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闪烁着点点星光，好似一双双眼睛正注目着这场争执。微凉的风肆意吹着，更添了一丝冷意。
今夜的月儿真亮啊！
“你们还打不打啊？”四周的人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催促道。
“不打我们就回去睡觉了。”围观的学徒们大声打着哈欠，说着风凉话。
黑瞳充耳不闻，目光紧盯着丞天不放。下一刻，好似积淀许久的攻势，猛然喷发出来。
好快的速度！
黑瞳只两步就欺身上前，双拳齐出直逼丞天。这一招来势汹汹，好似猛虎下山一般！却看丞天不慌不忙，脸上还是紧绷着。身形微侧，左臂做指天状，沉腰立马提气应喝，右手握拳悬于腰间蓄势待发。整个架势就犹如雾中的雄伟巨山，看不清，道不明，却给人一种难以撼动的威慑力！
“悬弓式。”丞天一声怒喝。架住黑瞳的攻势，下盘稳如生根丝毫不动，同时右臂化作长蛇直插黑瞳心窝。
黑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对这套拳可谓滚瓜烂熟，悬弓式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心有所想，却不得不屏息凝神应付着攻势。黑瞳双臂慌忙收回笼在胸间，似是护胸，却犹如盘蛇。下盘站稳，就打算硬解丞天此招。
丞天却猛地收回攻势，脸色更加冰冷。身形几个回旋拉开距离，双臂不停交错，最后犹如两条相互依附的盘龙一般悬在胸前，身形却不停在原地，脚下似是踩着风火轮一般以极快的速度踩着小碎步攻了上来！
“盘蛇式。”丞天攻势紧逼，同时口中大喝好似晴天霹雳。
“不可能！”黑瞳几乎与旁观的学徒们同时大呼，但随即又同时意识到，此招的确与盘蛇式相像。
黑瞳脸上早就满是惊愕，丞天攻势犹如疾风骤雨，脚下登、踢、踹，不断偷袭，上身好似穿上了盔甲一般，两臂紧紧护在胸前，不但让黑瞳造不成伤害，还限制黑瞳动作。
“呔！”黑瞳被丞天踹了几脚后，早就耐不住四周的嘲笑声了，当下怒喝一声，双拳抡圆从下自上猛地打出。此招攻的是丞天的双肋，势头有些仿照公牛顶角，也是大杀招。
攻势刚走一半，丞天却后来居上，曲肘直攻黑瞳面门！
“顶角！”
“呃——”黑瞳鼻子一酸，被丞天打的满脸是血。
“寸击！”丞天面若寒霜，字字直击黑瞳内心。同时收肘提气，拳似移寸，打在黑瞳小腹。
“呜...”
“闭阖！”丞天大喝一声，双臂提起平举在胸前。一开一阖，虎口外翻，攻势直打黑瞳脑侧门脉！大杀招！
四周一片哗然，黑瞳早已经吓破了胆，身子僵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嗡嗡嗡——”
下一刻，黑瞳耳旁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觉得杂音乱响，脑疼欲裂。
“丞天这些招都是熙世平教咱们的那套拳吧？”四周学徒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可不是...，让丞天打出来都变味了。”有人小声应道，却都不敢再大声吆喝了。
“比我师父教的可厉害多了，唉...”此话一说出，众人都有同感，遂小声赞同。
“哎，丞天最后怎么收手了啊？我以为他们今天要你死我亡呢。”
“别瞎说了，回去睡觉吧。”众人也不再言语，都小跑着回去睡觉了。
...
待到黑瞳回过神来时，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四周一片冷清，唯独丞天站在自己身前。
“你...”黑瞳知道最后一招丞天并没有拍下，如是拍下，此时自己恐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丞天看着黑瞳，缓缓说道：“黑瞳，你好自为之吧。”说完，甩了甩发麻的双臂，转身走了。
丞天走了，黑瞳却还呆立在原地，弓着身子不知在干什么。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了下来，他才猛地复苏，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迈步朝着熙世平教课的院子走了。
路上，黑瞳拐进一个小角落里，他哭了。
黑瞳哭的没有声音，眼睛里却不断向外流着泪。
“丞天，你为什么要来到惊云阁？为什么要在这片土地上？为什么要活在这世界上？”黑瞳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悲伤。
黑瞳低吼着用手拍打在附近的墙面上，半晌又惨笑道：“既然有了你，我黑瞳又怎么能发光发热呢？我恨你，我恨你啊！！”
说完，黑瞳像是发泄过了，脸上的神色好了很多。他垂头丧气的走出了那个角落，朝前走去。
院子里，熙世平早就在里面等了好久了，待看到黑瞳踏进来后，这才将放心下来。
昨夜熙世平一个人想了很多，见黑瞳走了过来，刚要说话，却一下愣住。
黑瞳走到熙世平面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喊道：“教官，您原谅我吧，黑瞳也是一时糊涂，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熙世平紧皱眉头，一把拉起黑瞳，看着那磕出血来的额头，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熙世平虽然早原谅黑瞳七分，但还是想听他亲口跟自己道歉。
可是这道歉的场面却不是熙世平想的样子。
“你这是干什么？师父早就原谅了你，你又何必这般自残？”熙世平大喝道。见黑瞳脸色呆滞，哀叹一声，赶忙扶着他进了屋子，给他处理了一下额头上的伤。
包扎好后，熙世平又是哀叹一声，闷声道：“今天就不要训练了，你回去好好休养一下吧。”
“是。”黑瞳低着头，行礼后转身走出屋子。
转身的那一瞬间，黑瞳谦卑的神色瞬间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熙世平的憎恶，与那嘴角上扬勾出的冷笑。
...
接下来的时间里，丞天与黑瞳仍然像往常一样在熙世平那里训练。两人也像以前一样见面打招呼，也不多言语。黑瞳好像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后，变得成熟了许多，一心专注训练。熙世平对黑瞳的表现颇为满意，暗自里也对黑瞳刮目相看，期许很高。
也不知聂云早就想过这种淘汰方式，还是从哪里得知了比试的事情，自从那天黑瞳与丞天之间比试过后，惊云阁就展开了全方面的热潮。
也许是惊云阁发展太快，学徒间要争夺的东西变得太多太多。或许是成全熙世平个人的一点点私心，成全他能更多时间的陪在秦玉身边。惊云阁里比试不断，教官教学的时间反而少了很多。
在这种环境下，学徒们的进步可谓飞速，甚至比天天起早贪黑的训练要快上一倍不止。
同一个师父学徒之间比试，不同师父学徒之间比试。黑瞳和丞天很自然的卷进里面。每隔一小段时间，他们就要跟其他教官的学徒来一次比较，每隔一大段时间，他们之间也要来一次较量。
日子仿佛水轮车转动不止，惊云阁发展迅速，成立分阁，名曰『杀手』。
一些在角逐中脱颖而出，证明自己有能力的学徒们进步飞速，从各方面学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他们效忠于聂云，并进入杀手阁，开始逐步从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学徒，蜕变成一名可以隐秘在暗处，执掌杀生的杀手。
杀手阁成立后没多久，一只停留在聂云心头的蝴蝶，悄然煽动了自己美丽的翅膀。
那夜，下着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