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练萍儿如数家珍地说出这九大家族,即便是以陈子雷的灵智,也觉得有些头晕,至于小羽一干人等自然是更加迷糊。
但陈子雷还是听出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便追问道:“那凌家呢?”
练萍儿道:“公子说的是皇室?他们只要将四大城牢牢抓在手里就可以了。而且,他们的主要依仗是在仙界。实际上,九郡四城也不过是对凡界的划分,在修界,其实是对这九郡四城力量的一种平衡,而在仙界,已经是国与国之间的博弈了。”
陈子雷恍然大悟,感叹道:“没想到萍儿阿姨还有这样的见识。想必你原来在练家应该地位也不低吧?”
练萍儿苦笑一下,却并没有接话。
虽然陈子雷也有些好奇,练家既然与太平教没有关系,为什么皇室却要给他们定上这么一条罪状,并派梵文正将之剿灭。难道这并非皇室有意安排,而是梵家图谋方石郡的一种手段?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来昨天下午自己偷听到令狐彩蝶和金缕衣说话时说到过,瑶河令狐家、莲花谷九家和沧浪山练家都是从魔龙谷来的外来家族,被统称为魔龙族。
又想起自己刚刚苏醒的时候听到司马博图和梵隆恩对话说到的,令狐彩蝶是魔龙族余孽,应该被处死。
又想起令狐彩蝶似乎也在被追杀,自己也在被追杀。
他突然有些担心起令狐彩蝶的安危来。
可是陈子雷也知道自己如今什么也做不了,认认真真逃命才是最重要的。呃,不对,还需要保护好锦缘。就冲着这孩子名字叫“锦缘”,陈子雷觉得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又问道:“练家已成过去,再去纠结是非对错只能是徒增烦恼。却不知道后来你怎么又嫁给了莫叔叔,还远来至此?”
练萍儿叹息道:“自从家族被灭,我的父兄亲人都被焚身而亡。孩子和女人则被发配到了边境。我那时候年仅十七岁,也被充当军奴,发配到了摩焰郡边军中。那时候,我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要活着,否则很有可能我们练家就绝后了。但是后来我才知道,在边军当军奴,简直生不如此。”
此时,练萍儿眼中已经流下了泪来,一旁的莫富贵焦急地伸手扯了扯练萍儿的衣袖,嘴唇青紫,很是悲伤。
练萍儿给了莫富贵一个安慰的眼神,继续说道:“三年前,我终于不堪屈辱折磨,昏死过去。可能是边军中的人觉得我没用了,就将我直接扔到了河里。其实那时候我还没有死,但那些人却任由我随着其它尸体一起,被浑浊的河水冲走。我心如死灰,觉得就要解脱了,心中隐隐还有些期待。
后来,当我醒来的时候,才知道,是老莫救了我。他本来是摩焰郡土生土长的,被边军抓了壮丁,在军中除了干苦力,还要给边军唱歌取乐。当时也是因为身上染了脓疮,半身溃烂,这才被兵卒给一同扔进河里的。
好在老莫身上的脓疮只是皮肤病,看起来恐怖,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能是上天眷顾,老莫身上的脓疮被河水冲洗后不仅没有恶化,反而渐渐好了。
后来,老莫就带着我一路南行。
一路上,我们尽量找那些人少的地方走,虽然危险,但我们发现那些野兽蛇虫之类的反倒比人类让我们更加安心些。只要不轻易招惹它们,不侵犯它们的领地,不要在它们饥饿的时候被它们发现,它们就不会攻击我们。
一路上,老莫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曾抛弃过我。你不知道,在面对人的时候,老莫好像很窝囊,很害怕,不像个男人。但是在面对野兽的时候,他比谁都勇敢。我就亲眼见他咬死过一头成年的山神豹。他也是我见过最坚强的男人,有一次,他为了保护我,被毒蛇咬伤了手臂,他当时想也没想,直接一口就将被蛇咬伤的那块肉直接咬了下来,吭都没吭一声。”
说到这里,练萍儿眼里都是爱怜和疼惜。莫富贵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像小姑娘出嫁一样忸怩地坐在那里。
陈子雷并没有打断练萍儿的述说,而是静静的听着,金缕衣和银缕衣此时眼里隐隐有了泪花,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经历。
只听练萍儿继续说道:“我们越是远离北方,越是觉得心安。一直到了月河河谷的时候,我们才敢出来见生人。当时我们听说,在瑶城会举行一场道通三界大考,只要通过了,就能获得瑶城居民身份牌,还能得到一处住宅。
而且道通三界大考中有一项考的是力量,老莫别的没有,力气还是有些的。而如果在测试中被测出拥有灵根,还可能直接成为太学弟子。说实话,我对自己的灵根还是有些信心的。因此,我就让老莫进山打了一些野兽,在月河河谷的集市卖了,攒了些巢币,乘了东方船坞的商船就来了瑶湖。”
陈子雷问道:“那为什么没有去瑶城参加大考,反而一直就留在这商船上呢?”
练萍儿道:“呵,船刚刚在瑶城港口准备靠岸,就听说瑶城发生了太平教叛乱,连监考官都在混乱中被人逼死了。东方船坞的管事心怕被乱民波及,直接没有靠岸,掉头就往灵狐郡码头而去。在那里等了三天,据说还不安全,又连夜启程,赶往瑶河河口了。”
陈子雷这才明白过来,心中感叹当真是命途多舛,造化弄人。
金缕衣这时候突然插嘴道:“你是不是原本就是修者?”
练萍儿毫不惊讶,说道:“没错。”
“什么修为?”
“元初境四阶初期。”
“为何现在修为全无?”
“当初练家被灭的时候就被废了。”
“被废修为后,若想重新修炼回来,即便是你天赋惊人,也是难如登天。你的信心从何而来?”
练萍儿咬了咬牙,似乎下了某种决定后,终于说道:“不瞒你说,我们练家有一门功法,能修复受损的经脉,虽然那功法修炼十分难,但是却很有效。”
金缕衣又问道:“你竟然直接说了出来,就不怕我们见财起意,夺取你的功法吗?”
练萍儿苦笑道:“我和老莫已经如此了,还能有什么失去的,生与死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太大区别,我们还需要顾忌什么吗?”
金缕衣道:“那你的孩子呢?”
“这孩子我很放心,她是有福之人。莫说幻灵门池瑶道尊已经出言保她,即便是没有池瑶道尊作保,无缺公子难道就会为难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不成?”
陈子雷断然道:“我也会保她!”
金缕衣接着道:“你很聪明。既然你拥有如此奇效的功法,为什么不努力修炼,修复经脉。”
练萍儿道:“其实,我现在之所以能够生下缘儿,还能抱得起她,全仗着这几年我暗中修炼此法,否则我现在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原来如此,倒也难为你了。不知道,你所说的功法对闭塞的经脉是否有效?”
练萍儿疑惑地问道:“你说的是伪灵根?”
“也可以这么说。”
练萍儿想了想,说道:“这个,我也不敢肯定,不过也许有用吧,我也没有试过。”
金缕衣看着陈子雷,似乎在思考某个重要的问题。
陈子雷自从听到金缕衣主动询问练萍儿以来,就一直看着金缕衣,心怕金缕衣会突然出手杀了练萍儿。毕竟,练家可是梵文正亲自带人灭掉的,若是让练萍儿知道陈子雷的身份,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处置。
这时候见金缕衣盯着自己看,眼中神色游移不定。
陈子雷问道:“花折枝,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金缕衣道:“公子,我想和这位练娘子做笔交易。”
“哦,只要不是把我卖了,那你就做吧。”
得到陈子雷的应承后,金缕衣道:“练娘子,我想你将那套功法传授给我家公子,作为回报,我愿意保你女儿十年,直到幻灵门的人来接她。”
练萍儿尚在犹豫,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莫富贵突然说道:“你……你会不会把我女儿和萍儿……分……分开?”
陈子雷听到莫富贵突然说话了,心中很是惊讶,金缕衣则依旧冷冷地说道:“不会,如果你们夫妻同意,我可以请求公子带你们一起走。”
一边的银缕衣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微笑着说道:“是啊是啊,以我家公子的能力,让你们一家衣食无忧是没有问题的。”
莫富贵听说不会让自己女儿和自己夫妻分开,立刻就放下心来。练萍儿也想明白了,便说道:“即便是花公子不保我们,只要花公子需要,我也会将功法交出来的。没有花公子刚才仗义相救,我们可能早就死在甲板上了。”
陈子雷这时候却问道:“我说,为什么是传给我?”
金缕衣道:“公子,您先别问那么多,先学了再说。等下次见到夫人,夫人会告诉你的。”
练萍儿大有深意地看了陈子雷一眼,似有所猜测,却没有点破,而是说道:“只是这功法没有成册,而是被我记在心里的,需要重新写出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