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斜下挥刀,刀上的血便全甩掉,那把刀上却是如一尘不染。最后看了一眼躺倒在地的莫希,像是要记住他这时的模样。
“师父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你能原谅师父吗...”扎西自言自语道,语气透露着挣扎,
成年礼的庆祝还在进行,谁也没有发觉危险的来临,族人们依然载歌载舞,大口吃肉,大声笑着。
一处帐篷后,扎西一手握空,在嘴里吹响了一声尖利的哨声,下一刻,族外寨门被破,成百上千的人骑着枣红马,拎着把处裹着黑布的尖刀,一拥而入,屠杀开始了。
单纯善良的族人们直到听见轰隆隆的马蹄声,看到一群手持利刃的人骑着马冲向自己的时候,才惊慌失措的四散逃亡,人两条腿又如何能跑过四条腿的马?现在的情况就是在垂死挣扎。骑手们就像割麦子一般用手中的刀放倒惊慌的族人们,不论男女,或者是小孩。四处都是滚滚的黑烟,骑手们放火烧掉帐篷和屋子。肆无忌惮的破坏这原本与世无争,宁静的小族群。
族长莫城军身披轻甲,披头散发,步行在慌乱的人群中,一声一声操着沙哑的声线,像是嘶吼又似哭喊:“莫希....莫希....我..我的儿啊!!”他双目通红,见到骑马的就是长枪一指,将马上的人刺下来。身后的亲卫队护着几个妇女孩子,紧紧的跟着族长,这次袭击太突然,保卫家园的战士们就显得毫无用处了,而且他们只是民兵的性质,平时生活中都是干体力活的汉子,除了力气大些,根本没有受过专业的战斗训练。
莫城军很快在混乱中看到了扎西,不知道为何,莫城军感觉扎西在等着他。匪徒们杀过的人铺满了整个南街,两人就站在血泊中对视起来。
“扎西,是你吗?”莫城军眼睛早已经血红,死死的盯着扎西。
扎西沉痛的闭上眼睛,喃喃道:“我没有选择。”
“为什么?”莫城军怒吼着冲上前去,抓住扎西的衣领跑笑道。但是换回的,却只是扎西两行清泪:“这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没有理由,对他们而言这只是一场游戏罢了。”
莫城军惨然一笑,松开了扎西的衣领。
望着这一切如同地狱般的场景,竟然只是他们的一场游戏?莫城军心中恐惧,不明白这帮骑手到底是人还是魔鬼。半晌,莫城军颤声说道:“你救他了吧?我的儿子...,告诉我!!”最后三个字被吼出来,莫城军盯着扎西,等待着他的回答。
莫城军此刻是如此希望莫希能够活下去,虽然他肯定会承受悲伤与痛苦,但是父亲希望儿子能够好好的活下去,这又有什么错呢?
“嗯...我能做的只有这些。”扎西望着远处疾驰而来的恶匪,低声说。
“谢谢....”扎西浑身一震,再看向莫城军,他脸上布满了泪痕,老脸上早已经犹如死灰。
猛地抓起长枪,莫城军怒目圆睁,瞪着驻马而立的恶匪们,心中怒火如窜出焚烧着莫城军的身体,已经没有退路了!
莫城军的怒吼响彻这片大地上空,久久环绕于耳!那壮烈如斯却被一声长长的嘲笑打断,突兀的有点不近人情。嘲笑声不停,骑匪林立之中骑出三人,但见:一男约二十出头。黑发直立,面似刀削,白净如玉。目光如刀,阴光凝射。唇如固血,极其诡异。手中握着一柄未出鞘的宝剑。胯下骑一匹没杂毛的‘小白龙’,乃是可遇不可求的良驹。依次往左,中间那女长的好生俏丽,岁数却正值青春,一头乌黑长发扎在脑后,面生桃花,眼含春水,鼻梁似是美玉小巧又好看,一张樱桃小口点面之下。背上背一张弓,弓身纹龙凤,不可列入凡品!双腿并在一起,侧坐在一匹大宛马上。再说最后一人,那嘲笑就是从他口出,但见此人:约有二十八九。光头,宽面。耳垂很长,眼睛眯眯细而小,鼻子似蒜大。一张大嘴咧的很开,一口黄牙隐隐能见。他手中却是一把长刀,刀身宽厚,隐隐见血光。胯下骑着一匹黝黑的马,看着不显山露水,这马却耐力奇好,也是不可多求的良驹。
“好!你很愤怒?让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赢了我,你和你身后的人都能活!怎么样?”光头男咧嘴笑着,跳下马来,早有随从上来牵住那黑马,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场去。离莫城军有四,五步时停了下来,长刀抗在肩上,悠闲如同上街挑选衣服一般。莫城军早就气血攻心,这人又是这般讥讽,站在那里浑身全是破绽。莫城军也不多想,怒吼一声,手中长枪一挺便刺向光头男的喉咙。
“将军!!小心啊!!”莫城军的几名亲卫都出声提醒,被围住的村民里大多数都是妇女和孩童。他们的目光也紧紧盯着那光头男,恨不得一拥而上,杀了这个人,但心里都期待着莫城军能战胜他,好苟活下去。他们都是凡人,怎么能不惧怕死亡?尤其是死亡离的如此近。
要说莫城军的枪法也算出众,这一枪刺出虽被心中悲愤所干扰,却未失了水准。再加上莫城军是‘待宰’的人,心中顾虑太多。光头男是杀人者,毫无顾虑,这光头男也不是等闲之辈,再加上两人立场不同,胜负却在出招前就定了。
“来来来!”光头男怪叫一声,肩上刀横着就抡了出去!他刀却后发先至!刀刃一刮,莫城军握枪的三根手指就被切下!十指连心,莫城军惨叫一声,手中长枪却再也握不住,眼瞅都快刺刀到光头男的喉咙,势头却弱了下来,被光头男一手拨开,另一只手刀也不停,再抡圆了又是一刀!莫城军脑袋就咕噜到了地上。
“杀!给我都杀了!人头算好,按数最多的前三有奖!”光头男狠狠的嚎叫一声,手中长刀一挥,首当其冲,身后众匪也一同冲进一直躲在莫城军身后的亲卫们,马蹄踏着的,是那尸骨未寒的莫城军。
一生征战,半身入土。父亡,子断肠。
成年礼那天,成了未亡人的灭族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