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雷听这人说话刺耳,却只是平静地转头看了过去,见对方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一两岁的小胖子,头发被束在脑后,随风飘舞,满脸肥肉将他的眼臂口舌给挤得没有了模样。他的体型也是滚圆滚圆的,像是一个皮球,穿着一身淡蓝色长袍,虽然贵气,却让人感觉很土。
陈子雷一见此人,就知道是哪家的阔少爷,这是在体会优越感呢。便也懒得理会,使了个眼色,制止了小羽就要发作的脾气。陈子雷心里清楚,小羽也只是在自己面前顺从,骨子里可不是一个什么胆小怕事的主,看她在夫人面前与孙郎中他们对话就知道。
小羽狠狠瞪了那小胖子一眼,终究没有说话。
陈子雷指了指另一边,说道:“走,陪本公子去逛逛。”
那小胖子被人无视了,感觉很不好,喊道:“小子,你站住!”
陈子雷根本就不想理会这样的二世祖,便当做没有听到,继续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
小胖子心中愤怒,对身后两个壮汉喝道:“傻站着做什么,去把那小子拦住!”
那两个壮汉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快步追了上来,直接挡在了陈子雷面前。其中一人冷声说道:“站住,我家少爷叫你。”
陈子雷感觉有些不耐烦了,自己怎么刚刚出门就遇到这样无聊的事情,正要说话。就见眼前人影一晃,那两个壮汉“啊啊”两声惨叫,便向两侧倒去。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滚开!”
陈子雷这才看清,站在自己前面的乃是一名身穿青衫的俊美青年,此人头发被青色发带简单地扎了起来,气质清冷,翩然如遗世独立。虽然此人比之原来有了很大的变化,但陈子雷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惊喜地叫道:“金缕衣,你怎么……”
“公子,属下花荣保护不力,让公子受惊了,还请公子责罚。”
金缕衣双手抱拳一礼,打断陈子雷的话,说道。
陈子雷顿时醒悟,想来刚才自己在舱中和小羽的对话早就被金缕衣给听到了,就不知道当时这冰山美女藏在什么地方。
但想着“花荣”这个名字,陈子雷很是无语,说道:“还是不要叫花荣吧。”
金缕衣不解,问道:“为何?”
陈子雷心想:“水浒中小李广花荣虽然百步穿杨武功了得,但最终与吴用一同在宋江墓前自缢身亡,英雄一世却没有好下场。咱们不作佞臣贼子,却也不可沽名学霸王。”
于是说道:“这个花荣不好听。”
“那不知属下应该叫什么名字?”
陈子雷忽然想起一首唐诗,作者是谁已不可考,但那诗却在华夏传唱千年,于是忍不住吟诵出口:“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做金缕衣,那就叫花折枝,也不要叫什么花荣了。”
“花折枝?也好,属下便叫花折枝。”
“那你妹妹……”
陈子雷正想要问问银缕衣又叫什么名字,此时在何处时,就见前面一个身穿一身白色劲装的俏丽女子一边朝自己走来,一边说道:“花蝴蝶参见公子,公子万福金安。”
说着,眼角还带着狡狯的笑意。
一旁的小胖子见自己的随从被人两巴掌直接打倒了,也知道眼前这个“土包子”不好惹,本想说两句场面话,但却被另两个随从给直接拉进了不远处的一处船舱,“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银缕衣乔装打扮成的花蝴蝶瞥了一眼那小胖子所住的房间,嘀咕道:“算你识相。”
陈子雷瞠目结舌,眼看着面前这对姐妹,一个打扮成妖孽一般的青年男子,一个虽然身穿劲装,却掩饰不住那一身的妖娆妩媚。一个起名叫花荣,虽然被自己改了名字叫花折枝,另一个却叫花蝴蝶,更是雷人。
如果陈子雷没记错的话,这个花蝴蝶本名叫花冲,乃是古典名著《三侠五义》中的著名反派,轻功了得、一表人才,但奸盗邪淫、采花盗柳,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淫贼,而且每次作案后总喜欢留下一只风骚的花蝴蝶做标记,因此绰号花蝴蝶。因为其作恶多端,终于引起公愤,武林正义人士竞相追杀捉拿,最后被生擒押解开封府,被判斩立决。
本来见银缕衣那风骚模样,觉得叫花蝴蝶其实也不委屈她,但自己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于是说道:“银……那个花蝴蝶啊,你也改个名字吧,不要叫花蝴蝶了。”
银缕衣眨巴着杏眼,问道:“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花蝴蝶不好听。”陈子雷依旧只是这么个解释。
“哦,那我叫哪个名字好?”
陈子雷道:“你就叫花木兰吧。”
“嘻嘻,没想到公子爷还很有学问的,起的名字就是好。就是这样,以后本姑娘就叫花木兰了。”
陈子雷自己也很是满意,再想想自己和小羽,一个是小鱼儿,一个是花无缺。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花折枝、花木兰、小鱼儿,陪本公子行侠江湖去也!”
……
四人走到走廊尽头,眼前是一个百来平米的平台,上面有着六套木质桌椅,都坐满了人。有的在品茶聊天,也有人在下棋对弈。还有一个白衫老者手捧一卷书,双眼微闭,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陈子雷信步走到一桌人旁边,见那群人中间围着两人,正在下棋。他只是看了两眼,便明白那是一种类似于五子棋的游戏,比之华夏的围棋而言,简直是小道,便没有了兴趣。
又走到平台边沿,鸟瞰前面广阔的水景,烟波浩渺,横无际涯,倒是好景致。
“花折枝,这里是什么海?”
陈子雷问道。
站在身后的金缕衣答道:“公子,这里可不是海,而是一个湖,名叫瑶湖。”
“只是一个湖吗?这个湖可有多大啊!无边无际的。”
“八千里瑶湖一粒粟,两万里瑶河一根弦。如今我们身在其中,自然觉得天地浩渺,但实际上瑶湖与瑶河对于天地而言,也不过沧海一粟,九牛一毛。”
坐在不远处假寐的那白衫老者突然插嘴说道。
陈子雷回头看去,见那老者气度不凡,就像是一位有道高人一般,心中顿生亲切,笑道:“老先生,学生花无缺有礼了。听先生所言,应该说成‘八千里瑶湖一粒粟,两万里瑶河一根毛’才对。”
“哈哈哈哈,有趣的小子。”
那老者笑道:“文辞虽然粗鄙,却不失真性情。老朽九重山,小兄弟若是不嫌弃,不如过来饮一杯清茶如何?”
虽然感觉眼前的老者亲切,但毕竟自己现在是在逃难,应有的戒备还是不能少的。于是陈子雷不经意地朝那老者双眼看去,本想使用自己的读心术。不料却一无所获。
陈子雷心中颇为惊讶,他其实在上次想要读取莫戒大师和朽木道长心声无果后,便有所猜测。这大概是因为对方的修为太高,超出了某种界限,才使得自己读心失败。
因此,此时陈子雷读不出眼前这九重山的心声,心中便有了戒备,知道对方定然也是一位修为高绝的高手。
“怎么,小兄弟难道有什么顾忌?”
九重山见陈子雷没有答话,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便问道。
陈子雷忙一拱手道:“哪里哪里,长者相邀,受宠若惊,失礼了。”
说着,便走到了老者对面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老者身旁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身穿鹅黄色长裙,头上挽着两个羊角发髻,模样稚嫩可人,就是小嘴儿嘟得老高,不情不愿的在那里将一壶茶水放在小火炉上烧开了,然后又将茶具用开水洗净,在老者和陈子雷面前各放了一个碧绿色的茶杯。随后,将茶叶用开水泡开后,将茶水倒掉,重新换上新鲜的开水,然后在老者和陈子雷面前的茶杯中斟满。
老者笑眯眯地看着这小姑娘泡好了茶,这才伸手示意陈子雷品茗。
陈子雷见那茶水碧油油地,不知道是什么茶。端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传来,让人心旷神怡。
小羽走上前来,按住陈子雷的手,使了个眼色。
陈子雷笑道:“小羽……鱼儿……不用担心,这位前辈的茶是好茶。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茶,但在旅途之中能喝道这样清香的茶,实在是难得。”
说完,便将杯中茶水一口饮尽。
入口微苦,却回味无穷。
老者眼中颇为赞许,笑着对身边的小丫头说道:“香儿,给这小哥儿斟茶,不委屈吧?”
“哼,倒有几分胆识,不过就只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是个莽夫。”
那小姑娘显然对陈子雷还是有些不服气。
陈子雷心中却颇为惊讶,自己虽然也是十来岁模样,但神魂其实是一个近三十岁的妖孽,这小姑娘可的确只有十来岁,说起话来一副小大人模样,不仅不让人生厌,反而显得更加可爱。
于是说道:“这位漂亮的妹妹可是叫香儿?让你见笑了,不过我可不是莽夫,只是见到这位前辈,心生亲切。难不成我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儿,与老先生又是萍水相逢,害怕先生在茶水里做手脚不成?”
那被叫做香儿的小女孩儿皱眉道:“香儿可不是你叫的,九爷爷可以叫,你不可以。”
陈子雷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九怜香,你可以叫我香香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