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大亮。
霄云打着哈欠,猫着懒腰起床。脸上还挂着两个黑眼圈,活生生的一副年少早衰的模样。本已是疲惫不堪了,但是生活和职业操守却是逼迫着他不得不睁开沉重的眼皮子。
踱步走下楼去,楼下大厅早已门庭若市,几乎座无虚席。掌柜的狮子吼也一阵阵的传来:“霄云,你个小兔崽子!还不快给老子下来。”
霄云闻声色变,赶紧的去忙活了。不过整整一个忙碌的早晨都是浑浑噩噩的,昨日离开了朱颜殿心中便是掀起了一片波澜,久久不能平静。
的确,让一个从小便是平凡的人,陡然间见到那么多不可思议,玄妙异常的东西,绝对会瞠目结舌,难以忘怀。无论霄云做个多少个仙侠的绮梦,幻想过多少次飞在云端,仗剑除恶。可回到现实,他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凡人,一个连平凡的世界里面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二哥。
似乎,如今,像是推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的大门。
是放弃,还是去疯癫老道所谓的“修玄”的世界去闯荡,霄云心中早就有了计较。就算是为了十多年的白日梦,霄云也是要去的。不管前路有多崎岖,有多危难,有多迷茫。
霄云:我闯定了!
黑云压成,夜幕降临。
端只见“再回头”客栈中窜出一道黑影来,蹑手蹑脚的,显然便是霄云那厮。此刻,霄云脸上是激动万分的神色,但行动却要保持一步一小心的模样,显得相当的滑稽。
脸上的欣喜是因为昨日的事端,本来已是营救了幽魂弄月,却不料最后血婴童子不惜毁掉自我,永世不得超生也要施加诅咒在弄月的身上。这边是一波未平,风波又起。
所谓助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疯癫老道又是个怕麻烦的主,便将这包袱丢到霄云的面前。不过,幸好疯癫老道还没有丧心病狂,还是告知了如何才能解除掉弄月的诅咒。
因为弄月是孤魂野鬼,所以便只能去寻找城隍才能解决,所谓术业有专攻,便是如此。
于是乎,霄云便踏上了去西湖边上的城隍庙里去寻那城隍神君征途。霄云使着唯一会的一种玄妙的东西“眼疾手快法门”。倒也没过多久便到了城隍庙。
只见,城隍庙外点着两盏灯笼,显得忽明忽暗的。外面伫立着两尊凶神恶煞的力神,瞠目厉瞳,威武不屈,叱咤不凡,不怒自威。霄云见着见着便似乎看见两尊力神用眼睛瞪了他一下,顿时醒悟过来。
此间,的确有鬼神。
不在多想,便踱步往庙里去。城隍庙中间竖着一尊高大威武,手持玉圭,威严不失厚重,威武不失礼仪,一股浩然正气从这玉圭之处传出来。
霄云大骇的向后猛跳了一步,只见眼前的那尊将军模样的城隍,下一刻,便变作真人,比之雕塑更是威武百倍。手持玉圭便来到霄云面前,从朱紫色的厚大嘴唇中吐出话来:“风巽子是你什么人?”
本就吓了一跳的霄云,那里知道这个什么“风巽子”是谁啊!自然木讷的傻在一旁。城隍眉头一皱,又用手一吸,手中便多出一物:酒葫芦。
一股熟悉感在霄云脑海中浮现,对呀!这不是疯癫老道的酒葫芦吗!他原来叫风巽子啊,名字还有些辞藻,只不过长相却不敢恭维了。怪不得,疯癫老道临走之时要将这酒葫芦别在我的腰间,扯都扯不掉,感情是有这一出啊!
霄云理清思绪,原先的胆战心惊顿时变得吊儿郎当了,嘿嘿笑着对神君道:“神君原来和那糟老头子是老相识啊,这就好了!”
未待霄云说完,城隍便道:“你是风巽子的徒弟?”
霄云闻言,正不知怎么办之时,神君又言:“既然你是他的徒弟,那么便要和我这徒儿比试一下。”
由不得霄云反驳。
黑夜中,陡然出现了一道人影,只见城隍庙门外,一道白色的点瞬间到了眼前。远观之:白衣飘飘,玉珏玎珰,冠巾飘逸。一到近出,霄云便傻眼了,眼前的这位貌若潘安的男子,不正是那日一扇便将纨绔恶霸打的落花流水的少侠吗?难道这便是神君的徒弟,不过也对,也只有神仙人物才能教的出这般人来。
想着想着,霄云便有些自惭形秽。这时,耳畔传来呼声:
“兄台,又见面了。”
只见那美姿容的白衣男子,正拱手微笑的说道。加之气质非凡,更令霄云有些不敢与之对目,情不自禁之下,霄云也故作姿态的笑笑,拱手一作揖。
城隍神君像是一阵风,神出鬼没的便到两人中间。略带微笑的道:“原来你们早已相识,那便开打吧!”
前一句霄云心中还对这城隍的态度稍有改观,不过下一刻脸就僵硬了。什么叫做“那便开打吧”?再回想那天这位白衣少侠的一扇败群寇的情景,霄云就有些不寒而栗,自己这小身板,又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和神仙打架。
霄云于是再不敢啰嗦半句,连忙道:“神君在上啊!小子可不是什么风巽子的徒弟,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小小小的小子罢了。这次来,也是有求与您的......就是这样,弄月姐姐也是一个可怜之人,愿神君能够帮帮她。”
神君听完,嘴角上扬。沉思片刻,似乎灵光一现。
陡然出手,霄云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扭动起来,一股股外力涌入霄云的身体里面,酸胀的疼痛感令霄云不由鬼哭狼嚎起来。持续了一小会儿,神君收回了手掌,低头皱着眉头。
此时,神君的心里大吃一惊,这个小鬼头既然有风酒鬼的葫芦,必然是风酒鬼的徒弟了,不过为什么不告诉这个小鬼头呢?还有这小鬼居然一点修为也没有,而且根骨奇差,仔细观察他的经脉虽然也比常人宽大数倍,只不过依旧斑驳混杂,坑坑洼洼。
难道是被人硬生生将经脉打断之时,出了什么意外,导致现在要断不断的模样。算了,又不是我的徒弟,神君****哪门子的心。不过,当初欠风酒鬼一个人情,也不好不出手。
也罢,神君道:“那比武之事便就作罢吧,至于那孤魂弄月之事,神君我以前欠那风巽子一个人情,此次便还了吧!”
言罢,竟是忽然没了影踪。霄云见此一幕有不自禁的对这些玄妙之术向往不已,神龙见尾不见首啊!
白衣郎的声音适时的想起,打断了霄云的神思:“兄台,如今是再次见面了。在下皇甫凌,不知兄台贵姓?”
闻言的霄云,尴尬的笑笑,大大咧咧的说道;“我啊,我叫霄云,刚才想别的事去了,不好意思哈!”
那皇甫凌撑开扇子摇了摇,道没事:“对了,云兄,方才家师说你要与我比斗,奈何如此?”
霄云听见,大声叫屈:“我那敢和你比啊,你那天那叫一个威风那叫一个风流倜傥,帅气凌天。我这小胳膊小腿儿,还敢和你比试。都是神君非要说我是什么风巽子的徒弟。然后要叫我和你比试。”
“云兄,此言差矣。《诗经》有言:他山之石,可以为错;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何必妄自菲薄呢?”皇甫凌的劝诫中有一丝凝重,眉头也有些稍皱,不过霄云却好似没看见。
此刻,霄云却因为皇甫凌的两句“他山之石,可以为错,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陷入了沉思。自己从睁眼以来,有记忆以来,便励志做一个顶天立地,逍遥快活的人。
小时候,孤苦伶仃,都快要饿死在街头,也没有接受那些呵斥的人所施舍的东西,也不曾接受那些用脚踢着所施舍的东西。所谓呼而而与之,行道之人拂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便是如此。那时候自己还有骨气。
渐渐长大,不再愚顽,便想求学。可惜囊中羞涩,怎能念得了私塾。便偷偷的去私塾,在窗外跟着学堂的老夫子念着之乎者也,没少受学堂里的孩子欺负。可是如今我是巴陵城的小霸王,一呼百应。谓之何也?勇也。
可是现在,我霄云变作什么样了?浑浑噩噩,颓靡不前。安于现在的所享受的,没了抱负和理想。果然,人一旦有了安宁的日子,变会不思进取。
再想想脑海中那个女孩儿的容颜,她是金凤凰,我什么都不是,若是连志向也没有了,今生便再无相见之时了。还有一次次梦中挥剑,凭虚御风,这不就是我想抓住的东西吗?
一念至此,霄云忘乎所以,大声的冲着朗朗的夜空道:“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住我心;要着芸芸众生,都在我脚下,额啊!!!!!!!”
一股由内而外的气息从霄云的身体里散发出来,庞大而不凡,坚定而不屈。没人注意到,隐藏在霄云脑海中的一丝不寻常,此刻闪烁了一下。就连城隍神君也是没有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