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直角大长袍,前胸后背文七品专属‘鸂鶒’补子,再配上一顶两片叶子的乌纱帽,这便是李世景的工作装。套在身上,李世景就想起了后世戏曲里那个特别搞笑的丑角,幌了幌脑袋,还好两片叶子摇得不是很厉害,要不然那就很搞扯了。
李世景对着铜镜是左看左不满,右看右嫌弃。衣服又大又长不说,甩起袖子还虎虎生风,不光走路不方便,做事也挺碍手。
“少爷穿上这官服可真好看。”相比李世景的嫌弃,李重可是羡慕的两眼放光,手一个劲的想往衣服上蹭,可每每都让周安给打了回去。
“官服岂能随意乱摸的!”看着李世景穿上这身官服,周安不但替他高兴也很感慨,这可是天下所有学子最终的追求,十年寒窗苦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可以了少爷,赶紧上堂吧!”周安瞧着李世景没什么不妥的地方,满意的点头说道。同时也将自己的衣物整理一番,毕竟现在他也是师爷身份了,形象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安管家你也帮我瞧瞧,看我有没有哪里没弄好的。”小虫子也是格外的高兴,毕竟第一次上大堂,现在也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了。
“少爷你怎么走了,等等我呀。”见二人没有理自己,居然就这么走了,李重也顾不得照镜子了,赶紧跟上去。
“上了大堂不许再叫少爷,必须称呼大人,知道没有!”周安回头嘱咐李重道。
“哦!”有些规矩是不能范的,李重也是知道的,于是很慎重的点点头。
“参见大人。”从后堂走出来,三班衙役、各房书吏、县丞王康友、主薄魏明德已经分左右站好,见李世景走到案台前,齐齐行礼参拜。
李重虽羡慕的要死,不过也只能跟着周安走到师爷的位置一同行礼。
现在可是李世景的述职演讲,虽然李重这个不称职的秘书没有提前准备演讲稿,但这也难不到已是老江湖的李世景了,即兴演讲对他而言不算什么难事。
将碍事的太师椅往后挪了挪,李世景在众人奇异的眼光下,站着说道:“在这里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毕竟除了王康友同志与魏明德同志,我想大部分人还不认识我的。我姓李,名世景,木子李的李。能来巧家县当这个县令是我的荣幸,这里我要感谢朝廷对我的信任与肯定,同时我本人也很有信心能将这个担子挑起来,把巧家县的经济搞起来,当然这其中肯定离不开在场各位的齐心配合与鼎力支持。在来之前,有人就告诉我,说我们巧家县是一个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穷地方,不但山险水恶人也差,可我不信。今天来了,看到了大家,看到了我们巧家县的百姓,看到了这里的山山水水,我终于相信了,相信那个诋毁我们巧家县的人肯定是没来过咱们这个美丽的地方。如果说有来过的话,那他便是在嫉妒,嫉妒我们这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你们看,我们这里不但有连绵的青山,也有奔腾的江流,更有勤劳朴实的人民。如果上天能让我再遇到他一次,我一定会先给他两巴掌,然后再把他带到我们巧家县来,让他好好看看,让他看看他曾经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毫无根据的,是很不负责任的,是在污蔑与诋毁。我们的家乡是美丽的,人民也是朴实的,虽然相比其他地方可能有些不如人意,但我相信只要我们肯努力肯拼搏,发扬我们巧家人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那我们一定能将巧家县建设的更好!”
特意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可令李世景失望的是,居然没有震耳轰鸣的掌声,这也太不像话了吧,一点也不配合。气氛有些的尴尬,李世景又喝了口茶,环顾了一下现场所有人,居然全都无精打采的低着头在那里打着瞌睡,连一点做做样子的表情也没有。
李世景只好无可奈何的笑着说道:“看来我说的不够精彩嘛,是不是有点像在念波罗经,看把大家的瞌睡虫都念出来了。”说着惊堂木狠狠一拍,“啪!”一声巨响,顿时将众人惊醒。
看着李世景不善的眼神,众书吏衙役纷纷挺直腰板打起了精神,王康友与魏明德心中一跳,相视一眼,也不敢托大了,赶紧站直了身子。
见大家精神头回来了,李世景笑着接着说道:“最近县里出了些事情,我也听说了,可能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大家的工作热情与积极性,这都是人之常情情有可原的嘛,不过现在既然我这个县令来了,那就希望大家把心都收回来,不要有过多的顾虑,重新将热情投到工作中来。在这里,我首先表个态,不在我任上发生的事,我一不追究,二不问责,三不过问。以前的事,是非对错我一概不管,不过在我上任以后的事,那我就得把丑话说在前面了,要是今后谁敢在工作中给我偷奸耍滑使手段,那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好了,废话说了这么多,估计大家也听烦了,那我就说到这里吧。最后希望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将巧家县的明天建设得更好!好了,散会!”李世景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讲的了,更何况脚也麻了口水也说干了,索性就草草结了尾散会了。
可惜‘散会’二字大家听的似懂非懂的,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刚刚县大老爷才发了飚,于是大伙依旧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
见大家没明白意识,周安赶紧站出来明说道:“大家都散了吧,赶紧各忙各的吧!”
见师爷说话了,大伙儿也算是得了个准信,随后一哄而散,跑的挺利索的。得到李世景的变相保证,县丞王康友总算将悬着的心放下了,心情十分不错的也退下了。
看着李世景稚嫩的脸颊,主薄魏明德越瞧越心惊,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如无必要,绝不与其为敌。
见魏明德站在下面没有走,李世景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问道:“德明同志还有事儿?”
对于李世景这种奇怪的称呼,魏明德顾不得揣摩,赶紧回答道:“大人,由于县令一职在大人没来之前空缺了近半年之久,所以有几桩案子便给耽搁了,既然大人现在来了,那就交于大人让大人定夺。”说着从一个书吏手中将卷宗呈给了李世景。
“居然拖了半年,那我今日就将处理了吧。”李世景对于这种拖沓办事的风格不太欣赏,对于人民利益有关的事居然能拖半年,他也算是服了。虽然心里对县衙的风气很不满,不过面上却笑着说道:“我这新官上任,工作中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今后还希望德明同志多多支持啊!”
“哪里哪里。”对于李世景这种是好,魏明德当然乐于接受,赶紧受宠若惊的回答道:“辅佐大人本就是下官的职责,大人太客气了。如果大人没别的事,下官这就下去了!”
“那德明同志就去忙吧,如果有什么事,我再通知你吧。”
“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魏明德拜别而去。
案子有三个,状纸写得很简洁,可内容却很丰富。对于这种文言文笔法,李世景看的很蛋疼。别看寥寥数语,可这每个字每个词都需谨慎理解,如果稍微偏差,就极有可能影响到判案的准确性。
见李世景盯着状纸思索不语,周安颇有些担忧的走上来,问道:“大人,是否有什么难处,可否让卑职看看。”
李世景将状纸递给了周安,继续想着他的事情。其实他的心思并没有再案子来,而是在考虑今后的公文是不是应该将这文言文方式改一改,改成后世那种中通俗易懂的白话文好一些。
瞧过内容,周安算是松了口气,确定不是魏明德等人给自己少爷下套立威。三个案子都挺简单的,照着这状纸上的证据来看,基本上全是证据确凿,就等宣判了。
“大人,要不要先将犯人带上堂来审一审?”过场还是要走了的,这一点周安也明白,于是问道。
见李世景没有回答,周安以为他是默许了,便大对堂下的衙役说道:“带犯人张宝仁。”
“带……”站在门口的衙役刚想大声传话,却让李世景给打住了。
“慢着!”李世景及时叫住了,周安不解刚想问,也让他挥手制止了,随后李世景传令道:“把捕头给我叫来。”
“是大人。”
不多时,一个长相魁梧身穿捕快服的中年汉子上前拜道:“属下捕快班头秦快拜见大人,不知大人找小的来有何吩咐。”
“秦捕头先起来说话吧。”李世景道。
“谢大人!”秦快道。
“我来问你。”李世景看着状纸说道:“这高山村的张宝仁可是你抓的。”
“是的大人。”秦快如实回答道:“当时人证物证聚在,小的便将其捉拿归案了。”
“嗯!”李世景点点头,随后又问道:“你说的人证可是受害人苗春花?”
“是,大人!”秦快总算听出了县令大人对案件有不满的地方,便补充道:“犯人张宝仁也在归案后第二日认罪,所以小的觉得此案证据确凿,没有疑点。”
“很好!”李世景再次点点头,不过手指敲打桌子的声音变得有些大了。
“那我再问你,你有没有对张宝仁严刑逼供呢?”李世景再问道。
“这!”面对李世景越来越不善的语气,秦快有些吃不住了,辩解道:“只抽了几鞭子,并没有用什么大刑。”
“哎!”虽然此时李世景内心火大,但他却很好的控制着,毕竟身为官场老油子他很清楚,新官刚上任就急着烧这第一把火,那可要不得。叹了口气,李世景多少责怪之意,便说道;“秦捕快,你们这种办案风格可不行呐。”
“是,大人说的是,小的记下了!”秦快也是个老捕快了,自认为自己的在此案上并没有办错,于是语气不免有些怪异,面儿上口服心不服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