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卫回过神后,那个男人却已经离去,只剩下一个坐在马上的背影。
高大而清俊。
哥舒卫永生难忘,那时候,他还记得那个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眉鬓微乱,却毁不了其风华绝代,他定定的望着哥舒卫,语气如噙冰,“大人府上曾有一丫鬟,小字阿千,大人是否有曾留意?”
到最后,哥舒卫的脸上渐渐的展开了一抹笑容,只不过笑容里却是带着疲惫,他轻轻一叹,宛如喃喃一般的轻声道:“罢了。”
今后的这一些,他也看不懂了。
但为了女儿,他不能再退缩,更不能如刚开始决定的那样辞官衣锦还乡,他要用自己的绵薄之力,尽全力的保护女儿。
还有……赵梳夕。
哥舒卫安静的目送着迎亲的队伍离去,之后才疲惫的,转身回了府里。
楚远谦在原地静默了少许之后,才移步离去,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回头。
他在怕。
怕一回头便会撞见美人的巧笑倩兮。
怕一回头便失了自己的心。
终于,他在一个空无一人的胡同里停了下来,但素日里明亮睿智的双眸现在却满是黯然与空洞。
良久,楚远谦才笑了,迟来的笑容,笑容凄凉而沧桑。
耳畔还有方才的回音渺渺在不厌其烦的次次回放:
“怎么办,我好像有些舍不得你。”
“傻丫头,骗你的。”
……
他多么的懦弱啊!
他曾经手掌的权力有多宽广。
现在就有多孤独。
楚远谦安静的闭上了双眸。
他安静的笑。
大笑过后,却是大把的眼泪。
眼泪划过他的眼角,他的嘴角,最后缓缓的温柔的垂落。
他闭着双眸,安静的喃喃:“哥舒千笑,原来……楚远谦喜欢你啊……”
声音低得如叹息一般。
原来楚远谦喜欢哥舒千笑。
可悲的是,楚远谦到了一无所有的现在才知道。
原来当时赠匾并非是自己太大方,而是自己太自私,那时候第一次见到你与你下棋对弈时,便自私的将你牢牢的藏匿在了我的心里。
楚远谦一步步的,步伐像是失去了重心一样的漫无目的的行走着。
但无论他怎么走,也再走不回原来的地方了。
胡同深处,传来了私塾里头学生念书的声音:
“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无田甫田,维莠桀桀。无思远人,劳心怛怛。”
“婉兮娈兮,总角弁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不要种大田,野草高过膝。不要想远人,使人心忧伤。
不要种大田,野草长如人。不要想远人,使人心忧若。
年少多美好,梳着小羊角。几天不见面,突然已成年。
……
书童年稚的声音,有些模糊的念着《诗经》,一声声高过一声。
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无思远人,劳心怛怛。
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嘴里咀嚼着几句话,楚远谦笑了。
哥舒千笑。
总有一日,我会将你从伐谌的怀中夺回。
不会太晚。
秋风瑟瑟萧条,亦如他现在的心,麻木而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