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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两军对垒

阳光倾泻而下,像是在浮生皲裂破碎的身躯上涂抹一层油,然后把油点燃。

灼烧的疼痛钻心而来,从心灵到身体,浮生的世界只剩下一个感觉——痛。

那几万双火辣辣的眼睛,把浮生仔仔细细研究一番后,也很快失去了兴趣——双方都判定,这个倒霉的家伙肯定不属于敌方阵营,出现在两军阵前,纯粹只因为倒霉。

他们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的战事上。原本的突袭战变成了阵地战,双方领兵的指挥官再次动员。

南面的军队全部由骑兵构成。每一位士兵都身跨高头大马,身着白袍白裤,头缠白色头巾和面纱。

阵线之前,一位黑色络腮胡须的年轻男子,手握钢花弯刀,骑着纯白战马横行驰骋,激昂的声音直达天际:

“士兵们,不要畏惧敌人的铠甲,我们手中的乌兹钢刀,会剖开那些笨重的铁‘纱布’;不要畏惧敌人的弓弩,我们跨下的星月战马,会碾碎他们的杂草防线;不要畏惧流血和牺牲,星月之神与我们同在!”

“乌拉!”

数万人齐声高呼,汹涌的热血穿越上千米,直达敌阵。

北面的军队富有层次。完成重新部署后,长枪兵、步兵、弓箭手、骑兵依次列阵。铠甲与兵刃在阳光下晃动着密集光阵。

阵线前的将军,锁子甲外紧缚全副铠甲,红色披风领口别着一枚蓝玫瑰徽章,宽身直刃大剑挎在腰间。

策马在阵线前缓步跑过,蓝色眼睛扫过身后将士,他的动员非常简短:

“士兵们,我们长途跋涉远征此地,誓要用异教徒的血光大我主荣耀!”

“耶——”

惊天动地的声浪同样呼啸而过。浮生脚下,小黑也扯着嗓子朝他呼喊:

“Bro,这里马上就要刀光剑影尸横遍野,你最好躲躲!当然,如果你实在无处可躲,最好不要对星月联军——也就是白袍弯刀的这一方出手!”

小黑的话重点在后一句。两军阵线绵延几千米,浮生已不可能跑得出去,短时间内挖一个土坑把自己埋起来也肯定无法完成,所以他确实无处可躲。

为了确保浮生不会选错阵营,小黑补上一句:“神教联军——也就是铠甲大剑的这一方,他们的面相和装扮,与夜袭浮屠村的巨人武士相似!”

不用小黑提醒,浮生早注意到这一点。当日夜袭浮屠村的西方武士,虽然只是一个虚光身影,但面容的特征和铠甲的形制还是清晰可见——正与神教联军的将士有诸多相似。

这至少可以判定,巨人武士来自神教联军代表的世界。

“咚!咚!咚!”

伴随军鼓声响起,神教联军的阵线开始向前平稳推进。扬起的沙尘中,印有蓝玫瑰、狮子、十字、盾牌、金币等图案的诸多旗帜在风中展开。

星月联军暂时按兵不动,直到神教联军推进了两百多米,两只雄鹰骤然腾空而起,带着尖锐的鹰哨飞向阵线两翼。

星月联军两翼上万轻骑,如离弦之箭破空蹿出。他们前行百余米后,中路骑兵大军,也催动了马蹄。

大地的震颤由远及近,惊天的喊杀声同时袭来。浮生来不及感叹这惊天动地的震撼,箭矢已从他头顶飞过。

“Bro,愿两边的神灵能同时保佑你!”

说完这一句,小黑便彻底消失在沙土地中。随它的话音落下的,还有神教联军射来的利箭。

不过数息时间,星月联军的两翼骑兵已进入神教联军强弓射程。密集箭矢织成一道铁幕,由天而降。

数百星月联军骑兵,或是因为中箭,或是因为坐骑受惊,从马上坠落。但他们进击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

浮生虽然身处阵线中间,却也有不少箭矢擦身而过。等到中路骑兵也进入强弓射程,箭矢开始如雨点坠下。

在躲开第一支飞来利箭时,调动全身肌肉带来的酷烈剧痛,几乎要了浮生的命。流着脓和血的皲裂皮肉像是被砂纸打磨,每一次扯动,都是挫骨之痛。

但在这酷烈疼痛之余,浮生还捕捉到了其他感觉。

他感觉到,十数道气流如划过天空的流星,从远处朝自己奔来。尽管视觉上这些气流并不可见,他却清清楚楚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视觉上可见的,是之后出现在这十几道气流轨迹上的十几只箭矢。在浮生此刻的时空界限内,从感觉气流到箭矢出现,已经过了许久,久到足够他早早选好躲避路径。

但在外人看来,这些箭矢却是瞬间即至,而浮生,则是以不可思议的鬼魅速度,闪转腾挪间躲开所有利箭。

箭雨中的浮生,就如穿花蝴蝶,在雨水中轻盈翻飞,而且雨不沾身。

浮生的眼神自醒来后第一次点亮,他知道,自己已经迈进了长风剑法的第二境——气贯长虹。

第二境下,可感受气息流动,从而感知敌方攻击。而己方的攻击,则可以聚气加持,威力较之第一境精诚之至,更上一个层级。

想来自己能在远古龙爆裂后的烈火中活下来,与长风剑法的修行大有关系。

这套剑法虽然没有具体招式,却是攻守兼备。精诚之至除了加持攻击,还可以调度元精之力强化身体机能。危急关头他冲破第二境气贯长虹,又能够以元气之力护佑全身。

虽然未能幸免皮肉被烧成碳,但十余年的苦修,这套几乎融入他本能的剑法还是为他保留了一线生机。

未及他过多揣度,星月联军中路大军的铁蹄,已经逼近。他在神教联军射下的箭雨中上下翻飞,已经可以看到骑兵手中弯刀的瑰丽花纹。

捱过三个波比的齐射,星月联军两翼骑兵,已经冲入神教联军阵线。

长矛兵手中长矛刺穿疾驰战马或者马上骑兵的胸膛,甩出去的骑兵落入步兵阵线,被迅速刺杀。

后续的战马和骑兵跨过同伴的尸体,冲入神教联军步兵阵线,开始挥刀砍杀,短兵相接。

喊杀声骤然大炽,喷溅的血雨染红了士兵们的白袍和盔甲,以及脚下的黄沙。

劲风吹过,浮生已置身狂奔的战马汪洋中。中路大军的飞骑,速度不输疾驰的箭矢,从浮生身边呼啸而过。

那位阵前动员的年轻男子,身先士卒,领着千军万马,冲入了敌军阵线。手起刀落,须臾砍倒十来个扑上来的神教联军士兵。

神教联军的那位将军,则已撤到交战区域后,立于己方骑兵阵线前,神情淡然的看着眼前的厮杀。

在他们身后,是在星月联军冲入敌阵前,撤退下来的弓箭手。弓箭手身后,是另一支重装步兵的阵线。看得出,这位将军的策略是在大量消耗敌军兵力后,后发制人进行决战。

他的策略正在顺利推进。弓箭手和长矛兵的前期攻击,已经消灭了星月联盟数千兵力。被轻装步兵拖住的剩余兵力,虽然占据绝对优势,却也在迟滞间被不断消耗。

浮生脚下,中箭身亡的士兵横七竖八。念了一句“抱歉”,他从其中一位身上扒下白袍,裹在自己身上,挡住炽烈的阳光。

然后,他纵身一跃,跨上一匹失去骑手而茫然奔走的战马,夹在万千急蹄的洪流中,疾驰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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