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对母亲是有些残忍的。
城市的女性,即是孩子的母亲,她们也依然容颜姣好,柳眉细唇,皙白的皮肤没有光阴的痕迹。与她们不同,母亲今年39岁,几缕白发却不解风情的再也沉不住气了,这让母亲看起来苍老许多,釉黄的脸色又平添出几分乡土气息。
每当我抱着母亲的手臂撒娇“你就别操心了,白头发都出来了”,她淳朴的脸上带着笑,眼角的皱纹深印出来:“不老的那不是妖精吗?”
我每两周回家一次,回家时我会带一些巧克力和不知名的小吃与母亲分享,她以前是没吃过这类东西的,我看她试探着的咬下一块巧克力时我总问“好吃吗”,“好吃”她半捂着嘴答道。
饭后,母亲喜欢去公园的湖边散步,我手挽着她,她述说着年轻时的故事,我知道,就目前的生活而言,母亲是知足的。
她说要是不迁居到城市,她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有这么多她不曾见过的事物,有这么多她不曾吃过的食物。
2009年8月,摘自尤沙日记
关于爱情,尤沙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只是在高三那年,她遇到了这样一个男生,他在看她时,总笑的很腼腆;深冬季节,他手上捧着一杯热奶茶,嘴里呼出白气,像小偷一般小心翼翼地游走在教室外,轻轻敲响正对她座位的窗户,她一抬头便看见他灿烂无比的笑容,等讲台上的老师喊骂着跑出去时,他早已不见,唯有一杯奶茶静静地放于窗台上。
而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了,她至今还记得那腼腆的笑容,却怎么也想不起他们是怎么断了联系的,或许是因为她考上大学,或许是因为她随父母移居到城市,又或许是因为其他的。
一个人不执著于曾经的回忆,是因为不深刻,还是因为对未来的渴望太强烈,尤沙无从得知。
像白小柔这样明确自己的内心,努力追求爱情的人,尤沙是羡慕不来的。
白小柔与她同为大二的学生,虽然两人所学专业不同,家境也大有不同,但自打两人认识以来,白小柔遇到困难总会带着哭腔寻求她的帮助,渐渐地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出生于军人家庭的白小柔,从小受到军旅生活的熏陶,按道理来说白小柔应该是一个充满热血的斗志青年,可偏偏白小柔是一个林黛玉一般的软妹,白父费尽心力想将白小柔培养成一名优秀的军人,最后不得不在白小柔的眼泪里长叹一口气。
就像现在,她喏喏泣声,两眼汪汪的望着尤沙,犹如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猫,“沙子,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送给纪沉?”
“这是什么?”尤沙坐在课桌前,手拿着演讲稿指向白小柔手中的精美礼品盒。
“这是我送纪沉的球衣。”
“嗯,你自己怎么不去?”尤沙鼓起腮帮子,有些无奈的瞟了白小柔一眼。
“沙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没有勇气嘛。”白小柔撅起朱唇,往尤沙身上靠了靠。
“小柔,我要背演讲稿。”尤沙柔声解释道,自从得知自己被推荐去参加演讲比赛,她就紧张的不行,为了避免在星期六那天出丑,她一刻也没松懈过,查资料、写稿子、背稿子…
“沙子,你帮我给他就可以了,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白小柔娇声道。
尤沙没做声,认真看着演讲稿。
白小柔腾出一只手来攀上尤沙的脖子,不停摇晃着她的身体,“沙子,我们这么好的朋友,你就帮帮我啦,我请吃冰淇淋,沙子…沙子…”
“好好好,帮你,你别晃了我头晕。”尤沙终究是敌不过白小柔的撒娇。
“沙子你真好!”白小柔立刻收起了屡试不爽的杀手锏,围着尤沙又是蹦又是跳,“穿8号球衣的就是纪沉,沙子别搞错了。”
尤沙淡淡吸了口气,起身,接过礼品盒,却又想起了什么:“你不去?”
“我在教室等你。”白小柔花枝招展的笑着。
尤沙大大翻了个白眼,走出教室。
白小柔对纪沉的爱慕,她是看在眼里的,从大一到大二,每天下午有课没课白小柔都会准时到达篮球场,不为什么,只为远远的看上纪沉一眼。
尤沙心里充满了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男生才有这样的魅力?
抱着好奇,尤沙来到篮球场,寥寥几个人在各自训练着,运球的运球,投篮的投篮,尤沙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任何穿8号球衣的男生,最后尤沙拦住一个男生询问后才得知纪沉去换衣间了。
但等了许久也并未见到纪沉出来,尤沙心念着演讲的事便移身到换衣间门口等候。
在门开的时候,她是带着震惊的。
眼前的人她并不陌生,是她在紫洁办公室遇到过的留级生,好巧不巧,白小柔喜欢的男生竟是他!可他怎么看也不像白小柔所描述的那样,抛开学习不说,大约185的个头加上微胖的身躯,以她对白小柔的了解,纵然他的样子很好看,但白小柔最不喜欢这种比天高的男生,至于为什么,白小柔的回答是太高看着不协调。
自然这都是女生之间毫无科学可言的择偶标准,但他们又相遇了,这是尤沙第二次见到滕蜃景。
她160的身高在他面前显得格外娇小,她只能微微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而他正低着头淡然的看着她。
他低头,她仰头。
这样的姿态让尤沙倍感压抑,再次确认滕蜃景穿的就是8号球衣后,尤沙堆起甜美的笑容以掩饰当前的突兀:“我们又见面了!”
“麻烦你让我出去一下。”
这…
“你就不问问我有什么事吗?”尤沙笑容恬淡,没有要给滕蜃景让路的意思。
滕蜃景瞟了瞟尤沙手中的礼品盒,脸上透露出几缕不知名的厌恶:“你有什么事?这里是男生换衣间。”
极其冷淡和不耐烦的语气,让尤沙心里不舒服起来。
将礼品盒塞进滕蜃景的怀里,语气不觉有些冰凉:“这是白小柔送给你的,不喜欢你就扔了,反正不值几个钱。”
天知道这是白小柔花了多少钱买的,看着这么精致的包装,她就有些替白小柔不值,什么温文儒雅,什么品学兼优,什么白马王子,不尽其然。
对此,他似乎有些意外,眉眼略微动容,语气和气了不少:“谢谢。”
“呵…”
尤沙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轻呵一声,而这时她脸上应该是带着一种不屑的。
滕蜃景轻描淡写地瞄了她一眼,从旁边绕过身,将礼品盒“砰”一声扔进垃圾桶,而后,若无其事的迈开步子。
“你站住!”
尤沙几步追上滕蜃景,笔直地挡在他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你讲不讲理,别人送你的东西你凭什么扔?”
滕蜃景无趣地看了她一眼,“送我的,我想扔就扔。”
“你…”
“发生什么事了吗?”
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被这温柔软甜的声音驱散了,尤沙转过头,看清了这声音的主人,他浅眉细眼,嘴唇薄而定,白净的脸上挂着一颗浅浅的酒窝,看她时,眼角轻轻上扬起弧度,俊朗的笑容氲开来,右手将篮球抱于胸前,左手拿着两瓶矿泉水。
尤沙承认,这是她见过极好看的男生,他的笑容是印在别人心里的,亦如小孩子一般,由内而外,仿若他的心就和他的笑容一样真诚。若白小柔喜欢的是这人,那什么都说的过去了,不管是逃课,还是苦恋,他的一眉一笑确有这样的魅力。
“我错过什么了吗?”纪沉双眉略微上挑,英俊的脸庞带着几分疑惑,递给滕蜃景一瓶矿泉水。
声音温和,笑容真挚,有时候人和人的差别就是这么大,尤沙心想,轻微摇头“没什么,我可能认错人了。”
说完,她快速离开,而滕蜃景至始至终没有回答纪沉的任何问题,只看了看离去的尤沙,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球衣。
尤沙刚回到教室门口,白小柔就扑了上来抱住她的脖子:“沙子,怎么样,纪沉什么反应,他说什么了吗,有邀请我一起喝咖啡吗,他是不是很俊,是不是很温柔,是不是很…”
“你确定穿8号球衣的就是纪沉?”没等白小柔说完,尤沙很严肃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都暗恋纪沉一年了,他穿什么球服我还会搞错?”白小柔的表情极其夸张,葡萄似的眼睛转了好几圈:“他是篮球队的队长,每周三和周五下午都由他带队训练,他穿8号球服,他喜欢喝学校第三家冷饮店的蓝莓汁…”
“…”尤沙无奈的拉下白小柔的手臂,想说点什么贬低的话又无从开口,只有淡淡然一句“东西我送到他手上了。”
“他有说什么吗?”白小柔再次攀住了尤沙的脖子,声音里难掩激动的心情。
“他说他很喜欢。”尤沙故作轻松,满是认真脸,自是不能告诉白小柔礼物被扔一事。
“然后了?”白小柔不甘心,睁大眼睛满是期待的看着尤沙,生怕尤沙漏掉什么。
“然后他说谢谢。”尤沙别开脸轻咳了一声。
“就没有了吗,他就没有说其他的吗?”
“没有了。”
“沙子,你再好好想一想,你有没有忘记什么?”
“下次你自己当面问纪沉就是了。”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尤沙心里有些生气,白小柔怎会喜欢那样一个傲慢的家伙!
“沙子,你就再帮帮我。”白小柔摇晃着尤沙的身体,开启了撒娇模式。
“小柔,我要背演讲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