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战斗依旧,而此刻的杨开风却没了半点心思。胡铁川的话耐人寻味,人怕出名猪怕壮,他虽年少,却依然明白这个词语的深刻内涵。
猪长得壮了,就该宰了,人若太过显眼出名,就容易沾惹是非麻烦!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反观今日的切磋,两次比赛,自己都是一招制敌,对方身为武士,却毫无还手之力。在大门派出身的孙潇娆看来再是稀疏平常不过,同等级之下实力亦可天差地别。而胡教官身经百战,眼光自是不凡,已然看出自己的不同寻常,因此他稍作提醒。
想想也是,自己仅仅十岁有余,一个月前还是武徒,而如今却远超众多同窗,怕落在有心人眼里难免猜测自己是否得了什么传承或是有所奇遇。
想到这里,秦开英那狰狞的表情又浮现在杨开风脑海里,令他心头一紧。自己自战胜孙潇娆后就过于骄狂,曲江县虽小,但武灵强者依然不少。若被他们盯上,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却是万万无法抗衡的。
思前想后,当下之计,唯有藏巧于拙。但为了五年的免除赋税徭役,这个头名自己是非拿不可。可战胜武士还可稍作掩饰,到时和武师遇上当如何是好?自己若胜之,恐怕不是一句天资卓越就能解释得通的。
杨开风不由越想越是烦躁,小脸上写满了纠结。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实力太弱,若再强上一些,何惧区区几名武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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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者组的比赛照例进行的相当之快,四十四个人二十二场比赛,竟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已经结束。
之后便是败者组的切磋,出人意料的是,败者组的战斗时间相比之下却格外漫长。众参赛者亦知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一旦失败,这届武青会就和自己说再见了。因此,有些切磋相当惨烈,尽管有两位教习在一边护持,仍有不少人打得鼻青脸肿。
最狠的一次,切磋的双方都累瘫在擂台上,最后实在没办法,判那个后倒下的获胜。不过看这情况,恐怕他也无力参加明天的比赛了吧。
直到接近傍晚时分,败者组的比赛才堪堪结束。围观的众人也都逐渐散去,但离开的路上依然依稀传来争论声。
“要是我,刚才他那招乾坤袖我就直接闪过,再给他一记黑虎掏心,他必定中招。”
“你就吹吧,就算你闪过,你打黑虎掏心,我来个猴子捞月,你还不歇菜了?”
“怎么可能?你招式用老,哪还闪得过我暗藏的杀招?”
“嘿,你还不信?要不我陪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谁怕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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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闲观之人,却说杨开风待得胡铁川宣布今天的初选到此为止,当下和朱孝明两人结伴返回家中。
和朱孝明分开后,还未等他迈入家门,就闻到了一阵肉香。
杨开风掀开布帘,却见杨廷壮今日竟早早地回来了,此刻正坐在桌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看样子似乎在等着自己。
“爹,我回来了。”
鉴于上次从军状的事情,见父亲这次又提前回到家中,杨开风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莫非自己又惹了什么事情,可仔细想想没有啊。
“今天初选结束了?”杨廷壮忽然问道。
“啊!今天的比赛结束了,明天还有呢。”杨开风下意识答道。
“打得怎么样?”杨廷壮手指微动,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打了两场,都赢了。”
“好!”
杨廷壮说完之后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连忙又板起脸道:“再接再厉,可千万不能骄傲,知道吗?”
“我知道了,爹。”
“尽力而为,但也不能过于逞能,自己安危最要紧。些许小伤没事,但最好不要伤筋动骨。”
杨廷壮接着又催道:“孩子他娘,把肉端出来,给孩子补补。”
“知道了。”罗海丽端着个大碗走了出来,嘴里还念叨道,“你没长手,不会自己端啊,什么事都指望我。”
她看到杨开风起身接过大碗,不由捏了捏杨开风的脸道:“还是儿子有用多了!”
杨廷壮假装没听见,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小罐酒,自己取了小碗,浅浅地倒了一点。
“你也不看看你的身体,还能喝酒吗?”
罗海丽劈手就朝那碗夺去,没承想却被杨廷壮拦了下来。
“今天我儿子赢了,我高兴,怎么,我就要喝。”
“你个老东西!看在儿子赢的份上,就让你喝一点。”罗海丽愤愤道。
“孩子,你多吃点。”饭桌上,罗海丽大筷大筷地朝着杨开风的碗里夹着肉块。
“爹,娘,你们也吃啊!我在武堂里天天中午有肉吃的。”杨开风见父母都只夹肉碗里的咸菜,不由一边说道,一边夹了几块肉放入父母碗中。
“够了够了。”罗海丽推脱道,“娘烧菜的时候已经吃过了,吃了好几块了。你多吃点,食堂的肉哪有家里做的好吃!”
至于杨廷壮则将肉夹回杨开风碗里,淡淡地说道:“你爹我从来不喜欢吃肉,吃了反酸,你吃吧。”
杨开风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扒着饭。
当他看见父亲将肉汤倒入碗中泡饭时,他直感觉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杨开风三口并作两口刨完米饭,强制着将声音压至正常说道:“我吃饱了,要去练功了。爹娘你们慢慢吃。”
说完便将碗筷一放,跑了出去。
“这孩子,吃饭总是这么快,也不知道细嚼慢咽。”罗海丽抱怨道。
“孩子长大了,比他老子有出息!”杨廷壮拿了个馒头,将碗边的肉沫细细抹净,一边嚼着一边笑着说道。
“唉,今天听刘七他媳妇讲,这武青会初选据说很激烈,也不知孩子能不能选上。”罗海丽叹了口气说道。
“尽力就好,我已经叮嘱过他了,不要伤筋动骨。”
“还伤筋动骨?每次看到孩子身上那些伤,我都心疼死了。”
“行了行了,男人,受点伤算什么?”杨廷壮眼见罗海丽眼中含泪的样子,顿感头疼,连忙劝道。
而此时的杨开风,正倚在一颗柳树旁,手里拿着一根枝条,一边拽着柳条上的树叶,一边喃喃地念叨着。
“头名,藏拙,头名,藏拙,头名,藏拙……”
月光透过枝杈照在少年的身上,片刻之后,少年将柳条一扔,步伐坚定地向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