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长空下,小台上,莫希那一双泛着紫色幽光的眼眸满意的眯在了一起。
随意将手中的刻刀撇落在地,一声轻响后在脚下溅起不少的石粉碎沫。莫希沉腰聚气,单肢扣住身前刚刚完成的石柱,提臂一抬,随即轰然沉下!
“咚——”
一声闷响,石柱赫然被莫希一下穿入地底,稳稳立住。
幽幽紫光在黑暗中拖出一条绚丽的光线,随后缓缓消散。
那石柱顶端已经被莫希用刻刀用心雕琢出搁置火油、散出光亮的凹洞,虽比不过匠工精细,却也颇有几分规整。
石柱身用磨片打削的很是平滑,细细看去倒也能找出几处坑洼,但无碍于整体。
莫希对这座石灯颇为满意,胡乱将手中的石粉碎沫甩掉,再轻轻扫去衣着上的灰尘,拿起斜靠在一旁的云刀挂在腰间,便转身向惊云阁大门走去。
惊云阁平时巡视的守卫已经撤下,只留了一队看守大门。
现在处于非常时期,聂云表面看似轻松,其实暗地里做了不少的防范工作,惊云阁的大门看似有疏漏,但其实有许多暗哨。
看门的守卫并不是聂云的防线,他们在御敌方面并不能派上用场。
随着一声轰鸣,大门缓缓开出一条仅一人通行的缝隙,莫希扶着刀柄缓缓而入。
这几天下来,门后立岗的守卫也跟莫希混熟了,见莫希走了进来,便开口搭腔。
“小子,这么早就回去了?天还没亮呢。”
莫希尴尬的笑了笑:“守卫大哥,那石灯已经修好了。”
回首前面的十几天,莫希不禁摇头苦笑,自己日夜赶工,有时为了思量石柱长宽,或是着手打磨刻制,甚至连饭都赶不上去吃,幸亏金福在厨房工作,自己忙完了倒也不至于饿着肚子。
那守卫瞪大了眼睛,叹道:“还真让你修好了?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等毅力。”
说着,守卫抱着膀子,呲牙咧嘴的哼道:“行了,你快回去吧,这天也怪冻人的。”
言罢,转身上了门楼。
...
这秋意冷冽,每每到了夜里更添几分。
莫希抖了抖身上的寒气,轻轻推开了三舍的门。一进三舍,一股热气便扑面而来,莫希舒服的活动了一下手腕腿脚关节,无声响的向自己床边走去。
三舍住着的人都在熟睡,莫希到了床边,褪下外衣叠在床头便要倒头睡去。不经意间一瞥,却见自己邻床上的洪长生不见了踪影。
“嗯?”莫希轻轻皱起了眉头。
“洪长生会去哪里呢?”
放心不下长生,莫希也没了睡意,思量片刻,便重新披上衣物,提着云刀悄悄出了三舍。
不知是在暖和的屋内站了太久的缘故还是其它,莫希一出三舍便被迎面吹来的寒风冻的打了一个冷颤。
呼出一口热气,莫希脚步不停,心神凝住,四下寻去,却在离三舍不远的一处石凳上,看见了洪长生。
“长生,怎么在这儿?”
莫希轻声走过去,开口询问。洪长生闻言转过头来,见到莫希愣了几秒,这才似是故意避开莫希的问题一般反问道:“莫子,回来这么早?灯修好了。”
“嗯。”莫希点点头,走过去站在了洪长生身侧,开口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洪长生迟疑了一会儿,才低声说:“莫子,我想带着媛媛离开惊云阁。”
莫希一听,早已经猜到了大半,顿时沉声道:“这件事好办,直接向小姐提就好了。”
顿了顿,莫希又道:“盘缠的话,我这里有,你尽管拿去用,安家立业,总归要有些银子打点的。”
洪长生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颤声哭道:“莫子...谢谢你。”
莫希叹息一声,仰头看向天边昏暗的鱼肚白,轻声道:“尽早走,八大门派此次来势汹汹,定不会吃了两次亏就善罢甘休的。到时候,也是一场腥风血雨,阁内免不了要受波及。”
“嗯!”洪长生站起身子,胡乱用手将脸上的泪水擦去。
“莫子,到时候金福、霍武都会跟我一起走,我知道你深得小姐看重,这时候辞去不一定会被放行,但我还是希望...”
莫希轻笑一声,摆了摆手:“不了。”
言罢,见洪长生一副不解的样子,莫希半真半假,轻声道:“我是大小姐的人,不会离她而去。”
“哦,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好去送送你们。”
洪长生低声应道:“八月中旬。”
说完,洪长生狠狠的给了莫希一个拥抱,便跑回了三舍。而莫希却站在原地仰望着月亮,久久都没有动静。
“今夜的月亮....真圆啊。”
墨色长空,明月悬于其上,形如玉盘;
繁星成群,点点耀光闪烁,一闪即逝。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即将到来,这本是一家团圆,喜庆热闹的日子,在莫希眼中却变了色彩。
可能是失去了太多,莫希现在反而没了思念之情,更多的,却是日渐清晰,成疾一般的复仇之心。
“聂龙、聂雷,还有那持弓女人,这中秋,便是你们的终点了。”
红月洒下血光笼罩莫希的全身,他喃喃低语,形同地狱爬上来索命的修罗。恨意滔天,他收回看向圆月的目光,转身离去。
莫希身后,那轮白玉月儿骤然被飘至的阴云遮挡,银色的月光,也一同被“锁”在了云底。
阴暗天空之下,惊云阁宁谧异常。
突然,天边划过一道闪光,似是雷雨前的雷光,却又不见雨点下落,雷声轰轰。
那道闪光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变成了一道细细长长的黑影。
那道黑影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天空中密布的阴云扎去,似是要冲开云端,破开苍穹一般。
终归是差了些距离,那黑影骤然下坠,直扎向惊云阁内,在这阴暗长空下划出一道惊人的曲线。
“嗖——”
那黑影越来越近,阁楼上的人都能听见那破开风阻的声音,等到更近些,阁楼上的人目光一闪,精光乍现。
那是一根箭。
不知是怎样的一位高人开弓一射,不偏不倚,正向着等待口信的人而来。
越来越近了,那根箭却丝毫没有弱势的样子,带着一股阴风,直扎向那人的脖颈!
阁楼上的人微微一笑,随意挥手一拨,在他面前,赫然凭空出现一层以目可观之的气墙。
箭到,凝悬于其中,再难向前移毫寸。
“奴才得令。”
阁楼上,那人沉声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