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两夜,床上的人始终没有动静。床前日夜守着的除了怀南和受伤的绿萝,还有眼里布满血丝的西凉太子,西池郎已经来过数次劝他回去休息,可这心头人生死未卜,哪能说离开就离开。
但只是他自己这样想罢了,怀南和一干御医对他的行为匪夷所思,最后归纳为一句话:他想皇上死!
………………
从前梦里都是混沌与恐惧,出奇的是这次穷奇睡得十分安稳,大约梦中全是里栖的身影,她一直远远的站着,穷奇进一步,她便退一步,一进一退一追逐,合着玩了一天两夜的捉迷藏。
“里栖!快回来!那边危险!”,穷奇忽的喊了出来,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拿药!去拿药!”
“皇上!皇上!皇上你快醒醒啊!”
梦里穷奇见着里栖从悬崖上跌了下去,猛的睁开了眼,周围杂乱而刺耳。
“让开!都让开!”
第一张脸,是将所有人挤下去的元祖,脸上写着焦急与歉意,众人傻了眼,最后又归纳了一句话:他在愧疚!
穷奇动了动手指,将手抬了上来,小指上戴着的盘生戒在微光中显得格外熟悉。
“皇后娘娘呢…”
“去!叫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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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阴冷潮湿,冬季里更甚,夹道风入骨,我拢了拢锦袍。
“娘娘这样做是有什么目的吗?也许他当真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因为喉口一直有些作痒,所以我压了压调子:“嗯,先关上两天吧,如若他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再放他走就是。我只是在赌,他这么想离开,多少会说出点儿消息。”
东风噗嗤的笑了笑,“也不知娘娘去哪里学的这些招式…当真是…”
“呐,这些主要是精神压迫,对于这类人来说,肉刑是没有用的。”
我提了步子继续往前走,迎面匆匆跑来一个人影,是那个尖着嗓音的小太监!
“娘娘!娘娘!皇上…”
我忙将他扶住,“快说皇上怎么了!”
小太监猛喘了两口气:“皇上…皇上醒了!”
是吗,终于是醒了。
“哎,娘娘!您慢些跑…方向不对!是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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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府内,绿萝端了药靠近床榻:“皇上,该喝药了…”
因为手臂受了些伤,绿萝的动作也远不如之前利索,元祖轻巧的接过药碗转了个身子,“我来吧。”
“唉,你…”
小皇帝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吧,朕有事要同西凉太子商议。”
“皇上,让臣留下来吧。”,怀南开口道,周围人都退了下去。
“无碍,你也下去吧,皇后娘娘若是回来了,就让她直接进来。”
虽是迟疑,却也只是迟疑,缓缓的退了出去。
小皇帝半撑着身子,元祖坐在他的身侧吹着滚烫的药,偶尔还望向他一眼,一脸宠溺,柔得掐得出水来。
“太子这两日可想得清楚了?”
元祖自然晓得他问的是什么,也没有立即搭话,而且慢慢摸吹冷了药碗递给他,“皇上是想我怎么做?”
“战前由朕来控制,你只需收拾好回宫对付楼银氏母子,需要什么,朕可以给你。”
元祖叹了口气,阴柔的脸上起了变化,“皇上还是先将药喝了吧。”
“好。”,小皇帝垂了垂眼角,大口饮尽,觉着这动作有些累,于是动了动身子准备向后靠去,哪知睡了两日力气不够使,元祖单手扶着他慢慢的后挪,身体靠得太近,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
里栖匆忙进门时,正瞧着这副景象。
她尴尬的杵在门口,进不是退不是,额头上满是圆滚偌大的汗珠。
穷奇含着笑冲她招手:“到朕身边来…”
元祖将他的被褥提了上去,端着碗退了下来,过到里栖身旁时,神情千变万化。
还未靠近时,穷奇便一个大力将她扯进怀里,单手摩梭着她的耳垂,这暧昧的动作让里栖的身子紧绷着。
“皇后竟这样担心朕?”,穷奇的声音近在耳侧,低沉诱人。
凤里栖哪受得了他这样的动作,伸手将他的手扯了下来压进被褥中,“呐,臣妾以为是赶回来做太后的…如今一看,多少有些遗憾啊!”
穷奇的脸,黑了又黑。
“那么皇后这从不离身的戒指怎会戴在朕的手上?”,穷奇一边说一边将小指上的盘生戒取了下来,又将她的手伸展开来,缓缓的套了上去,里栖紧盯着那枚戒指,始终没有离开过视线。
半晌啪的一声,“嗨呀!臣妾想起来了!”,里栖拍了拍大腿,“这不是想着要去战场吗,怕这小东西搞丢了难找,索性先放在你这儿!”,她伸了伸手指,十分满意。
穷奇摸了摸她的头发,一只手搭在她的耳边:“既然是重要的东西以后可得小心些。里栖…这两天的事朕已经听说了……朕对你——甚是满意。”
穷奇说这话时,正与里栖的视线相撞着,噼里啪啦的电光火石,“皇上…这是在夸臣妾吗…”,这夸人的话听起来让人有些欣喜,里栖在想,自己这是出现了奴性吗。
穷奇勾唇笑了笑,“是,朕在夸你。从巡游开始,你做的每一件事,朕都满意。”
这夸人的话,瞬间变了味儿。
里栖忍不住咳了两声,脸沉了下来,“俗话说当一日和尚撞一日钟,趁着臣妾还是皇后时,自然该做些皇后该做的事情。”
穷奇听了眉头一皱,她方才明明很欣喜,怎突然就变了脸色,莫不是有哪句话说得不对。
“你可是受了风寒?”,穷奇见她咳嗽着,顺带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无碍,大约是外面风太大了罢。”,里栖的声音,又清冷了下来,仿佛要拒人千里之外。
“今明两天援军就到了,你不用再去战前,留下来待在屋中好好养着身子。”
只见里栖头也未抬,双手绞着被褥,拖着长长的尾音:“是,皇上说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