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山道上闪出一老者。老者左手提着酒,右手提着半只鸡,一双烂鞋皮“呱,呱”……地摔着地面。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似乎世上所有的事都会令他感到很愉快。
这时,他突然停住,瞪大了眼,张开了嘴似乎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俩个娃娃在争媳妇吗?要如此拼命?”管千秋仍在努力。他已从互抵的手掌中感觉到对方的内力在减弱,但他也已力不从心。杀手无敌看着管千秋,所以很快看见了那个老者。杀手无敌已在后悔,他如果早收手也许可以全身而退,而现在却已晚了。
忽热他的眼中闪过了一种快意,死,对他来说也许正是一种解脱。管千秋已从他的眼神中看懂了一切,他突然觉得这次赌得不值。他从未在堵上输过,事实上无论做什么,他都没有败过。但这次他却输的很惨,他将一无所有。因为这次他在用生命做赌注,也因为他的对手是杀手无敌。
老者的神色突然变得很郑重,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走向火拼的人。“隆……”
老者暴退路旁,苍白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管千秋和杀手无敌同时被震退。管千秋没有胜,杀手无敌也没有胜。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有很多事是分不出胜负的,如果非要分出胜负,也许只有死。可是偏偏没有人死,这岂非是造化弄人吗?
他们相视一笑,这一笑中不但有难言的苦涩,也有相知相惜的真挚。杀手无敌默默地走了。杀手无敌真的无敌吗?没有人知道。但他的确没有败过,一次也没有。
十一月初六,宋家集,升平客栈。太阳早已从窗户照进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经过几天的奔波,洗去全身的疲惫,此刻的管千秋,真的愿意多躺一会儿,可是,他知道还有许多是,等着他去做。所以,他还是很快爬了起来,决定先到赌场去赌几把。
集上的确很热闹,做生意的,走江湖的,当差的,卖笑的,五行八作无所不有。但是管千秋对这些人并不感兴趣,因为他已被另一些人的行踪所吸引。这些人都是江湖中难得一见的人物,从服饰上看像是什么组织的,有青衣,有白衣,有红衣,有碧衣……尽管颜色不尽相同,但是服饰上的图案却是完全一致。
一弯新月,满天繁星。突然路边传来了呼救声:“救命啊!……”呼救处一群玄衣汉子正在围向一个姑娘。其中一个已扑向那个姑娘。“瞧,这小子还挺心急。”玄衣人们嗤嗤怪笑着,突然一齐怔住。因为那个姑娘突然消失了,甚至连呼救声也已听不到。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现在,这间屋子里,正有一支蜡烛在燃烧着自己,流着那火红的泪。烛泪流下又凝住,然后再流下,却仍未流干。烛光在上下跳动着。这已是第二只蜡烛。屋子里一丝风都没有,门窗都关的很好。是不是因为屋子里的人怕风吹进来?
管千秋早已将玄装换下,此刻正坐在桌旁。烛台就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他的手里正托着一支茶盏。他很喜欢喝绿茶,此刻他的茶盏已空,只有茶盏上残存的绿茶淡淡的芳香。
茶盏是景德镇的瓷盏,乳白色的带着淡蓝色花纹,精致而美观。宋家集上所有的瓷器,几乎都是景德镇的。
此刻的管千秋正在观赏这件精美的茶盏。他突然觉得,人在无聊的时候,仔细观赏这小小的茶盏,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管千秋无论何时都不会感到寂寞,也许就是因为,他随时都会找一件有趣的事来做。现在他已将茶盏放下。因为他听到了床板震动的声音,尽管很轻,他还是很快听到了。他回过头就看见了床上的人。
她正用一只手支着身子,另一只手的手指抵着额头。看得出她的头一定很沉。他看着床,喃喃道:“这是哪儿?”她抬起头,立刻看到了管千秋。脸突然红了。她已看出,他就是那个最先扑向她,把她吓昏的那个男人。她已完全愣住了。
她也许还从不见过这么酷的男人。她相信,像他这样的男人,无论哪个女人都绝不会忘记,甚至他要对她们做出什么,她们也不会拒绝。此刻的她不禁已有些动心。她终于低下头,偷偷检视自己的衣襟。似乎到此刻,她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你是谁?……不……不要碰我……别……别过来啊!……你别过……来……”
管千秋坐着没有动,在他脸上除了善意的微笑,没有任何表情。看到他没有动的意思,她后缩的身子已停了下来。“姑娘莫怕,管某决无伤害姑娘之意,姑娘已在此昏迷一天,还是早些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说,管某不妨碍姑娘休息了。”
语音温和悦耳,却又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她不进有些痴了。管千秋言毕起身。“公子要走了吗?”“夜已很深,姑娘该休息了。”
“今日小女子幸免于难,想必蒙公子相救,此恩此德小女子,实不知何以为报。”
“姑娘言重了,是姑娘命中无此一劫,即便管某不救姑娘,也自有贵人相救,姑娘又何必挂在心里呢。时候也已不早了,姑娘早些休息吧。”言毕走出去了。
只有这个女人还在对着那闪动的烛光发呆。烛泪串串滴下,慢慢凝结。她竟看着这烛光已有些痴了。像是被什么事迷住了心窍。慢慢地,她的视线已变得模糊,管千秋的脸在烛光中闪动着。她就望着这闪动的烛光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