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还是来了。
不怕“夜游”,不怕,死?
欧阳皓宇早在人还没来时便已察觉那阵脚步,紧绷着等人上了床、到了他身遭,又是很快沉沉睡去,他才偏过头看向突来的这人。
秦玥?虽已知道是她,还是几分不解。她不是怕他,怎的还会来?木棍,呵,捡根棍子便以为能对付他?何来的仰仗?他若是要她死,她下一秒就会成为尸体。
……欧阳皓宇失笑,瞧人抱着个长棍,侧身面对向他,睫毛轻颤,身子蜷缩着,是不安吗?
“呼扑~呼扑”徐徐呼出的气息击到他肩上,热热的。他不禁侧过身去,翻转对向身旁,但动作之轻柔,他深怕搅扰到了她。
“秦玥~。”
欧阳皓宇低喃,皱着眉,迷茫朦胧着,凝凝注视正前,那眉那眼那口那鼻,他无意识伸手向那近在咫尺的脸庞,触到后才一惊,触电似地缩回。
眼中紧跟流露出极度的难以置信——他怎的,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越来越不正常了。“卧榻之边,岂容他人酣睡”,他不该大怒吗?对的,他应该杀了她。
欧阳皓宇想着,手高高扬起,却只是凶光乍现,双眸左右流转不定,终迟迟没击下……可恶!罢了~他下不了手,没有杀意,看着那样安静睡着的她,他生不起决心。
……算了,那就,眼不见为净吧。人忽而转了回去,背对着身侧女子,沉沉闭下了眼。
…………
数日后,又是一晴日,樊阳宸王府邸,一处临水的亭子,一男子好不丰神俊朗,正倚坐着亭栏,翻阅着一本书,津津有味。
“啧,三弟写的这书,这令狐冲好不贪心,得了任盈盈垂青,自己又对她有意,便是喜欢小师妹也该远离,当着佳人面这般,岂不伤佳人心?如何对得起任盈盈对他一片痴情、为他历经生死。不该、不该。”
男子自语评论,话间似嫌弃、不赞同,手上却又翻了页。那书本是平凡,可经那男子阅览,似是刹那尊贵了不少,价值陡增非凡。
但见朗日下的八角圆亭,柔和的阳光牛乳般倾泄于亭中那人、那书,倾泄于紧临的水面,衬出一片波光粼粼,周遭静谧至极,除了这男子并无他人,只在视线将没处才瞧见有人守卫。
真是,好生唯美,这样的景致,在每个看到的人的眼中,成了永恒。
可不期然,人平空而现,声平空而起,突兀地打破了一切。
“回王爷,秦公子出现了。”
“哦?”“啪”书阖,男子起身忙问,“在哪!”
“就在商公子说的城西那处小院。”
“好!”男子激动惊喜,将书送了进去,跪在地上的人连忙双手接过。
“哦,对,给孤准备斤碧锋茶。”男子走了几步又停,头偏后吩咐。
“是,王爷。”跪地上那人还捧着书,头一垂郑重应道。
…………
“呲嚓~呲嚓~”
樊阳城西,一处紧闭的小院,一娇瘦“男子”撸捆着衣袖,脚踩着跟粗木树,手持着把铁锯,一下接一下有节奏地锯那根粗壮的大树。
“嗙”很快一声闷响,大树被锯成两截,一半砸到了地上。
“呼,好了~。”男子见树断了,这才直起腰,用胳臂上叠在一起的袖子擦去额间满布的细汗。
“沙沙”
自然之音悦耳动听,男子微扬起头,胳臂还贴着额。临近的院中的树穿到了她这院中,在地上留下了点点灰暗的斑块,透过那叶与叶的间隙瞧天上那轮耀日,明晃夺目。
“真祥和啊~。”男子轻叹,甩了甩脑袋,丢下了铁锯,不自觉轻笑,心底充斥洋溢着安宁满足,舒适自得。
于这一方小院,外面的喧嚣打扰不进来,这是完全属于她的世界,所以一切布置她也都打算一人进行,虽是废了些时日,但这些日子她也正好悠闲,愿为自己温馨的小窝劳动。
……
有人!谁!
怔了怔、思绪片刻,正想走向旁倒水,却忽然一只手搭上了那男子肩,男子一怔一紧,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一只手抓住搭她肩上的那手固定,另一只向后牢牢抓住那人胸口衣襟,
身一前倾、重心下降,“噹”她顺势将那人翻了出去——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嘶~,三弟,你这是做甚,几日不见,大哥一来你就摔大哥?”
“啊,大哥?哦不,是宸王。”
来人不是别人,是二皇子宸王百里玄钰;男子也不是男子,是女扮男装的秦玥。
“宸王殿下怎会来?”秦玥疑呼,赶忙扶起了地上的人,念及他身份,讪讪解释,“秦安比较警觉,不知身后是宸王殿下,下意识那样做了。冒犯之处,请宸王恕罪。”
将人扶起后,秦玥立即躬身作揖告罪。告罪后后知后觉忙上前,谄媚讨好得给人身上拍灰。
“宸王殿下还请千万原谅,安实不是故意。”
一边拍一边求谅解,秦玥腆着脸,默默发挥着厚脸皮。暗里却是满满地吐槽——这货怎么会来?!这货怎么知道她在这?这货来干嘛?
“扑扇扑扇”她一直解释一直轻拍,被扶起的人却不说话,只任她说任她拍。
然忽然,毫无预兆,那人伸手,握住了他身上移动着的、小他两号的另只手——牢牢得将那只手握在了手心中。
“……宸王?”见手被抓住,秦玥讶异不解,皱眉不愉轻问。
……“这里,你还没拍。”须臾,百里玄钰开口,握着人手不放,牵引着那手随意移到了某处——哪还有灰,分明很干净?
这人魔怔了?脑子瓦特了?秦玥微微歪过脑袋不解,不动声色将手抽回——算了,不管他是谁了,她可是有洁癖的。
“几次欲寻你,都找不到你,等了几天才等到你再出现,大哥就赶紧赶来,深怕又与你错过。只是这次三弟倒是拘束了很多,大哥都不适应了。
莫非,你怕我,因为我的身份?”
百里玄钰瞧她将手抽回,没多说什么,再问,淡淡的失望,“平时的秦安可是敢与孤针锋相对,难道真实的秦安也畏惧权势?”
找她?干嘛找她?秦玥听着不解,想着要否一问,但听到他后面的话后转瞬便忘了前面,这话说的~,她无语了。
不畏强权?真正的强权现代尚且畏惧,更别说这封建古代了。她虽是穿了不假,也没自大到异想天开的程度,强权,掌握实权的皇家可是真正的强权!
不由暗暗瞥了眼身前这人,如同瞥看个白痴——看来还真是优渥身份过久了,那现在是出来找不同、找乐子?
不过鄙视归鄙视,明晃晃的嘲讽秦玥可不敢,身在大楚谁人不知二皇子颇得圣宠?储君之位尚未定,然不出意外,百分之百是这位宸王的——未来的天子,她敢不怕?
还不畏权势,呵,那等她有权势再说吧。
继续躬腰、再复一揖,秦玥不卑不亢、大大方方承认了:
“宸王殿下身份高贵,于秦安,您一句话便可定安乃至安举家人的性命,岂能不惧、岂敢不惧?至于不畏权势,那不过句客套话,纵使安不惧,可安的家人不能因安受到拖累。”
她朗声,倒是忽略了,百里玄钰是悄无声息、丝毫不被她察觉得来到了习武多年的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