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莫希被这一声突兀的笑声弄的毛骨悚然，浑身一抖从地上弹起，同时腰间云刀“呛——”的一声拔了出来，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寂静。
别说这小小的密室了，就算这整个偌大的刑事阁内，此时也找不到除莫希以外另一个人影了。
“怎么可能...这里刚刚有人在笑！难道是...这扇门后有人？”莫希脑门上满是冷汗，甚至都不敢腾出手去擦。
莫希的双眸紧紧的盯着眼前的那道铁门，上面锈迹斑斑、此时充满着危险的气息，让少年的呼吸都开始不顺畅起来。
那道门上同样没有小窗，却有一个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小洞。
莫希记得第一次朝里面望的时候，门里面除了昏暗之外，就剩下缥缈的白烟了。
那白烟不知从何生来，却真切的滚动在石牢中，充盈在黑暗内。似是永不散去，又好似在掩盖着什么。
“咕噜——”
莫希艰难的滚动了一下喉咙。
左边的石牢里，真的有什么人在吗？难道那边的门后面，一直关着一个人，从自己进到密室中后，就一直听着自己与师父熙世平的谈话？
脑中一片混乱，莫希运足目力，朝着门上的小洞里望去。
“啊！！”
这一看，可将莫希吓得目瞠口哆，魂飞魄散！
他分明透过那个小洞，看到里面有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冷汗顺着额头的棱角，缓慢的滴到莫希的眼皮上。少年快速的用臂膀擦去脸上的汗，待到再去看那小洞时，莫希愣住了。
那个小洞内的眼睛，不见了。
“莫子...怎么了？”身后的牢门内传来熙世平急切的询问声，也许是隔着一堵墙，那声悚然的笑声并没有被熙世平听到。
莫希收回云刀，这才发现前胸后背上已经满是冷汗，浸湿了薄薄的杀手服和里面的长衫。
“没...没什么...”莫希使劲揉了揉眼睛，壮着胆子凑过去向小洞内窥视。
小洞里黑漆漆的，有许多白烟正在其中滚动着，根本就没有人影。
“也许是最近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莫希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熙世平的那道铁门前，再一次席地而坐。平复了一下情绪后，莫希也就不再去想方才那件事了。
在不久前，莫希经常在夜里听见父亲和族人的惨叫声，甚至在小镇上看见父亲的影子徘徊在酒楼里。
那段时光，莫希只好用酒来麻醉自己。
那段时光...
莫希无助的地下头，灭族后的那段日子像涨潮的水波一般一下下冲击着少年，让莫希忍不住想吐。
“呕——”
莫希感到很恶心，他扶着地面干呕起来。
“莫子...莫子...你怎么了？”熙世平的声线中夹杂着焦急。
“没事...”莫希胡乱将胃液擦在袖口，抬起头强颜欢笑道：“我没事，今夜风太大了，我穿的又少...”
“哦...”熙世平松了一口气。
莫希现在很难受，但还有问题没有请教熙世平，只好勉强自己靠在铁门上。
“师父，在八月，正派要进攻惊云阁。”莫希轻声道：“我想好了，我要借着这个机会杀掉聂龙、聂雷，和那个持弓的女人。”
“虽然那个女人还没有找到，但只要她在惊云阁，就一定会被我发现。”
铁门的另一边，传来一声叹息：“莫子，正派此次联合，必定来势汹汹。你听师父的话，先逃走吧。”
“不行。”莫希摇摇头：“我还有一个人要守候，我不希望她出事。”
熙世平笑了笑：“可惜了，师父是看不到这个女孩儿长什么模样了。”
“师父，你一定能看到的。”莫希坚定的说道：“到时候我早已经复仇成功，趁乱带着她和丞天救你出去，到时候你不就能看见她了么？”
“她叫什么名字啊？”熙世平隔着铁门露出和蔼的笑容，那空洞无神的双眼也开心的眯在了一起。
“她...”莫希苦恼的皱起眉头，半晌才轻声应道：“她叫聂无双。”
“她姓聂？”熙世平一下愣住。
“是。”莫希咬了咬牙，不安的说：“我知道这很荒唐，但我...”
“她...她...”铁门里的人儿不知为何突然激动起来，声音颤抖着还带着哭腔：“她今年多大了？”
莫希并没有听出熙世平情绪的变化，倒是被他的问题问住。
一想起聂无双，莫希脸上自然的挂起了开心的笑容，想了想，莫希轻笑道：“我没问过，她也没提起，不过我看她与我的岁数应该差不多。”
“原来如此...”铁门内的声音略微有些沉闷。
“师父，你怎么了？”莫希不解道。
石牢内却再也没有传出声音。
...
夜已经过去大半，莫希深知不能久留。
当莫希要起身告别时，熙世平却叫住了他。
“莫子，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莫希朝着石牢躬身道：“师父请讲。”
“跪下！”石牢内传来熙世平严厉的喝声。
莫希闻言，双膝一屈跪在地上。再一次恭敬的应道：“师父请讲，儿徒定当尽心尽力。”
“好。”熙世平的声音一提。
“第一，我要你牢记断臂之痛。我本要你不要来报仇，你却执意身陷泥潭。既然你已经选择这般，就要努力活下去。不要让为师的一刀，成了伤害你的一刀。”
“第二，是要完成为师的一个念想，你也答应过我。你出了惊云阁，要尽心去找一个叫熙虎的男人，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大你三岁，切记、切记！”
“第三，为师先要问你一个问题。”
“你真爱聂无双吗？你会娶她吗？”
莫希毫不犹豫，大声应道：“当然！师父，我会娶她，用我的一生去爱她。甚至今后三生三世，如果可以，我都愿意与她白头偕老。”
顿了顿，莫希颤声道：“师父，如果你最后一个要求是不要我和她在一起，我宁愿违背师父的话！”
“好！为师的第三个要求，就是要你用尽全力去保护她，给她幸福。”说着，熙世平哭了出来：“还有！你记住，你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到她！你答应我吗？”
莫希心头一颤，不知为何突然想起熙世平与秦玉之间的事情，一时愣住，跪在原地答应不得。
“莫希！你答应我吗？”熙世平吼道。
莫希眼睛一红，颤声道：“我，答应你！”
“好！磕头吧。”石牢内的人儿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声音细微不可闻。
莫希伏身，磕头。
直起腰杆后，再伏身、磕头。
直起身子后，待到这第三次，莫希的动作却缓慢下来。
他像是费尽了身体内所有的力量，才将自己的腰杆弯曲，将额头触到冰凉的地面上。
“师父，儿徒这就去了。”莫希直起身子，走出密室。
长长的走道，摇曳的火把。
少年脸色疲惫，却带着坚定的意志一步一步向外走着。
他肩上的担子，比来的时候更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