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带着人直上悬楼,便可以看见西北方烟尘滚滚,越来越大,接着一阵阵如野兽般的怪嗥声传来,翻滚的烟尘中,已看见数十北乌铁骑,在他们前面,还有十多个大齐百姓在四散逃命。
这些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人惊慌哭喊,脸上带着绝望的表情,一群北乌铁骑似乎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并不急于动手,只当是在赶牲畜般戏耍。
忽然郝石头一声哭喊:“是二秀,天哪,她真的遇到北乌狗贼了,这傻娘们是做的什么孽啊……”
众人看去,果然百姓前,一个逃难的女子不正是郝石头的娘子二秀!此时她的鬂已滑落,鞋子也是不见,哭喊着朝克定堡跑来,隐隐传来凄凉的声音:“当家的,快救救我……”
郝石头双目赤红拼命叫道:“二秀!二秀!”随即又对李奕道:“李头,快开门,让二秀进来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不等李奕说话,马朝却是先道:“石头,你是糊涂吗?前面又不是十几骑,而是整整四十骑,城门一旦打开,敌人必将接势蜂拥而入,到时如何抵挡,克定堡全堡百姓可怎么办?”
郝石头哭声顿起,脸上满是泪水,只得一个劲儿的用手捶打着地面,不一会儿便尽是鲜血。李奕和他一甲军士都沉着脸色,默默不语。
有十几个北乌铁骑冲到近前,绕着克定堡不住的耀武扬威,大声的对堡上指点取笑,一边用鞭子抽打着周边的百姓,凭借马势,他们一鞭下去都是皮开肉绽,特别是二秀更被打的鲜血淋漓。
城外百姓一片绝望凄厉的哭喊,尤其是二秀的声音令人揪心的疼,众人都是脸色难看。
李奕拳头紧攥,他平静的心头,仔细观察着那些北乌铁骑。
外面北乌铁骑应有四十一骑,都是一人双马,其中有八个人身上都是穿着钉着铜钉的棉甲,毡帽上也插着几片鹰羽,手上拿着精铁弯刀。又有十几个骑兵穿着皮甲,手握弯刀,背挎弓箭,至于余下十多骑,则是毡帽胡服,弯刀短弓,他们虽然装备不同,但却都是乌蒙蒙的灰色,远远望去,就像一片灰色浪涛。
无一例外,这群北乌铁骑都是身体矮壮,马术娴熟,特别是那八个棉甲骑士,马术精湛到令人惊叹的地步,其中两个还带头操控着战马,朝着李奕大声取笑,同时用胡语大叫着听不懂的话,气焰十分嚣张!
马朝沉静的声音传来:“北乌土狗足有鹰甲八骑,马甲十五骑,余下白甲也有十八骑,都是硬茬子,出战就凭这地形毫无胜算!”
李奕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莫名精光,而而郝石头则是哭的更加伤心。
在北乌铁骑中,军中士兵主要分三个等级,白甲,马甲,鹰甲,普通北乌男子,从十四岁开始参加选拔,达标后按照其能力分派,不过大多都是白甲,只有少数第一次就能被选上马甲,至于鹰甲则是精锐中的精锐。
像北乌铁骑军制还是什长,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一个千夫长手下也不过百来个鹰甲,数百骑马甲,精锐的鹰甲可是幽燕飞骑都忌惮的!
敌骑众多又有精锐,地形有开阔,李奕带人出马实无胜算,郝石头也知道自己妻子是不可能救回来,只是愈加绝望的呜咽。
忽然几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众人连忙寻声而去,却是那十几个北乌铁骑戏耍累了,终于下手了。
郝石头一下跳起来:“二秀,快跑,二秀,快跑!”
二秀拼命地朝着克定堡奔跑,忽然惨叫一声,她栽倒在地带出一蓬血雨,她身后出现一匹战马,却是那鹰甲骑士,那张得意狰狞的面孔尤为醒目。
那个北乌铁骑拔马怪叫着朝城门方向从来,哈黑的叫一声,然后得意大笑的离去,这样来回数次。
“朝哥,这北乌土狗,实在嚣张,有没有把握射他一箭!”马浪看得火起,问道。
“这北乌土狗在七十步开外,胜算不大!”马朝刚无奈说完,却见李奕喝声道:“拿我弓来!”
杨三虎立马递给他一张铁胎弓,除了最早跟着李奕的李尚武和杨家兄弟外,其余诸人都是有些惊诧,显然是不信李奕能射中敌方。
李奕深吸一口气,一支锋利的狼牙长箭悄然搭上,继而平静的挽开铁胎弓,他古井无波,等那鹰甲铁骑过来,近了,更近了,断然进入八十步范围,就是现在!
李奕大喝一声,弓如满月,箭啸刺耳,撕裂着空气,那鹰甲骑兵还没反应,只感觉一股强烈的杀意袭来,连忙侧身一躲,却仍被射翻落马,摔了个狗吃屎!
“好!”
悬楼上众人都是一声喝彩,赵风赵雷对李奕愈加钦佩,马家乡等人也是惊叹。不过李奕却依旧面无喜色,而是迅速搭上下一支狼牙箭!
那个北乌鹰甲肩膀中箭,也是疼的这厮倒吸凉气,这一箭力气十足,直接将他从马上射飞,一箭一摔让他端的是头晕眼花,不过也怒的火气冲天,自己纵横大齐各地多年,何时在这种小地方受过气。
看来是自己大意了,大齐汉人也是有能人的!不过这厮也悍勇,咬牙翻身而起一身手折断箭杆,但也在此刻,那股冰冷的杀意再次袭来!
这个北乌鹰甲再也没那好运,这一箭直接从他咽喉穿过,这厮至死都是圆睁着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实在想不通自己堂堂北乌鹰甲勇士居然就这么被人射杀了!
这时其余北乌铁骑看到这般情形,顾不得再砍杀百姓,慌忙策马围上来,将那个死去的北乌鹰甲移到后方。他们一群人呜呜嘎嘎乱说一堆,尤其是另一个鹰甲,气的咬牙切齿,盯着城门楼上,杀意无穷,旁边还有几个鹰甲似乎在拉扯着他,不过这厮却是不管,一个劲儿的招呼手下。
“杀的好!”悬楼上,郝石头目睹那北乌鹰甲惨死却是惨笑一声,众人这才从震惊中回神,看向李奕,发现对方嘴角翘起的轻笑,才明白人家一开始都是奔着敌方性命去的!
李奕轻轻拍了拍郝石头的肩膀,说道:“北乌土狗迟早会付出代价,这不过是一个开始,振作起来,让我们并肩作战!”
郝石头迎上李奕坚定的目光,凶猛的仇恨在心中肆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身站起:“李头,老子一定要杀光这些北乌土狗,为二秀报仇!”
“他们这是要攻城了!”赵风一声大喝,引众人看去,便见十七八个北乌铁骑已经下了马,在两个鹰甲的带领下,扛着三架云梯冲杀过来。
李奕目睹,却是反笑:“这些北乌土狗不善攻城,这般冲来当真以为我们是软蛋,今儿个就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哈哈!”杨二虎最是兴奋,魁梧雄壮的身躯都是一震,虎目煞气毕露:“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都说北乌土狗凶悍,俺才不信,非得砍他几个狗头下来!”
赵风赵雷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手中锋锐的长枪,杀意渐起。马朝朝着地上吐了口口水,舔着犬牙看了眼身后的马浪马康,缓缓狞笑,郝石头早就恨不得下去给二秀报仇雪恨,同样是气势汹汹,不过白通则是被吓得脸色苍白,看了眼李奕宽广的后背,咬牙提枪!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厮杀,即将来临了!
“呜哈……”
北乌土狗很快呼喊着冲了过来,其实这帮家伙主要也是看到克定堡卫河荒废,要不然他们是绝对不会攻城的。
李奕等人都是对着底下张弓射箭,不过这次对手早有准备,凭着人多对他们也是造成了压制,借着地势对北乌土狗的杀伤也十分有限。
很快,北乌土狗便将三架云梯搭在墙上,几个北乌土狗负责稳固,其他北乌土狗便是扛着盾牌,口涎弯刀,攀爬上来。
李奕命人丢下镭石,砸伤几个北乌土狗后,这些北乌土狗也终于是爬了上来,一个马甲一马当先,只看到一伙大齐军士站的笔直昂扬,整齐划一,一声呐喊中,数杆长枪袭杀过来,快如闪电!
可怜这马甲刚刚跳进城楼上,便被捅了几个窟窿,又被重新撂翻城下!
又是一个马甲和白甲跳了进来,这两人目睹长枪迅猛,连忙架起盾牌,然后朝着大齐军士直撞,企图将对手阵型错乱。
这两人也是雄壮的紧,只不过他们面对的是杨二虎这头壮牛,只见杨二虎虎吼一声,抓着两个盾牌一扯,直接将其扯飞老远。
“去死吧!”杨二虎狞笑一声,两个马甲惊恐不已,他俩发誓,从没有见过这么雄壮的大齐军士,可惜他们没有机会醒悟,杨二虎抓住二人脑袋直接往中间一磕,刹那间鲜血崩渐。
“哥,你给我留一个不成,起码那个白甲给我也行啊!”杨三虎大为不爽,抱怨着道,跟他兄弟一组的白通则是吞着唾沫,暗骂两个变态!
“哇哈!”
这时,一个鹰甲跳将上来,这厮膀大腰圆,体格粗壮,手中精铁弯刀快如疾风,上来就是对马朝一刀,马朝这会儿刚配合着马浪马康捅翻两个北乌土狗。正是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时候,马朝只能闪身退开。
一时马朝马浪马康组成的阵型错乱,这北乌鹰甲杀的是愈加凶猛,他身后眨眼已经又爬上四个北乌土狗,其中又一个鹰甲,一个马甲,两个白甲。
李奕与赵风赵雷一组,提枪将一个马甲捅翻,目光如刀,目睹战场变化,长枪脱手而飞,直接将一个刚爬上半个身子的北乌白甲贯穿,直飞出数米。
“这里交给你俩兄弟,我去那边帮忙!”李奕对着赵风赵雷留下一句,便拔出腰刀杀向马朝方向战场。
赵风赵雷身上已经溅着鲜血,二人对视一眼,便大吼一声,提枪继续杀向爬上来的北乌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