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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送钱消灾

日渐西斜,已近黄昏。户部给事郎中王志之王府上已是人声鼎沸,宾客往来络绎不绝。门前那对大红灯笼早已高高挂起。老管家堆满了笑脸站在门前迎着客人,旁边一个大嗓门的小厮正扯着嗓门报名。

“工部给事郎中李建李大人到,绫罗绸缎三匹,金……”“礼部员外郎魏鑫魏大人到,礼……”……

当然,周世平也来了,只是自持身份,所以他来得不算太早。王府老管家是个很有眼力的人,老远就看见了周府的轿子,急忙让身旁的一个小厮跑进内府通知老爷,而自己赶紧迎了上去。

“没想到周大人能百忙之中抽空而来,真是让我们王府增色不少啊!我们老爷正在大堂招呼客人马上就来,如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望周大人见谅!”

周世平没有搭话,只是掀起轿帘朝管家点了点头,而跟在一旁的老管家周福却很自然的把话接了过去,道:“王管家客气了,你们老爷与我们家老爷不仅同朝为官,更是一部共事,如今王大人贵子满月此等喜事,我们理当前来贺喜。更何况老爷说了,很久没和你们家王大人叙叙旧喝喝酒了,所以趁着今日来把酒言欢。”

“周大人客气了,赶紧里边请。”王管家朝旁边的小厮支了支眼色,赶紧走到前面引路。

小厮也是个机灵鬼,瞧的管家的眼色便立马会意,飞快的跑到门口很是得意的朝里扯着嗓子大喊道:“户部左侍郎周大人到。”

原本热闹非凡的王府大院顿时一静,有惊讶的,有不解的,还有一副洋洋得意了然于胸的。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今日到场的多为阉党一系,而周世平这等自视清流平日里不肯与他们为伍,如今却亲身赴宴,着实让在场许多人不懂。

接到通报的王志之也匆匆赶到门口,正好碰上下轿的周世平,赶忙抱拳迎上:“没想到上官能来,真有失远迎!抱歉抱歉!”

周世平回拳还礼道:“此非朝堂之上,没有什么上官不上官的。听闻今日王大人家有喜宴,周某人擅自前来叨扰一杯喜酒喝,还望王大人莫要怪罪才是!”

“哪里哪里,大人能来已让我王府蓬荜生辉,哪还能有怪罪之理。赶紧里面请!”虽然王志之对于周世平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来意很是清楚,但他仍然觉得很有面子很高兴。毕竟像周世平这种高官,有点交情的顶多也就派个下人送份礼物来就不错了,能亲自来已经让他倍感有面了。

两人一路走来相谈盛欢,当听到周世平的送的礼单时,王志之更是笑意满满。当然,作为投桃报李,既然知道周世平的来意,他王志之也就不在兜圈子了。一边将周世平引进里堂主桌,一边略表歉意的说道:“周大人先请上席入座,待我将我那干爷爷王公公请出来,咱们就上菜开席。不过事先说好,周大人今晚无论如何也要不醉不归才可!”

周世平点头笑道:“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既然王大人这个主人都发话了,那我周某这个客人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不过……”随即周世平又转开了话题,大家都是聪明人,从刚刚的谈话之中,周世平已经知道对方已明了自己的来意,索性他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便道:“哦!没想到王公公也在啊。正好周某有件事儿要劳烦他,不知王大人能否引荐引荐。”

“这有何难,不过至于干爷爷他见与不见,这我就做不了主了!”王志之道。

“那是自然,就有劳王大人了!”周世平道。

“那周大人请!”说着便将周世平引到了西厢房,随后让周世平在门外等一等,自己敲门而入。

一见王志之进来,正坐着喝茶的王体乾王公公开口便问:“怎么,可是被你蒙对了。”

王志之笑而不语,用手朝门外指了指,示意周世平就在门外。

原来刚刚王志之正在陪王公公喝茶,却听下人来报周世平来府。当即,王志之便明其来意,而一旁的王公公却有些纳闷,反而对王志之说道:“没想到志之与周世平相交甚密啊,居然他会亲自赴宴,我这干孙子面儿还挺大的嘛!”

王志之却陪笑道:“爷爷,孙儿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儿,人家可是冲着您来的!”

“我?”王公公不明其意,反而指着自己讽笑道:“杂家可没有那面儿,人家周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清高正直,对于我们这些不完人人家可是看都不会看一眼,何来拜会之说。遥想当初,老哥哥(魏忠贤)三番五次的想拉拢人家,结果人家理也不理。所以呀,你小子恐怕是想多了吧!”

“这不尽然。”王志之道:“这次孙儿却有十层把握,那周大人就是冲着您来的!”

“哦!这有何说道?”王公公问道。

王志之也不隐瞒,便将自己听闻李世景状元楼作诗一事说了出来,外带也将那周家与李家的关系简单的介绍了一番。

听完王公公也是将信将疑,毕竟文人多傲骨,现如今东厂的大牢里正关着几位打死也撬不开嘴的文官大臣,而周世平为人与风节多少还是有些让他不信。

不过对于王公公而言信与不信又有什么要紧的,于是便对王志之道:“那你赶紧去迎一迎吧,可别把人家周大人怠慢了才是!”

“那孙儿去去就来,请爷爷稍等片刻!”说完王志之便起身出门而去。

而此时果然应验了王志之的话,王公公倒显得没有过多的惊喜,反而用那纤纤玉手点了点得意忘形的王志之,然后敞着公鸭嗓子朝门外喊道:“既然周大人到了,还不请他进来!”

王志之也妆模作样的答了一声:“是,爷爷!”说完便开门将周世平请了进来。

王公公倒也没有摆架子,反而起身迎了几步。

而周世平刚一进屋便上前行礼道:“下官周世平参见八千岁,祝千岁千千岁!”

“周大人可使不得呀。”王公公虽然嘴里说使不得,心里却乐开了花,因为他很明白在这帮文臣心中,对于正统之道相当顽固,所以也只有各位王爷才有资格称之为‘千岁’,其余人等敢自称一律会被视为大逆不道,并且还会以谋反论处。事到如今,周世平一上来就将自己这个自封的‘八千岁’的名号抬了出来,那就说明周世平是在表明心迹有心投靠了。

“周大人可不是在折煞杂家吗,赶快,快快请坐!”说着将周世平牵道桌前坐上,随后又对王志之道:“志之,还不赶紧把你那些个好茶拿出来给周大人沏上。”

“周大人稍等,我这就去。”王志之也是明白人,出了门就将所有人支开了,只留下屋里的周王二人。

周世平当然也明白王公公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不过这过场还是要走的,于是当先开口说道:“下官听闻公公慈悲为怀一心向佛,每到初一十五必上佛法寺为我大明祈福上香,所以这才备了一对南唐的白玉观音和一串五台山大雷音寺传世佛珠,不知公公喜不喜欢?”说着将手里的两个盒子放在王公公面前。

一听是这等宝贝,王公公也顾不得形象了,急忙打开盒子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嘴里还言不由衷的说道:“不可,不可!周大人如此重礼,杂家何德何能,如何怎受得起!”

看着王公公做作的姿态,周世平厌恶至极,恨不得此时手中有三尺青锋便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削个稀巴烂。但终究命在别人手里不得不低头啊。所以,周世平也不得不强颜欢笑道:“俗话说的好‘宝剑赠英雄,美酒配佳人’,如此佛宝也只有配公公这种心系天下百姓,一心向佛之人才可得。此乃下官的一点心意,望公公莫要推辞才是!”

也许是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才会敬畏神灵以求神佛庇护吧。对于这两件佛宝,王公公甚是喜欢。所以假意了一番,王公公也不在客气决意收下了。所以也就不在兜圈子了,直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周大人此次前来定有什么事吧。明说了吧,这两件宝物杂家很喜欢也就收下了。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杂家也是懂得,所以周大人有什么需要杂家出面的不妨直说,能办的杂家一定替你办了。”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既然公公都这么爽快了,那下官我也就直说了吧。”说着,周世平也将李世景之事前因后果再对王公公说了一遍,当然其中不乏有求公公在魏公公面前美言之类的话,这也就不多提。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全凭魏忠贤魏公公的心情。对于这件事儿,王公公倒是很有信心的,只是如果显得太容易了的话,这未免让人觉得自己不值这个价儿。所以他故作面露难色,沉吟了许久才道:“周大人这事儿可不好办啦!我那老哥哥最是痛恨你们这些文人墨客写诗啊写词啊的拐着弯骂他,至于原因嘛,我想周大人你也知道。所以呀你这件事儿不太好办啦!”

完了王公公还不妨顿了顿,用手指敲着桌子才又说道:“保你周家这个我倒是可以保证的,只是你想连那书生一起保,恐怕就有点难了。”

周世平忙点头称是,又从怀中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十万两银票递给了王公公道:“正因此事难办,所以才求公公帮忙,这里有十万两汇通钱庄的银票,希望公公上下打点一下,务必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管事成与不成,今后下官定当以魏公公与王公公马首是瞻,全力效劳!”

王公公也不客气了,收下银票道:“既然周大人头如此说了,那杂家就算舍了这条老命也给你办了。”

听了这话,周世平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便谢道:“那就有劳公公了。公公放心,事成之后下官还有另谢!”

“好说好说!”

“来人啦!去问问王大人这酒宴好了没有,我要和周大人好好喝几杯!”双方正事儿已经谈妥,接下来便是把酒言欢了,所以王公公便大声的对门外喊道。

早已候在外面的王志之赶紧走进来,笑脸道:“就等爷爷与周大人两位主客入席开宴了。来!爷爷,周大人赶紧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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