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炼狱与重生
过了今天,王春城已经十三岁了。这个生日,原先都是在爸爸妈妈的祝福声中度过的。而今天,来陪他过生日的却是呼啸的北风、刺骨的寒冷,还有工地上和北风赛鸣的机械的轰鸣。
来到工地上已经几天了,春城的小手拇指和食指中间的皮肉已磨破、裂开,再加上寒冷的作用,他的手已肿胀的厉害。虽然已不像前几天的累得要瘫在地上,但每日还是浑身上下每个关节都疼得厉害。每日晚间,躺在床上就再也不想起来。
搬运砖块的工作告一段落,今天他和老李被分配整理建筑木板。活相对来说,轻松了一些。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这是偶尔听了工友几句闲聊才知道的。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八,正是自己出生的日子,可是生下自己的妈妈现在在哪儿呢?
想到这儿,春城有些发愣。“快,过来抬板子,发啥楞?”老李的一声吼,打碎了春城对妈妈的思念。他慌忙赶过去帮忙抬板子。前面堆满了废旧的木板,有的上面还布满了长短不齐的铁钉。老李他们总是小心翼翼地瞅准了再去搬动。春城可不懂这些,他弯腰掀起脚下的一块板就要抬起来,“哎哟,”一声凄厉的喊***城的右手上已经血流如注。他慌忙扔在地上,左手捂住伤口,可鲜血还是一直从手指缝中涌出。
老李骂了一声;“废物,笨蛋,快去用水洗洗吧。”扭头接着小心的去搬木板了。
春城慌忙来到流动的水管旁,将手放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去清洗,这时,春城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掌已被深深地扎了个眼,黑色的血还在咕嘟咕嘟地往外冒。
他四下环顾,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片还算干净的破布。他将破布撕成了几条,将手掌缠了几圈。不一会,布条已被浸出的血染成了深红色,可毕竟血已止住了一些,只是感到着火般的疼得厉害。
他咬牙又回到了工地,他不想因为这而耽误了一晌的工钱。
直到晚上,王山运才发现儿子的手过着厚厚的布条。解开布条,血已经止住,伤口旁只留下点点污血。山运捧着儿子肿胀欲破、伤痕累累的手,不由得泪花飞溅、抽噎失声。
王春城只是疲惫的笑了笑,安慰爸爸说:“没事的,不疼。”
看着这么小就跟着自己受苦的儿子,看着已早早懂事的儿子,王山运再次哽咽。
他在心底已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让儿子再一次重返校园,他不能也不忍心看儿子这样下去。
云都市第一人民医院,张丰涵和琴正偎依在一起说着悄悄话,门外传来了一阵重重的敲门声。琴慌忙走过去,拉开门,“妈,怎么是您?您这是……”看到门外风尘仆仆的婆母,琴一下子呆住了。
“还不让我进屋吗?”李兰花半开玩笑地问媳妇。
“赶快进来吧,妈!”琴这时才回过神来,慌忙扯住婆母的衣袖往屋里让。
“妈,您咋过来了?”张丰涵也吃惊地问道。
“来看看你,不行吗?”李兰花亲切地回答这儿子,半加嗔怪地反问儿子,“你都这样了,为啥不给妈打电话?看都把我挂念的……”说着,李兰花双眼竟闪出泪花。
“您看您,又来了,多大点事。您这不是来了吗?这下,放心了吧!”张丰涵撒娇般的说。琴也偎依到婆母的身旁,挨着她坐下,一只手紧紧捂住婆母的手,再也不舍得丢开。
琴从小母亲就去世了,和憨厚木讷的父亲相依为命。嫁到张家后,乖巧的琴一直都是婆母手心中的宝,别说重活,连一句重话也没有说过。李兰花总是悄悄地打理着家里家外一大摊子事务。别看在外人面前精悍能干,可毕竟是一个女人家。晚上,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她也默默地流过泪,但想到儿子成家、媳妇乖巧、孙子长大,她又心满意足地笑了。原先儿子是她的天,现在,儿子、儿媳和孙子是她的整个世界。
看着琴那么小鸟依人般缠在自己身边,李兰花“扑哧”一声笑了:“多大了,还像个孩子?这么多天,没见妈,想我了吗?”此话好像对着儿子,又好像说给儿媳听。“妈——”琴拖长了声音撒起娇来,“您又笑话俺了。”说着还双手拉起李兰花的手臂左右晃动了几下。
“哎呀,我的乖孩子,我哪敢笑话你那?”说着一把将儿媳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儿媳的秀发。
“你看你,都不会让咱妈歇歇。”张丰涵笑着说。
琴这才从婆母的怀中钻出来,不好意思地转身拿过一瓶水,拧开瓶盖,说:“妈,您喝,您喝。”
李兰花接过儿媳手中的水,咕咚咚,喝下去大半瓶。忽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对琴说:“琴啊,妈饿了,你看能不能给妈出去弄点吃的?”
琴知道婆母好吃什么,慌忙一阵风似的出了病房。
李兰花起身将房门关上,拿了张凳子坐在了张丰涵的床前,脸色突然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丰涵呀,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看到妈妈这样的神情,张丰涵关切地问道:“妈,您咋了?”
“孩子,别打断妈,让妈说完,好吗?”
张丰涵起身直直地坐在床上,也面色凝重地说:“妈,您说吧!”
李兰花做了个深呼吸,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面色愈发冷峻地说:“孩子,你知道吗?你不是妈的亲生孩子。”
“妈,开啥玩笑?”张丰涵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大惊失色的问,“妈,您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还是儿子做错了什么?还是……”他一连串进行了好几个假设。
李兰花打断他说:“孩子,你看妈这像开玩笑嘛?”接着,他就把秦克林如何找到自己,自己年轻时不孕如何抱养儿子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张丰涵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好久,他才缓过神来。他滑坐在地上,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梦呓般地念叨:“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是妈的亲儿子,我是妈的亲儿子……”说着,梦呓变成了哽咽。
李兰花慌忙从地上搀起儿子,心疼地说:“我也不想说出真相。再说,我一直都拿你当做我的亲儿子。不,你就是我的亲儿子。”
“妈——”张丰涵一声长嚎,双手搂住妈妈,一头扎在妈妈的怀中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