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薛公子父亲描述当时情况,还有两家的背景。他的儿子在十天前与新娘成亲,本来一切都好,老夫妇对于这门亲事相当满意。
古人更加讲究门当户对的婚姻,而这两家都是武学世家,相互间常有走动。关系本来就不错,如今结为亲家,便是好上加好。
新娘确实条件优秀,新郎一家都很满意。只是成亲后第三天,家中来了一个怪里怪气的除魔大师,手里不知拿着什么奇怪的法器,就开始强行给薛家算命,没多久开始口出狂言,居然说新郎与新娘上辈子结仇,此生注定相爱相杀,最终必有一伤。
弄不好新郎会在三日内必有血光之灾。为了避免此事,需要新郎与新娘闭门三日,除魔大师在外面驱鬼除魔。期间任何人不得进入房间,也不可以与新郎夫妇隔窗对话。
本来新郎薛公子说此事纯属无稽之谈。但新娘胆小,苦苦哀求。新郎心疼娘子,才同意除魔大师在新房外开坛做法。他们带着三天口粮,躲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除魔大师在外面驱鬼,薛家提供除魔大师这三天的食宿。为了让除魔大师尽心竭力的办事,老夫妇提供最好的酒饭。
也不知做法事太消耗体能,还是除魔大师看中薛家酒饭。就见此除魔大师每吨都能吃下好几张热气腾腾的炊饼,还有一大碗鲜美无比的羔羊肉。
要知道宋代最便宜的肉类便是猪肉,几十文铜钱买的猪肉,够全家吃一顿,但若是买羊肉,恐怕就不够一人享用。
偏巧这个来路不明的除魔大师就喜好这一口,点名要吃鲜美肥嫩的小羔羊,而且每顿都不少吃。倘若一般小户人家,还真请不起这尊大神。
当然薛家家大业大,自然不会心疼那些酒饭钱,只要确保薛家老幼都平平安安,小两口和睦相处就好。
除魔大师做法时,屋内也有异动,甚至类似鬼哭狼嚎声,但声音低闷,令人听不清其中内容。
毕竟除魔大师有言在先,不许屋外人与新房中人交流。致使老夫妇不知何故,却又不敢多问。除魔大师解释,是在驱鬼,里面的邪气呆不住,要逃了。薛家老夫妇不知真假,只好一个劲点头,直夸除魔大师好本事。
做法间歇,新房里面也是鸦雀无声。老夫妇担心儿子和儿媳在里面的状况,忍不住想要隔窗问话,被除魔大师劝住。
就听他不紧不慢道:“做法期间不要与屋内家人交谈,以免被里面的鬼魅附体。本仙人不必担心此事,要知道本仙人身上有仙气护身,鬼魅不侵。”
即便如此,这对老夫妇仍然不放心,带着几个家丁在儿子门外守候三天,但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或许真是除魔大师骗财。第三日一早,天还不亮,除魔大师就已经施法成功。
既然如此,老妇人急忙开门。不知这三日新房里面发生什么样的变故,老妇人忽见新娘披头散发的呆坐床榻上,整个表情一看就是受到惊吓般,目光呆滞。
再看新郎薛公子不知何故,亦是披头散发,并以袖颜面,怪叫一声后冲出门去。要说此时新郎与平日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的力气比之前大了很多,十几个家丁都没能将其拦住,从此后薛公子不知去向。
老爷子忙派家中所有成员一起外出,打探薛公子的下落,就连亲家知道后,也同样忧心忡忡,令自己府上的人配合薛家一起找人。无奈东京城这么大,想在其中找个大活人,难于大海捞针。
为此新郎薛公子的父亲来到开封府报案。至于那个除魔大师早已经趁乱逃了。事后新郎父亲找到他栖身的地方,与他理论。
无奈除魔大师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法术失灵,一口咬定新郎突发失心疯。而且除魔大师死活不肯归还当初从新郎父亲那里收取的驱魔报酬。
新郎父亲后悔极了,早知如此,当初不该听信一个疯除魔大师的胡言乱语,不但让街坊邻居看笑话,最关键是活生生的儿子不见了。相比起这个,损失的那点驱魔报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新郎到底是不是除魔大师口中所言的突发失心疯,新郎家人怎么也解释不清,毕竟那日新郎确实疯疯癫癫的样子,从家里一口气跑出去,至今未归。但他们一口咬定新郎从小健健康康,之前从没有发生这样骇人的事。
正因为如此,开封府提出,请刑部介入此案。刑部尚书权衡再三,便把任务委派尚京贤负责。尚京贤做事不拖沓,马上调来案件卷宗,仔细审阅,这才知道此案的关键点,就是失踪新郎的去向。
如此说来确实是个离奇的案子。尚京贤第一个听说此事,随即叫上钱江陵,去新郎家走一趟。
对此钱江陵并不领情:“我又不是你们刑部之人,对于断案的事也不如你在行,你自己去了便可,没事喊我作甚?”
“你的心细,带上你可以帮我发现那些容易忽略的细节。”尚京贤竭力说服道:“而且依我推断,这起案子不是老爷子说的那么简单?难不成你就不好奇,一个新郎怎么说疯就疯,说失踪就失踪。”
确实很蹊跷,而且老爷子只是简单描述他儿子失踪过程,这过程都是凭老爷子主观认证,期间肯定遗失太多重要细节。不去现场,很多事情无法还原。
再者说钱江陵最近无事可做,确实对此事很有兴趣,不妨与尚京贤一同前往一探究竟。
废话不多说。他们骑马来到新郎家。果然是个大家族,这住所修建的高大气派。已经有衙役守在府邸内外。
“这段时间有没有可疑人出现?新郎的房子有没有人去过?”尚京贤张口就问。
“这段时间进出的都是家人,偶尔新娘的家人过来探望,并没有可疑人现身。还有出事后新娘就换房间居住,出事的房间一直空着,谁也不能进入。”一位下人如实禀告。
“你怎么不问问新郎找到没?”钱江陵在一旁不满道。尚京贤回应:“若是新郎找回来,这案子就算了结,此刻就没我们什么事。”
“你说一个大活人怎么这么难找?难不成这个新郎还能飞天或者遁地?要不然怎么没了踪影。”钱江陵不满道。
“言之有理,说不定新郎会飞天遁地,再或者真如除魔大师所言,被妖怪看上,被妖怪掠走也极有可能。”
钱江陵恼羞成怒:“怎么你也信这样无稽之谈,这世上没有鬼怪,所谓鬼怪害人,都比不过人心叵测。”
“你说这话我爱听,我们进去瞧瞧吧。”尚京贤说着去拉钱江陵手臂。遗憾的是钱江陵此时孩子心性复苏,故而挣开,不让尚京贤牵引。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薛府。
因为理念不合,钱江陵决意与尚京贤分头查案。钱江陵到大堂询问新郎父母大人,而尚京贤却偷偷溜到后院,向新娘询问案发当时的情况。
先说钱江陵,他并没有问出更多细节。只知道新郎冲出房门后,一路冲向外面。不管父母如何声声呼唤,新郎都不回头看他们一眼。老夫妇说道伤心处,不免难过落泪。
钱江陵看在眼里,心中也不免酸涩,毕竟他也曾不顾及父母感受,离家许久,虽然后来父母没有责怪,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任性,伤害父母对他的感情。如今他要加倍体贴父母,报答他们对自己的付出与关怀。
另外一边尚京贤也有收获。
当询问结束时,钱江陵决定去薛公子发疯失踪前居住的那间屋子,看看能有什么收获。在前往路上,遇见与他抱有相同想法尚京贤,两人正好可以借机互换线索。
“看你的样子,应该问出不少细节。”
“不算多,容我整理一下思路。首先新郎失踪时,他的父母和家丁几乎都在场。但他们都没看清新郎的容颜。只是通过发疯者身上的衣物,判断那就是新郎。而且老爷子一口咬定。当初与他儿子一同进屋的只有新娘,屋内再无旁人。所以那天发疯跑出去的不可能是别人。说说你的线索。”钱江陵道。
有了前车之鉴,如今他再也不敢刚愎自用,也不敢对朋友尚京贤隐瞒任何一点情报。只要能够还受害者公道,将坏人绳之于法。
不管是他抓住坏人,还是朋友在他提点下抓住坏人,都是正义一方的胜利,伸张正义不必分得那么明显。反正他又不打算居功。
“好啊,那我说说我的所见所闻。刚刚我去见新娘,你不知道,确实惊为天人。她的妆容和打扮都无可挑剔。你是没看见,虽说此女是一个武夫家的孩子,但衣着华丽程度不亚于大官家的千金。”尚京贤故意顽皮道:“我真希望你能明白我话中真正含义!”
“谁想明白你话里面的真正含义?我让你说案情,你看你自己都关注些什么?这么重要的时候,你还关注新娘是否漂亮。你说这和本案请有任何关联?还是说这与她夫君失踪有牵连。不过话说这位新娘真爱美,都什么时候了,再有心情为自己梳妆打扮。”钱江陵不满道。
不过想到尚京贤在工作中还是很稳重的,钱江陵旋即豁然顿悟道:“你是想说,明明她的丈夫已经发疯失踪,可她还有心情为自己梳妆。那你看她有没有流露出对自己丈夫下落的关心?”
“半点没有,我看她时,她的神色过于淡定。可能此女子比常人沉稳。但不管这么说是他丈夫失踪,至今未归。不管她多镇定,多少应该流露出担心和焦虑。难不成她和她夫君关系不好,才表现出不在意?”尚京贤道:“都说最毒妇人心,看来有几分道理。”
“就算她不关心她丈夫,那她该关心官府调查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