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都已经六天了,这些铁贝和水蜂巢挂链一个也没有卖出去。赶到瑶河河口至少还要七八天,那些存粮根本就支撑不了这么久。萍儿随我受尽了苦头,如今临盆在即,却要断粮了,这可怎么办呢?我实在太么用了,连自己老婆和孩子都养不活,那些船管事却还总是要来逼讨租债,今天早上还看到他们扔了几个人下湖,难不成我和萍儿这次也难逃一死吗?”
陈子雷心中大震,又看向那个显得臃肿的女子,果然听到对方心中想道:“孩儿,我的孩儿,娘亲对不起你,你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只怕就要随爹娘一起去湖里喂鱼了。也罢,这世界你来的不是时候,不出来也好,也好……”
这时候,金缕衣走到陈子雷身侧,悄声说道:“公子,这汉子唱的都是玄门的调子,但人却的确是个凡人,想来也许是某个落魄修者家族的遗民。”
陈子雷转头看了看金缕衣,问道:“我们可不可以帮帮他们?”
金缕衣奇道:“帮他们?他们为何需要帮助?”
陈子雷顿时醒悟,自己能看出他人心思,金缕衣却不能。
又听金缕衣说道:“不过,看那女子模样,似乎是有孕在身。再看他二人面色蜡黄,神情疲累萎靡,若不是身有疾病,便是饿了许久,身子太虚。”
陈子雷道:“那不就结了?小鱼儿,去,到那个大胡子那里帮本公子买几个挂件来。”
小羽也不多言,应了一声便走上前去,问那汉子买了两个挂件。那汉子连连道谢,眼中竟隐含泪花。
小羽返回陈子雷身旁,将两个水蜂巢挂件递给陈子雷,道:“公子,东西倒是很别致,做工不错。只是这些东西您拿来做什么用呢?”
陈子雷道:“小鱼儿,你看看,这两个挂件哪个好看?”
小羽比了比,指着一个做成莲花状的小挂饰道:“这个。”
陈子雷于是道:“那好,这个就送给你了。”
小羽忙道:“啊?给我买的啊?那我不要这个。”
陈子雷问道:“不要这个?那你要哪个?”
小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瞅了一眼那边的地摊。
陈子雷道:“是不是有更喜欢的?那就不要犹豫,自己去挑。”
小羽一笑,问道:“是不是两位花姐姐也有?”
陈子雷点点头。
小羽连忙欢喜地又跑了过去,不一会儿,手里又拿了三个不同的挂饰回来,一个小金鱼,一个圆圆的可爱小动物,像泰迪熊,还有一个如折扇扇面一样。
小羽将那个小金鱼送给了银缕衣,银缕衣微笑着接过,自己戴在了脖子上。小羽又将折扇挂饰递给金缕衣,金缕衣待要拒绝,小羽却强行将之塞到对方手里,道:“公子爷送的,这可是头一次,收着吧。”
然后自己也欢欢喜喜地将那个很像泰迪熊的挂饰挂在了脖子上。
陈子雷看着小羽开心的样子,又看了看不远处那络腮胡子眼中重新焕发的希望之光,心里颇为满足。
而这一切,则被坐在四楼平台边上的九重山与九怜香尽数看在眼中。
九重山道:“看来,这小子本性纯良,倒不是什么凉薄之人。不错,不错。”
九怜香似乎最听不得自己这个九爷爷夸陈子雷,便说道:“哼,他这样子行走江湖,迟早要吃亏的。”
九重山却笑道:“那可未必,这小子可不是傻子,可机灵的很呐。只是……”
“只是怎样?”
“只是刚才我拍他肩膀时,查探了他的体质,感觉虽然他修炼那功法定然不会有问题,但进展应该不会太快。”
“您不是说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吗?还是您见过的最适合修炼那部功法的人,怎么又说进展不会太快呢?”
九重山道:“唉,这小子天生灵根闭塞,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是隐灵根,但细想后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隐灵根,而是天生的伪灵根。”
九怜香惊奇道:“伪灵根?就是那种需要借助雷威淬体才能显现的灵根吗?”
“没错。”
“那不是很好吗?您只要帮他雷威淬体,让伪灵根转为天灵根,不是就可以了?”
“傻丫头,你以为是个人都禁受得起雷威淬体的吗?自古以来,凡是伪灵根者,要么不服命运,想要通过雷威淬体逆天改命,最终化为灰烬;要么顺天应命,自此断了修道的念头,安安心心做个凡人了事。”
九怜香道:“那就没有淬体成功的吗?”
“有倒是有。但老朽所知道的,也只是传说中的那个炼狱魔尊做到了。”
……
九重山与九怜香的对话陈子雷是听不到的,但却看到了朝着那络腮男子夫妻走过去的四个白衣男子。
“呦,莫富贵,你的摊子终于开张了啊!”
一个獐头鼠目的白衣汉子猥琐地说道。
原来这络腮胡子名叫莫富贵,他见到这四个白衣男子走来,脸色大变,但强装微笑,只是他那种笑简直比哭还难看,嘴唇却不断颤抖,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另一个体型稍微胖一些的白衣汉子咧着嘴道:“不用害怕,我们兄弟最讲规矩的。既然东方大管家把这第二层的管理权交给我们兄弟,我们自然是照章办事,你完全不用担心。只是,你们夫妻拖欠的甲市管理费,一共二十六个巢币,是不是该交了,要知道,我们可是宽限了你们好几天了的,总不能一直拖欠下去吧。”
那孕妇萍儿颤声道:“管事大人,不是我们故意拖欠,实在是生意难做,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巢币供奉。您看,我们这个摊子已经五六天没有开张了。”
“臭娘们,还心存侥幸,想要蒙混过关吗?什么五六天没开张了?你们刚刚不是才做了一笔大买卖吗?”
一个瘦高的白衣男子喝道。
那络腮胡子莫富贵听了这人辱骂自己妻子,心中憋屈,却不敢做声。
萍儿看着自己丈夫窝囊的样子,心中哀叹,却并没有多少怨言,而是自己单手撑着凳子,一手撑着后腰,艰难地站起身来,咬咬牙说道:“管事大人,我们一家三口自从坐上东方家的这艘商船,至今已经两个多月。我们上来的时候,可是各种费用都是交了的,还一次**了三个月的船费。若是几位管事大人觉得我们交的少了,等到瑶河河口的时候,我们夫妻便下船。您看如何?”
那獐头鼠目的男子猥琐地瞟了萍儿一眼,贼笑道:“当然可以,只要将拖欠的管理费交了,随时都可以下船。”
萍儿面色泛起不自然的潮红,皱了皱眉,又平心静气地说道:“可是,这两个多月来,各种各样的管理费,我夫妻前前后后交了也不少了,为何却还欠了二十六块巢币呢?”
“啪!”
一声脆响,却是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干瘦男子突然伸手在萍儿脸上抽了一巴掌。萍儿一声不吭,嘴角却流出了血来。陈子雷本来就被这四个白衣男子仗势欺人的行为义愤不已,却根本想不到,这些人居然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打的还是一个孕妇,只是因为对方问了一句本就该问的话。
一时间,陈子雷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胸中一团熊熊的烈火正在燃烧。
周围不少旅客都围了上来,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解或是帮忙,都是冷冷的看着,似乎司空见惯了一般。
那四个白衣管事也好像习惯了这种被人围观的威风。
只听那个干瘦的男子打了萍儿后,冷声说道:“这是对你怀疑我们的惩罚,记住了,我们说欠了,就是欠了。我们秉公办事,从不乱收任何人半个巢币,但也绝不容许任何人怀疑,知道吗?”
萍儿盯着这男子,双眼一眨不眨,眼里满是怒火,却强行压抑着,不敢发作。
莫富贵眼里同样满是怒火,但却把头低下了。
那个獐头鼠目的男子贼笑着上前,一把将莫富贵拉了过去,说道,将巢币交出来。若是让爷爷亲自动手,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莫富贵因为饿了几天,身体本就虚弱,这时候被那男子拉了一下,顿时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好不容易站定了,连忙双手抱胸,蹲了下去,显然他的巢币就藏在怀里。
那猥琐男子见莫富贵不配合自己,就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突然间爆发了,呲牙咧嘴地对那个胖一些的白衣男子说道:“胖子,你搜那个婆娘,老子今天非要拔了这贱种的皮不可。”
说着,一把抓着莫富贵的肩膀,将对方掀倒在地。但莫富贵却依旧死死地抱着怀里的东西,死活不松手。猥琐男子见状,抬脚就在莫富贵身上猛踢两脚,口中骂骂咧咧的。
那个胖子和高瘦男子则一左一右将萍儿夹在中间,伸手就朝对方怀里摸了过去,一点也不避讳。
陈子雷再也看不下去了,抬脚就要上前帮忙,却被金缕衣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