的。他家里人见他几日未归,去医馆找他。不想……”
“啪!”王泰昆将手中的文案重重地掷在了木桌上,怒喝道:“宋楚桥这个狗贼,真的欺我曲江县无人乎!”
“宋贼这招确实厉害,我们万万没有想到这狗贼竟然直接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就算想到了,以我们的人手,想要搜出来,却也是大海捞针!”一旁的刘主簿附和道。
“不过……”周捕头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王泰昆不耐烦地问道。
“据宋延庆的街坊领居说,他家一个月前刚刚诞下婴儿,可这婴儿却不知去向。”
“五口人都死了,那婴儿想必也不能幸免了吧!”刘主簿哀叹道。
“找到了!找到了!”一个差役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肃静!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王泰昆不满道。
那差役连忙低头告罪:“大人恕罪,小的实在太过高兴了!那妙仁医馆的婴儿却是找到了!刚刚一个农妇去妙仁医馆,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说是七天前一个男的给了她一两银子,将孩子托付给了她。还说若是七天没有回来,就让她把孩子送到妙仁医馆。”
“哼,这宋楚桥还算守点道义。”周捕头出言道。
“守什么道义?”王泰昆瞪大了眼睛怒道,“你没看这文案上的信息?宋延庆老婆原本带着孩子回她娘家的,按照时间推算刚回来就遭了毒手!那伙计也是一样!我曲江县的百姓一直以来都是安居乐业,如今不到一个月,就有超过十条人命没了!”
“十条以上!”王泰昆将两只手都伸了出来,然后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周捕头默默无言,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上司已经快要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雨搞疯了!毕竟,一个月不到,就没了十几条人命,将来上面人下来考察时,却还怎么政通人和!怎么繁荣发展!
“大人莫要担心,这次有单镇县使出手,定能马到功成!”刘主簿眼见顶头上司发火,连忙出言安慰道。
“只是若是这宋贼杀个回马枪,直接袭击县衙,可该如何是好?”刘主簿低眉顺眼地补了一句。
“哼!这两个狗贼若是不来还好,若是来了,有何老主持县衙的阵法,定能叫他们有来无回!”王泰昆愤愤道。
原来县里的阵法威力如此之大,看来接下来的几天自己还是把老婆孩子都带到县衙里来住吧。
刘主簿心下想着,嘴上却说道:“这次定要将这两个狗贼捉拿归案,扬我曲江县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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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密的树林里,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在树木间不断地穿行着。两人的速度极快,往往人已掠过,脚下的落花和尘土方才飞起。
单空影跟在那人后面,心中诧异不已。十几日不见,这宋楚桥的轻功竟到了如此地步吗?自己已然近乎使出全力,却始终无法拉近二人的距离。
又追了半盏茶的功夫,那人终于停了下来。
“哼,跑不动了吧?虽然你的轻功却是精妙,但你始终只是武灵境界,你又怎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单空影自信地笑道。
“是吗?”
这声音怎么回事!单空影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却见那人突然摘下蒙面的黑巾,却是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哪里是宋楚桥!
“你是假冒的!那真的……不好!”单空影惊呼出声。
“什么假冒的?我只是怕晒,所以蒙着脸在树林里散步。突然有人来追我,我一时害怕才拼命跑拼命跑。”那人咧嘴一笑,颇为无赖地说道。
“宋楚桥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为他卖命!”单空影面色阴沉地说道,“是这‘息虫鬼手’吧?有命拿也得有命用才行!”
“哦?您说这个啊!这是我在铁匠铺里打得一副铁手套,倒是蛮趁手的。原来您追了我这么久是想要这个啊,您早说啊,早说我给您不就得了!”
单空影被气得脸色通红,刚要出手,却被那人出言打断了。
“怎么,单镇县使,你可要考虑清楚,我已经拖了你超过一盏茶的功夫了,一来一回至少两盏茶,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可你要再和我打下去,这届武青会州试,怕是曲江县要缺席咯!”那人眼见单空影要动真格了,也不想直接和武宗强者结下死仇,当即巧舌如簧道。
单空影冷哼一声,一掌拍出。滔滔气浪将地上的落花席卷一空,朝着那人电射而去。他一招即出,看也不看,直接掉头朝着马车那边疾速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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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褚老和李教习的夹攻之下,文士显然已被逼入了绝境。之前的伤口终于迸裂了开来,鲜红的血液缓缓地从衣服里渗了出来。
褚老气势汹汹,再度一刀劈下。
而此时文士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再也不敢硬接这招,只能急忙向后退去。
李教习选的时机恰到好处,一剑挥出,剑气凌空袭来,封死了文士的退路。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匆忙间文士的后腿竟然绊到了一块青石板上,顿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后仰着倒了下去,却也顺势躲过了攻击。
“哼!你小子还真是命硬啊!”褚老虽然嘴里嘲弄着,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随着脚下一步踏出,钢刀之上,一记刀芒闪出,竖切了过去。
文士此刻躺在地上,连忙一个懒驴打滚躲了过去。同时双手一挥,几个纸包在袖口处爆了开来,白色的烟雾将文士团团笼罩。
“还是这招!你还会烟遁不成!”褚老已是很不耐烦,手中钢刀高高举起,体内真气迅速凝聚,准备直接使出‘皓日当空’将其解决。本来还准备生擒活捉,奈何这文士太过烦人,据说还懂点毒术。还不如一刀解决,以免夜长梦多,甚至防止他临死反扑!
褚老的钢刀刚要挥出,他脚下的青石板突然飞了起来,差点将他摔倒在地。还未等他稳住身形,一人突然从地下冲了出来,一拳直朝褚老的胸口轰去。
那拳头之上,正是凶名赫赫的‘息虫鬼手’!
“怎么可能!”一旁的李教习大惊失色,“宋楚桥不是正在被单空影追杀吗?难道他会土遁不成!”
多年的军伍生涯早已将战斗训练成李教习的本能,惊愕之下他持剑的右手却是没有半分停滞,径直一剑刺出,以期围魏救赵。
哪料削铁如泥的宝剑却被‘息虫鬼手’轻松拦下,宋楚桥左手死死地抓住长剑,右拳依旧去势不减,向前轰去。
褚老不愧是曲江县成名多年的高手,生死攸关之际,左手在‘烈炎诀’的全力催动之下通红的可怕!
他此刻被宋楚桥贴身靠住,手中钢刀再无半分用处。能够依仗的,只有自己的血肉之躯。
但见褚老不闪不避,左拳狠狠地朝着宋楚桥的右拳撞了过去。
‘咔嚓’一声脆响,褚老的左臂弯成了一个扭曲的形状。
但褚老的这一击终于替自己争取了刹那的时间,他不顾左臂的彻骨疼痛,身子朝后挪了半尺,借着后仰的距离,手中钢刀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狠狠地一刀劈了出去。
宋楚桥看都不看头顶寒光闪闪的刀锋,右拳轻抬,瞄准褚老持刀的右手再度打了过去。
他这一招打蛇打七寸异常精妙,饶是褚老急忙错开了一小段距离,‘息虫鬼手’依然不依不饶地打在了刀柄之上。
巨大的反震力量直接让钢刀脱手而出,斜斜地没入了一颗水桶粗的大树上,只剩下刀柄在外面轻颤着。
而此刻褚老的右手腕又是‘咔哒’一声,手腕怕是已经重度脱臼了!
一边的李教习关键时候终于将长剑从宋楚桥手中抽了出来,三尺青锋上金光大盛,‘霸天九式’一气呵成,朝着宋楚桥直斩而去。
直到此刻,双手皆受重创的褚老才得以抽出身来,他竟连招呼都不打,径直朝林中遁去!
“咳咳!”文士咳嗽着从白烟里走了出来,“这老乌龟溜得倒是挺快!”
“普谦,时间紧迫,别浪费时间了,先和我把这人解决了。然后将那些学生都绑了,我们还指望去换三弟和赎金呢!”宋楚桥双手连动,将李教习的剑招尽数接下,扭头吩咐道。
“来嘞!”文士脚步轻点,腾空而起,一扇挥出。数十个细小的铁针便朝着李教习悉数射了过去。
李教习心头一沉,自己本身实力就比这宋楚桥差上一筹,如今再添一个诡计多端的文士,今天怕是很难躲过此劫了!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冲出一个身影,剑光闪动之间将那些暗器一一打落。
“李教习,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岳清辉话语一如既往的简短。他手持三尺长剑,牢牢地横在文士和李教习之间。
“哈哈,还有我们。”翟贺英脸上被划了一道小口子,却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的兵器却是一柄盘龙棍,短柄的那头此刻正飞速地旋转着。
杨开风也提着长剑站在一旁,方才本以为文士已是瓮中之鳖,未料猎人猎物的身份忽然就颠倒了过来!
上次经过演武真正战斗的洗礼,武师班的几人都有着不错的蜕变。如今这十人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一合计就干脆地杀了过来。
饶是李教习多年沙场,早已铁石心肠,他的心中此时此刻依旧涌出一股暖意。他长剑如电,朝着宋楚桥紧紧地逼迫了过去,阻碍两人的汇合。同时高声打气道:“只要再撑些许时间,等单镇县使回来,就是他们的末日了!和他们拼了!”
“诺!”众人气势如虹,争先恐后地朝着文士杀了过去。
率先出手的乃是岳清辉,他本就是武师班实力最强的,此时三尺剑上剑芒大盛,上来就是一记巫山剑法。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文士嗤笑一声,一扇挥出,瞬间将岳清辉击飞了出去。
这时申仁杰的大刀堪堪袭到,却被文士一个折身就躲了过去。
就在他准备顺势一脚将申仁杰踢飞出去时,一柄长剑从他身后直插了过来。
文士摇头轻笑,手中铁扇狠敲了过去。出乎意料的是,长剑只是被荡开了半寸距离,却依然朝着他后心直刺而去。
文士直被唬得浑身冷汗,连忙疾速向前掠去。那长剑却如影随形,又跟了他五步,这才被拉开了距离。
一扇点开翟贺英的盘龙棍,文士这才有机会回头望去,但见那长剑的主人再度攻来,正是杨开风!
“好小子!怪不得大哥之前就想收你为徒!怎么,只要跟我们走……”
话还未说完,杨开风就再度一剑刺了过来。他前些日子里虽然对《达摩三法》的后十八幅图依然一窍不通,但前面的内容却是愈发的熟练。如今这招‘托塔罗汉’信手拈来,颇得章法。
“小子,你莫要太过猖狂!”文士铁扇霍地打开,一道气芒就直接射了过去,逼得杨开风只能矮身躲开,剑招也落了个空。
“老虎不发威,还拿我当病猫呢!”文士身形陡然加快,场中几乎无人能跟上他的速度。
只听一声闷哼,刘若云突然摔倒在地,看起来是被点了穴道。只是片刻之后,何勤燧也是如此。
“不要过来!”皇甫姝只觉一个人影闪过,她一记‘凝秋晖’拍出,却落了个空。
“沉沉绿水!”岳清辉此时终于看清文士的身形,为了一击奏效已然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马马虎虎。”文士撇了撇嘴,身形又是一晃,一指点出将皇甫姝身边的李志石拿下。然后才用铁扇架住了岳清辉的长剑,同时一掌印在了岳清辉的胸口。
林卓凡看到此时的情况,知道双方的实力悬殊过大,连忙高呼道:“大家分头跑吧!”
话未说完,他就直接一个人向林中跑去。
翟贺英咬了咬牙,先看了一眼依然在苦战的李教习,然后目光转向申仁杰和辛澄宇。三人对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杀!”三人怒喝一声,各持武器,朝着文士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杨开风本来也欲先行撤退,但看那三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心中热血亦是汹涌澎湃,当即也朝着文士冲杀而去。
“勇气可嘉,智商堪忧!”文士内力涌动之下铁扇猛挥出去,狂风席卷之下那三人连前进都变得艰难。
“咦!”文士轻咦一声。
却见杨开风丝毫不见阻碍,身形晃动之间一剑刺出。
就在文士挥扇招架之际,杨开风足下逍遥真气勃然而发,整个人仿若脚底生根一般斜着旋转了半圈。之后只见他一把抓住皇甫姝的束腰,高呼一声:“跑!”然后骤然发力,将皇甫姝远远地抛入密林之中。
“够胆!”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将人救了出去,文士此刻不由火冒三丈。他先是连环三脚将翟贺英等人踹飞了出去,然后向着杨开风猛攻过来。
杨开风边战边退,可是武灵的攻击又岂是如此好相与的!他只感觉长剑上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大,不停颤动的剑身抖得他右手微微发麻!
两人打着打着竟又来到了官道上,那摔落的马车还斜撑在那里,只是三个车夫恐是早跑得一干二净!
文士许是不耐烦了这样的战斗,内力鼓荡之下铁扇斜切在长剑的剑身上。
只听‘嘣’的一声,早已不堪重负的长剑再难承受如此巨大的力量,崩成了碎片四散飞去。
文士得理不饶人,趁势一拳挥出。
长剑崩碎之时杨开风顿时一愣,知道拳风袭来方才回过神来,匆忙间左手连忙一记炮拳架了过去。
可即便招式再过精妙,内力的巨大差距依然无法弥补。杨开风被这一拳打在了肩膀之上,整个人顺着地面滑出去近十丈!
‘哇!’杨开风不自主地喷出了一口鲜血,将上衣染得一片血红。可他却仿佛浑然味觉,只是望着那柄不足一尺的断剑出神。
父亲送别自己时将这柄剑塞到了自己手中!荆州虽是朱阀的地盘,但是武器的价格却依然居高不下。一柄长剑,至少也是五两银子起步!
五两银子,却是自己家里一年的生活费!
这柄长剑,也不知是父母省吃俭用了多少年才攒钱买下来的!如今却还未在武青会州试上大放光彩,就已然变成了碎片!
杨开风双目血红,深深地看了一眼逐渐逼近的文士,火速地站了起来,向着身后自己原本乘坐的马车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