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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匆匆那年

时光冷酷如水,无情地冲刷着每个人的记忆长廊,使之模糊、淡化,乃至于消失,但总有一两个形象顽固地绽放光芒,照亮那逝去的岁月。

比如······给你发好人卡的初恋女友!

记忆之河中,爷爷唐元,那个满脸和蔼笑容,挺着高高肚皮,整天逗鸟钓鱼玩狗欺负猫,宛如汤圆一般圆润的猥琐小老头顽固地探出头来,对着糖豆遥遥招手,呼唤之意不言自明。

我亲爱滴爷爷啊,地狱现在也流行孤单寂寞冷了?

虽然我很想您,可我还没准备好现在就去见您啊。

糖豆一直认为自己的体形和性格都是这位乐天派小老头的隔代遗传,也一度认为爷爷是自己这辈子最亲的亲人,但实在没想到,他老人家竟然也会这么想自己。

冷汗嘿嘿阴笑着悄然爬满了糖豆的整个后背。

都已经离开花花世界十年的人,还能寄送快递?申通快递的业务已经扩展到冥界了吗?刚才的兼职快递员是牛头呢,还是马面啊?

咱这是都市和武侠的边缘交叉衍生品好不好,什么时候还跟灵异、惊悚扯上关系了呢?

糖豆也顾不上还没吃完的拉面,转身就冲出门口,直奔自己的小家,根本没有注意到背后牛大妈那神秘莫测而意味深长的眼神。

······

脆弱的防盗门无声地抗议刚才的猛击,老旧的沙发无奈承受肥大的屁股,一双直勾勾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桌子上的木匣。

黑漆漆的木匣,似乎散发着幽暗、恐怖、嗜血而绝望的气息。

这难道是中国版的“潘多拉之盒”?

难道这背后隐藏着一个无比巨大的阴谋漩涡?

在职业习惯的推波助澜下,糖豆思维暴走,无限发散,将自己的脑海搅成了一锅粥。

不知是哪位西方圣贤说过,好奇心是人类的原罪,看来也很适合东方国情。厚厚的脂肪层下,好奇心这个调皮的小鬼,在人生转折的关键时刻,狠狠地给了心灵一个凌空转体480度后旋踢,将它踢进了未知的命运迷雾。

许多年后,糖豆每每回想起此时此刻,都会扪心自问:“如果重来一次,还会不会打开这个神秘的木头匣子?”

结果是肯定的,因为糖豆还有三分自知之明。

谁让他随波逐流、安于现状的表面下,潜伏着深入骨髓的中二病毒,无比渴望特立独行,无比渴望与众不同,无比渴望平庸的生活可以绽放璀璨绝伦的光芒?

唉,关键是那天早晨没吃药啊。

五分三十七秒后,木匣被打开了。

没有天生异象,鲜花乱坠,没有当空霹雳,声传千里,也没有神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

一切如常。

映入糖豆眼帘的是两件看起来普普通通而又因为普通而显得分外诡异奇怪的东西。

上面的是一个显然经历了久远岁月的圆筒状物体。

长约一捺,粗为掌握,黑乎乎,硬梆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黑又硬”吗?

难道那个吝啬小气,买根冰糕还舔棍儿的汤圆爷爷还暗藏着数百年前的古董?

无数问号在糖豆眼前升起。

糖豆翻来覆去地把“黑又硬”看了好几遍,除了发现上面有两个使出吃奶儿的劲也摁不动的凸起外,什么也没发现。

而第二个是一个信封。

在粗圆手指的蹂躏下,信封最终还是屈服了,将无比丰富的内心展现于世。

下面是悲催信纸的心理独白时间:

小糖豆啊,不要惊慌,莫要害怕,我是爷爷,爷爷还能害你不成?

好了好了,把你按在心口的手放下来吧。凭你的心肺功能,这辈子和心脏骤停扯不上什么关系了。(糖豆尴尬地放下手)

静下心来,听老头子慢慢道来。

其实我的本名不叫唐元,而是叫唐傲天。我一直不理解当初我的父母大人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起这个注定要被无数废柴主角打倒践踏的悲催名字,哪里有汤圆这么营养丰富美味有内涵啊,哈哈哈哈······

你小子从小就爱看武侠小说,肯定知道唐门吧?其实咱家也是唐门的一支。佛怒金莲、暴雨梨花针、七十二子母透心钉······这些玩意其实都是咱们老祖宗变成胖子后无奈制成的防身利器,都是美食惹的祸啊。

年轻时咱儿也是唐门年轻一代的绝顶高手,纵横武林,驰骋江湖,各大世家的天才俊彦见到我都得自觉地退避三舍。怪就怪我没领悟低调对于人生的重要意义,高大上固然风光,可也容易惹祸,哪有低调奢华有内涵逼格高啊。老族长,也就是掌门老头,不顾我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什么也要定我为下任掌门继承人。你说说,当了掌门人,整天板着脸,摆着谱,装腔作势,道貌岸然,还怎么去厮混酒吧夜店,还怎么去勾搭小姑娘,还怎么去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

所以,我离家出走了。

好在你爷爷我朋友遍天下,知交满江湖,到哪也不用发愁吃饭喝酒,顺便还能行个侠,仗个义,踩踩流氓头子,踢踢黑道老大,那小日子,实在是滋润啊。

可惜乐极生悲,那天我没招谁没惹谁,就在青陕甘交界处溜溜达达,结果碰上两帮江湖人士火拼厮杀,好像在抢什么东西。虽然手底下的武艺实在是不值一提,不过现场头破血流,呼爹喊娘,也别有一番热闹滋味。

我正在暗中看的有滋有味,谁知就在这当口,突然冒出一帮神秘人,黑纱罩面,黑衣罩体,从头到脚浑然一色。我还以为他们是《黑衣人》的脑残粉呢,结果这帮人真狠啊,直接偷袭,暗器、迷雾、毒药,无所不用其极,没几分钟就把被围的两帮江湖人士杀得七零八落。

这帮打扰我看戏的人,实在太可气了。你爷爷我愤然出手,三下五除二把黑衣人脑残粉全灭,可惜出手时机晚了点,那些江湖人士也死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个首领模样的人颤颤巍巍地交给我这个“黑又硬”,随后黯然离世,一句遗言也没说。你说你倒是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宝物啊,弄的我整个后半辈子都没弄明白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临死这个谜团也没解开。乖孙子,这个重任我可交给你了,明年清明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我啊。

但我没想到,一时的冲动,直接导致我的征服世界美女之旅彻底泡汤。无论我走到哪里,总有一波波的神秘人尾随骚扰我,下手狠辣,计谋阴毒,幸而作为江湖上最灵活的胖子,你爷爷还是勉强可以应付的。可是神秘人攻击频率日渐提高,上个厕所都能从马桶里伸出手来,而且力量种类趋于复杂,好像有很多其他势力也加入追杀我的行列,其中相当一部分显然不属于江湖道,我潜入华清宫洗澡的时候就一屁股坐死过一个类似狼人的生物。

我曾经想过折返唐门,大不了抱着族长的大腿抹抹泪,撒撒娇,但后来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神秘人中竟然出现了原本百年前就应该被江湖正道剿灭而灰飞烟灭的神龙魔教,来人还是实力深厚的护法长老。以唐门的实力,根本无法抗衡百年前肆虐江湖的神龙教,即使对方实力已经大损。平心而论,掌门老头儿对我还是不错的,就不给他带回去一堆麻烦啦,免得染好的头发一夜雪白,白白便宜黑心的理发店老板。

后来的后来,我就隐迹藏名,隐居在这个偏僻的二线城市,数百万人口都成了我的免费保护罩,从此,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安安心心做个远离江湖风波的市井小老头。

有句话叫高手在民间,这话真心没错。你可以拿着“黑又硬”去东城区海河道找卖驴肉火烧的老王头,到那你直接问王二麻子就行。他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兵器修补天才,以他的进步速度,现在应该技艺大成,一定可以揭开庐山真面目。

对了,闲着没事的时候,我曾经买过一只股票,你有时间的话,去查看一下,总得有几千块钱吧,就当我送给未来孙媳妇的彩礼吧。

好好活着,别着急下来陪我,先给咱们老唐家生个足球队,未来中国足球冲出亚洲,一雪世界杯之耻的希望就在你的肩上了。

上无开头,下无落款,典型的唐元风格。

糖豆仿佛看到那个可爱可恨的小老头嬉皮笑脸而又语重心长地娓娓道来。

暴雨梨花针、唐门、江湖、追杀、狼人、神龙魔教······

一个浩瀚无比、波澜壮阔、风云激荡的精彩江湖扑面而来。

糖豆家正对面,清雅小区七号楼11层。

两个瘦的跟竹竿一样,面容有几分相似的青年正在望远镜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又跳又蹦,忽傻忽笑,仿佛歇斯底里症深度患者附身般的糖豆,然后面面相觑。

“这死胖子疯了吧?也没见他吃牛肉啊。”

“唉,今天晚上又得去他那连十块钱都找不到的破屋子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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