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天脉长什么样,是什么,破碎的天脉又是什么样的,那么,没人能答得出来的,或者,说的千奇百怪。
拿这个问题问见过天脉破碎后的遗脉的君天佑,他也答不出来,或者,他会说,是一片虚无。
虚无,是的,君天佑什么也没看见,那石地板上刻下字符的那处,什么也没有,而凤四却两眼放光后又是怔怔,最后说:“拿着石盒,脱光了到那里。”
他疑惑的看着什么也没有的那处,慢慢脱下衣服,他没把疑问问出口,在这个时刻,他也不想再说些什么。
他的手在颤,一个腰带要解几次才能解开,鞋子要脱几次才脱掉,他的所有冷静在这一刻都化作虚无,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跪在地上大哭一场。
他没有哭,他仍在脱衣服,等他彻底赤条条,连凤四送他的翎羽和铁指环都放在一边后,终于紧握着石盒用颤抖而坚定的步伐走向那里,神情就像走上祭坛自愿献身的狂教徒。
等他走到那处,他才知道,这里一定不是虚无的,因为他舒服的想要呻吟。
他感觉全身被一种奇妙玄奥的气息包裹着,精神和肉体沉浸在绝对的静止中,恰到好处的舒适与温暖,仿佛又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中,是个什么都不想没有烦恼没有情感的婴儿。
他忘了自己所遭受的痛苦,忘了他的欢喜,忘了他的志向,甚至有那么一刻,他想永远呆在这里,呆在这种无忧无虑的感觉之中。
幸好,他还没忘记石盒,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那是他扎根于心底深处的执念,不容遗忘,不容丢弃。
石盒缓缓打开,君天佑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它,直到完全打开,看到……
一片花瓣,一片美得让人无法形容的花瓣,君天佑呆呆的看着那片花瓣,简直要窒息,他发誓,用他所有的言语也无法形容这片花瓣,他甚至没法说出这片花瓣的颜色,形状,但他就是知道,这是一片花瓣,一片美到无法形容的花瓣,天下所有美女与它相比都黯然失色,不过污浊骷髅。
它有最直观的美,又带着说不出的玄妙,君天佑心神被它摄取,越来越恍惚,他仿佛透过这个花瓣看到一片虚无,那片虚无朦朦胧胧,好似有一朵花,两个人,好似有开天辟地,山河成形,好似有大荒天脉,百族新生……
是剧痛将他拉回现实,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浑身是血,血从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中渗出,连眼前也是一片血红。
这是常人难以想象,也难以忍受的疼痛。
他这时才想起来,他是要吃掉这片花瓣的。
花瓣美到让人自行惭愧,让人不容染指,君天佑甚至打心底里有种自己不配碰它的感觉,没有人配的上……
但他想活命,想要修炼,就必须吃了它,他毫不怀疑,他现在所在的遗脉,温柔舒适后是痛苦,痛苦过后是死亡。
他被鲜血覆盖的手剧烈的抖着,在碰到那片花瓣后,那只手才平静下来。
既然已经染指,那就无所谓挣扎不挣扎,他冷静的将花瓣放进嘴里。
那一刻,一种更大的,刺透灵魂的痛苦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的肉体和灵魂破碎成片,他想到肉泥,自己是否成了如他娘那般的肉泥?!
他想惨叫,但他发不出声音,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黑暗,亦是虚无,一片虚无,他能感受到这片虚无,那不能感受到自身的存在,他有意识和思想,但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很奇怪。
痛苦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麻痒,如果他现在有手,他一定会把自己挠个皮开肉绽,不知多久,麻痒的难耐也渐渐过去了。
他是在这时感受到那点金光的,很细小很微弱的金光,但在这片虚无里是那么显眼,他还没来得及去好好感受那金光是什么,飘飘忽忽的感觉突然消失。
君天佑又感受到了自己的肉体。
他缓缓抬起眼皮,刚才那一瞬好像过了几年那么久,而此刻他无疑还在那个看似什么都没有的石洞里赤条条的躺着,而刚才他觉得这里什么都没有,但现在他却能感觉到一些东西。
灵气在这里汇聚成浓稠粘腻玉质感的蛋状东西,繁多颜色的雾气轻薄而带着某种神秘的律动在灵气中穿插,君天佑心念一动,试图引那玉质感的灵气入体,但没料到,一丝灵气划过他的身体,却割出一道血痕。
“过盈则满,你已经是一重天顶峰的修为,而且,这不是你能驾驭的东西。”不远处,凤四盘膝坐在那里,脸色惨白,一副元气大伤的样子,她看到君天佑的所作所为嗤笑一声说道。
“一重天顶峰?!”君天佑喃喃着站起,捏了下自己虽然瘦弱纤细但带着玉般光泽的胳膊,腰,腿,等他走两步再蹦两下后,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
他的腿不瘸了,身体也高了些,像是十三四的少年,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体内灵气充盈的让他想仰天长啸。
“啊!”
“啊!”
“啊!”
他终是长啸了出来,一旁的凤四满脸嫌弃,只有君天佑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情有多么多么复杂。
他成功了,他终于能修炼了,他在诸天界踏出了一步,以后势必要踏出第二步,第三步……
那些阴谋诡计他终于能昂首面对,他终于有资格参与到未知的棋盘中。
他复仇也有望了,他迟早会亲手让那人血债血偿。
……
所有的憋屈,愤恨,压抑,随着一声声长啸释放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