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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公道自在人心

“怎么可能,这明明就是我的钱袋。”陆锦田眼见情况与自己想象的背道而驰,心中该有多么恐慌。

这才是钱江陵所看到的真相,外乡人拾到钱袋,确实是陆锦田的,而且里面真的是二十两银子。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陆锦田大概缺银子缺疯了,才想出这么下流无耻卑鄙的蠢招数,想发不义之财。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穷凶极恶,钱江陵就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君子爱财,应当取之有道。否则人人都像陆锦田这般无理取闹,这世界还有没有公理?

既然如此,钱江陵笑道:“这上面又没有你的名字,你怎可说是你的。要我说你吃完饭后,又去了别处。大概你的钱袋掉在外面,就不要为难这个年轻人了。刚才我看他说话有道理,如果他贪财,大可以把钱全部昧下,不声张。所以案子就这么定下。你去外面接着找你的五十两银子。至于这么半天没人认领钱财,我看就把它送给拾金不昧的年轻人好了。”

见大家还堆在这里,钱江陵又说:“既然案子都了结了,大家都各自散去吧。”

说话间钱江陵将钱袋里二十两官银取出,准备让高衙役将三十两官银送回去,而且当真要把这些银子连同钱袋一起,赠送给外地来的好心年轻人。

倘若年轻人当真拿着钱就走人,大概不会发生后面一系列的故事。

偏巧那位年轻人不是那种人,他一方面感谢钱江陵还他清白,一方面仍坚持:“既然不是我的钱,我怎么可以收下?”

那边陆锦田都快哭出来了:“钱公子,那二十两确实是我的钱。我看这位年轻人衣着不俗,认定他身上必然有不少钱。还有此人看起来面生,想必来自外地,在此处必然也是无依无靠,好欺负。我这才一时鬼迷心窍,想把自己丢失钱财的数目夸大,也好发不义之财。我刚才确实不应该说我丢了五十两银子,我讹人,我有错。但你们不能不给我那些钱。这可是我家这个月的生活费,没了它,我家老小十几口人,恐怕都活不了。”

这下子真相大白了。果然是陆锦田诬陷外乡人。不过在当时二十两银子确实不是小数,够普通百姓全家生活好几个月。像陆锦田这样富户,也够生活一两个月。因此见钱江陵要把银两都赠送出去,陆锦田当即崩溃了,终于吐露实情。

这下好了,陆锦田都承认自己诬陷好心外地人,这案子算是了结了。高衙役准备回府如实禀报钱大人,被钱江陵叫住。毕竟钱江陵偷偷摸摸溜出来。倘若此事被父亲大人知道,少不得一顿责罚,即便没有竹笋炒肉条的大刑,至少小书房下面的暗道会暴露,说不定会被严父派人填上。到时候,就真成监狱。

为此钱江陵免不了一通好说歹说,那位高衙役大人才肯帮他包庇。就说此案子是高衙役独立审理,还可以得到钱大人赞赏。就见高衙役愉快的领命而去。钱江陵留在这里善后。

年轻人此时也已经平复心情,大度道:“既然他已经认错,这些钱我是不会要的,应当还给他。”

活了这么多年,钱江陵第一次遇见年轻人这样好玩的老实人,不由对他另眼相看。另一方面陆锦田哭得是泪如雨下,毫无男儿尊严。

最后陆锦田亲自认错,向外乡人赔罪。毕竟外乡人宅心仁厚,就这样轻易原谅陆家公子的过错。直到这时陆锦田才如释重负,然后他拿着自己丢失的银子,灰溜溜的逃掉了。

既然如此,看热闹的都散尽。钱江陵摇着头,叹息:“本以为遇上惊天大案,没想到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今天下午好无趣,远没我想象的好玩。”

说话中钱江陵看向年轻人,见对方已经准备离去。钱江陵拦住对方去路:“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年轻人看出这位钱江陵虽然年少任性,虽也是明辨是非,故而对他有几分好感。听对方问话,忙答道:“在下姓巫,名云海。你就叫我云海好了。”

“看你是外地人,来此地散心?”钱江陵好事道,甚至不认为自己在打听人家的隐私,只知道自己在关心新结识的朋友。

还好云海也没有多想,依旧诚实回应:“也不算,我小时候便居住于此,只是后来随父亲离开。今日来此是寻找旧日朋友。”

“那你可知这位朋友现在的住处?”

“可惜我十年不曾来此地,想找他们实在困难。”

“不是还有我,我在这里生活二十五年,对这里每个人都很熟悉。不妨你把朋友的名字告诉我,我好帮你找你,也好过你自己一人瞎转。还有你说你十年前便离开此处,那时你多大,肯定对这里没有什么记忆。找朋友更是大海捞针。不如我帮助你找人,你看可好。”钱江陵自作主张道。

看不出钱江陵这个小话唠还蛮热心肠,年轻人点头答应。同时说出这位朋友的名字。

“哎,尚京贤这个名字听着耳生,我们镇当真有此人?”钱江陵思索着,记忆中这个名号确实陌生。

“他早年确实生活于此,但很多年前与其家人一起离开此地,其父赴京当官。但后来我听说他近期曾经回来过这里,因此我千里迢迢找到这里。”

说到这,钱江陵忽然想起自己父亲,也曾经在京城发展过,因此他爹回乡后才当上这个小小县令。也不知自己父亲是否认识这户尚姓人家。

“那好吧,我会帮你查查看,但以我之见,或许此人目前不在此。”钱江陵不客气说出自己观念。

云海闻言略显萎靡。毕竟人家千里迢迢来巡旧友,这份情谊足够感人,钱江陵问:“你来这只为找这个人?那么既然他也是这里人,这里会不会有他的亲人在此?”

“当然有,他的表舅许知鹤就在这里,是个教书先生。”

说起来钱江陵也是扬州城下土生土长的孩子,熟知这里的每寸地方,也认得镇上的每户人家。当云海说出这个人名,钱江陵马上应答道:“你说此人我也认识,就住在镇上。不行我马上带你去找他。”

“真是太感谢你了。”云海忙表示谢意。

两人边说边走的,一起赶往教书先生家。虽说云海曾经在此生活过,但那都是十年前的旧事,如今他看这座美丽的城市,感到的只有陌生。但对于钱江陵而言,情况大为不同,他生在这,长在这。这里每个街道,门面,都印刻在他记忆深处。在这里寻人,他可谓轻车熟路。

这一路还能借机给云海展示江南水乡的小桥流水人家,以及当地人的闲情雅致的慢生活。

和之前胡闹惹事的钱江陵相比较,眼下的成熟与稳健的性格也是他的真性情,其中并不起冲突。换言之,谁说淘气的孩子长大后会变成恶人?人家钱江陵只不过是心性顽皮一点,本质却并非顽劣。

还有既然云海千里迢迢来到这里,马上拜访久未谋面的朋友,岂可以两手空空而去?不过云海是个粗人,一时间急于见故人,忘了这些礼数。

不过钱江陵生性心细,喜欢替他人考虑。便带着云海去往当地极富盛名的必胜斋糕点店,买了几种特色小吃,准备送给许知鹤先生,已显示出云海的家教。

看着钱江陵买糕点,云海还以为小恩公肚子饿了,还好意帮他结账,谁知钱江陵并未拒绝,就看着云海付钱给店铺老板。等到店铺老板把糕点打包好,将糕点交到钱江陵手上,而他马上把这包糕点送到云海手上。对此云海还傻乎乎道:“多谢小恩公,我不饿,还是你留着吃吧。”

想不到云海如此憨呆,钱江陵火急火燎道:“呆子,谁说这份糕点买给你吃的。我们这不是要去探望你朋友的表舅吗,这份糕点就是咱们送许老爷子的见面礼吗!那不成你还打算赤手空拳去见久未谋面的长辈?如果真不怕给你父母丢人现眼,你就这么做,我不拦你。”

到这时云海才想起自己的冒失,不由感谢钱江陵的好心。

两人带着礼品登门,碰巧先生不在家,但他的女儿许凌薇在。毕竟都住在一个小镇上,低头不见抬头见,平时钱江陵和这位许家姑娘有过几面之交,但并没有说过话。

说起凌薇姑娘,也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小美人,一脸古灵精怪,以及一双清透明眸。多亏她生在书香门第,性格中这才多了一丁点斯文与沉稳。

眼下来了远方客人,凌薇姑娘过一会才认出,她惊喜道:“真的是你,云海哥,你怎么回来了!”

“还不是来找你表哥尚京贤,说起来我都好些年没看见他,不知他现在生活怎样,故而前来探望。”

“真不凑巧,我表哥不在家!”凌薇说出令人意外的话,但也和钱江陵的推断差不多

听到这,云海忙问:“那他眼下前往何处?”

“几个月前,表哥确实到我家小住几日,但后来他想念京城的恩师,便匆匆离去。半月前我收到他的书信,信中说起他刚刚抵达汴京城,一切安好,不用我和我爹挂念。信中还说,他已经在恩师顾老爷的帮助下,在京城为官,暂时哪都不会去。”

原来是这样,云海既开心,又略带遗憾。开心是遇上凌薇,遗憾是没能遇好友尚京贤叙旧。

凌薇姑娘是个性情中人,马上道:“既然如此,你不妨在此小住几日。等我父亲归来,我向他请假。到时候我们一起结伴寻找我表哥叙旧,而且路上也互相有照应。”

云海是个老实人,本着与人为善的理念,马上表示同意。

没想到凑热闹都能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事。钱江陵忙问:“你们当真要进京?那么几时出门,能不能叫上我。到时候我们一同出发,路上互相间照应,也不会感到孤单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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