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孔,本名孔田笑,在蒋天通建帮的时候就跟着他,之后执掌青鸟堂十几年,一直到现在。他见帮主问话,当下思索了片刻,谨慎地答道:“其实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虽说秦开英也是自家兄弟,但也不能急着嚷嚷替他报仇。”
屋内的众人面面相觑,还报仇,现在考虑的是人家会不会打上门来,这老孔在说什么胡话呢?
蒋天通却默不作声,他知孔田笑前面只是打着官腔,必有下文。
果不其然,孔田笑接着道:“经过许老确认,这次的对头初始只是想给秦开英一个教训,没想着要他的性命,不然就不会给他包扎左臂的时间了。结果秦开英硬要往前顶,估计最后把人家真正惹火了,结果拼命不成反被杀。”
“众所周知,不到十五岁,哪怕只是先天武师圆满,就算在一流的门派也起码是个内门弟子的身份。更别说有可能是武灵,那更是顶级核心弟子才能达到的修为。”孔田笑看到一众人又露出慌乱的神色,不由提高了音量,接着说道:“虽然这次秦开英得罪的人估计来头甚大,但我们也不用过于担心。”
“这是何故?老孔你可要说道说道。”旁边坐着的一人开口囔囔道,乃是财神堂堂主戴文常。如果说孔田笑是瘦高个的典型,那这戴文常就是肥胖的代表了,说话间脸上的横肉一晃一晃的,端的如肉球一般。
“老戴你莫急,我细细分析一下你就知道了。”孔田笑徐徐说道,“刚开始我听到姓周的传过来的消息也犯了迷糊,心里只剩下恐慌,因此给那孙子塞了不少银两。毕竟大家都知道,武灵,在我们曲江县,就是顶天的人物了。后来仔细想想,才发现姓周的孙子有点危言耸听了。”
他轻笑了两声,自嘲地说道:“从对手开头没下死手就可以看出,此人并不是那种目空一切的二世祖,应该不会平白惹事。当是秦开英先得罪了他,才最后出手。所以这种门派核心弟子整日里忙得很,他踩死秦开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你们说,大象踩死一只蚂蚁,还会费力去寻找这蚂蚁所在的蚂蚁窝吗?”
“行了。”蒋天通挥了挥手打断了孔田笑的分析。
孔田笑微微一愣,这才醒悟自己越说越忘形了,若青蛇帮是蚂蚁窝,那帮主成什么了。他连忙躬身道:“属下这嘴真是没个把门,还请帮主恕罪。”
蒋天通摆手道:“老孔你不必如此,虽然话不中听,说出来也很伤士气,但我蒋某人也不是自大狂。相对于那些门派来说,我们这些帮派不就是像蝼蚁一样吗。”
底下的人看到帮主如此,一个护法连忙起身说道:“帮主不必自谦,我帮在帮主领导之下,未必没有开宗立派的那一天。”
众人一致看向先起身的那人,心里暗骂道:这孙子倒是够快。嘴上却是马屁如潮,一片歌功颂德之语。
蒋天通双手抬起,虚压了一下,朗声道:“行了,蒋某深受兄弟们抬爱,我不敢夸下什么海口,但我敢保证,只要我蒋某人有一口吃的,就也有在座所有兄弟的一份。”
“好!”
“帮主英明!!!”
“只要帮主一句话,兄弟我上刀山,下火海,不在话下!”
蒋天通相当满意自己的威信,他手支下巴思考了片刻,开口对一边一个文士打扮的人问道:“方先生你怎么看?”
那方先生本是一个落魄书生,却被蒋天通发掘了出来,觉得是个人才。由于鬼主意多,青蛇帮的崛起很是有他的功劳。此刻听得帮主发问,他眯着眼睛,出言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秦开英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原本人家只是想教训他一下,结果他不识趣,狗急跳墙把自己撞铁板上撞死了。”
“这我倒是知道!”下首猛虎堂的一人突然接过话答道,“秦开英昨日去武堂,据说出言恼了孙小娘皮,还被孙小娘皮打了一掌。”当下他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番。
蒋天通抬眼看向出声那人,却是猛虎堂的另一个护法宋辉明,好像和秦开英一直不对付,倒是了解地不少。
‘秦开英这鳖孙,还真能惹事。死了也活该。’蒋天通心里嘀咕,脸上却不动声色,手指摸了摸下巴,沉声道:“这也不失为一种可能。”他停顿了片刻,开口吩咐道:“老戴你午后去账房支出五十两,不,一百两银子,给武堂那边送过去,就说是下面人不懂事,给那小娘皮赔礼了。”
一边的戴文常连忙唱了个喏应了下来。
“行了!”蒋天通拍了拍扶手,站了起来,开口道:“我们青蛇帮每月例钱也没少上交,虽然那帮官老爷未必顶事,但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是能知会一二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尽人事,听天命。”
他突然提高了声调道:“你们以后做事情也把招子放亮一点,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拎得清楚一点。十岁小孩都知道,僧道妇孺,不可临敌。这秦开英,看人家一个小孩在荒郊野外,还硬着脖子和人家顶,纯属自讨苦吃。”
蒋天通话锋一转,接着道:“但他为帮中也做过贡献,如今横死野外,想来家人无人照顾。”他偏了偏头,问道:“秦开英可有什么家人?”
猛虎堂堂主严应超抱拳道:“好像还有个弟弟,年纪应该不大。”
蒋天通点了点头:“虽然秦开英不是为帮派而死,按理来说是没有抚恤金的,但是他弟弟尚且年幼,我们青蛇帮又怎能不管,就打个对折,给他弟弟十两银子,各位兄弟日后能帮衬一把就尽量扶一把。嗯,就这样,你们先去忙吧,老戴你留一下。”
“帮主仁义!”底下的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然后纷纷退去。
戴文常待得众人离开后才站起身来,躬身问道:“帮主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蒋天通豪气万丈的脸色此时也沉了下来,说道:“待会你派人把秦开英的东西整理一下,拿过来。我记得秦开英曾用过一套很不错的拳法,你去找找拳谱还在不在。其它东西能卖就卖了,归到帮里的账上,明白了吗?”
戴文常点头道:“属下知道了。”
蒋天通又补充道:“孙小娘皮那一份,你尽快送过去。”说完又唾了一口唾沫,道:“秦开英这孙子,害得老子狠放了一次血,不知能不能收回本钱。”
“这个省得,属下一定尽快把钱送过去。”
“嗯,你下去吧。”蒋天通挥了挥手道。
眼看着戴文常挺着个肚子迈出房门,蒋天通暗骂道:“这死胖子,不知道黑了帮里多少油水,要不是看在他还算忠心的份上,早就抄了他!哼!”
他瞥了一眼一边四分五裂的茶几,大声道:“来人,把这碎木头搬出去,换个新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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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开风却并不知道因为他而搅动的暗流,此时的他正在武堂内席地而坐,体会霸体诀和逍遥诀两种不同真气的循环流转。
待得晌午时分,孙潇娆突然拍了拍手道:“大家先停一会,我先宣布一个事情。”
一众少年纷纷抬头看去,只听孙潇娆娓娓道:“众所周知,一年一度的武青会就要开始了。”
底下的少年们听得此言,表情各异。还停留在武徒境界的人一脸神往之色,而到达武士的少年们大多斗志昂扬,仿若将要出征的士兵一般。
“武青会!”杨开风喃喃道。
武青会,乃是大乾朝立国之后富有重大意义的一项比赛,也是整个王朝的盛会。整个王朝所有武堂的弟子,只要年龄不超过十五岁,并且开了十二经脉,已然晋升武士或武士以上,都有资格参加比赛。
若是你能表现突出,甚至可以被各大宗派收入门下。更有甚者,一路过关斩将,便可参加京城的总决赛。一旦你拔得头筹,成为当年的武状元,那可谓一步登天。据说,混得最差的武状元也是一个军团的军团长,统领万人。
所以武青会,很多时候是贫困子弟鲤鱼跃龙门的大好机会。在这里,虽然不是绝对的公平,但确是寒门子弟把握自己命运的绝佳机会。
孙潇娆接着说道:“本次武青会初选,曲江县县令决定,若是有表现突出者,会有丰厚的奖励。”
台下的学子顿时欢呼了起来,只有杨开风还是神色不变。
孙潇娆敲了敲手中的教鞭道:“安静,安静!”
她特意看了杨开风一眼,接着道:“此次县里初选,表现最优者,免除其家庭五年赋税和徭役。”
杨开风的眼中顿时一亮,免除徭役!若是自己能够取得头名,也就是说不但从军状无法生效,自己家里种的米也不用上贡,一定能够改变自家的生活条件。
想到这里,杨开风的拳头不禁越握越紧,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我要赢!
孙潇娆看到杨开风眼中迸发的神采,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心思。不提其他早就晋升武士的人,曲江县虽然是小县城,但还是有好几个满足年龄条件的武师,想获得头名简直痴人说梦。
不过当下孙潇娆也只是在心里摇了摇头,毕竟人有个奋斗目标当然是好的,她可不会随意打击学生的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