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时候不放心的叮嘱我一句:“千万别去逞能,别伤着自个儿,办完了就快点回来……”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又欲言又止。
我感动得无以言表。
程顾我对不起您老的信任呐!
刚才小吞噬又发飙了,我一离开就饿得发慌,一离开我就感觉脑门儿突突的疼。这么来看,我是得呆在这儿了,等蛰璃孚过渡完天劫,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我就回来。
我心里想了一想,就决定下来了。
天上乌云翻滚,犹如黑龙翻身发出阵阵咆哮,黑漆漆的天空不时有几缕电流闪过,接连又降下了几道胳膊粗的天雷。
我离得远远的,生怕波及到我这个无辜的路人。
他躲得渐渐不是那么游刃有余,我这才想到,他还受了伤,恐怕旧伤未愈吧。
在一道大腿根粗的雷劈下之后,他的身影被一片强烈的白光挡住,我挡住眼睛,待睁开,发现他还完好无损每缺胳膊缺腿的,只是红袍焦了一块。蛰璃孚过的处境越来越艰难,每次劈完一道比一道更粗壮的天雷之后,乌云便汹涌的滚动,似乎在积蓄力量,而他,也可以有片刻的喘息。
纳闷他为什么不跑啊?先躲躲不行吗?
可是还是我太天真了。
早先降下的三道天雷仿佛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天雷,竟然是长眼睛的!嗯……当然不是真的长眼睛,变得更有目标明确性,并且能够追击的天雷,天哪,你自带导航吗?
很明显,从第四道天雷开始,红影就力不从心了,不是他不想躲,而是躲也躲不了。
我看见他躲闪不及,被劈了个正着,就在我以为他再也起不来的时候,他站起来了,尽管全身焦黑,面目全非。
我想起他固执到骨子里的性格,他是不会服输的。
一道又一道天雷,一场又一场浩劫。蛰璃孚过爬起来很多次,直到他真的爬不起来了。
突然鼻子酸酸的,总感觉这场景太惨烈。
有个大面盆般粗壮的天雷向背影单薄的男人轰击过去。
那时我就想,这一道雷上去不得立刻被秒成渣渣啊……
后来,我为自己龌龊的想法深深忏悔……
蛰璃孚过眯起眼睛,天上的乌云滚滚,他度过了多少次天劫?他不记得,可是现在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天上连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沉闷的令人窒息。
振聋发聩的巨雷嘶吼声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渐渐逼近的白光炽烈耀眼,电光缭绕,足足能把他轰成一团碎肉。
这就是他的下场。
他闭上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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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料之中的疼痛是袭来了,可是……
好像我还拥有着思维。
难不成我死了?
他抖抖眼皮睁开眼睛,一个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焦黑的,破破烂烂,臃肿的像个团子。
阵阵电流从她周身泄溢出来,有些砸到了他脸上,带起撕裂的疼痛。
乌云渐渐平息。
那个笨拙臃肿的身影轰然倒在他身上,压到他胸口处泛焦撕烂的伤口上:“呃……”他闷哼一声,血沫沫从嘴角冒了出来。
我彻底的晕厥了过去。
一片烧焦的头发颤颤悠悠的化成一片灰飘在毁容毁得面目全非的男人脸上,还是在嘴唇上,男人瞪大眼珠子,呆滞的吹一口气儿,那灰就飘飘渺渺的彻底光荣解体,呛了男人一嘴灰。
男人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之后,咧起嘴诡异的笑了,然后又眼泪长流。
又哭又笑的疯疯癫癫。
“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
“&*&*%¥%¥!!!”
总而言之一句话。
老子我他妈又活啦!
这时候他才有闲心去关注躺在他身上压到他伤口呛了他一嘴灰的“救命恩人”。
他决定有必要跟她沟通沟通,声音嘶哑走调。
“是你……救了我?”
……
“我知道是你……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你。”
……
“我有……一……个请求……”
……
“你……起来……压到……我伤口了……”
……
“你晕……了?”
……
好吧,你跟一个已晕的人费那么多话干什么?
待他躺了半天歇口气儿后,艰难的把身上这坨翻过来,这坨顺势躺倒在他身边。这时,蛰璃孚过才发现一个惊天地泣鬼神事实。
我擦,这救命的妹子怎么是……
这就有比你进了酒店有一个妹子正在脱衣服,突然她一回身,你发现,她是你的亲妹妹。
难得他还能从焦糊一片黑漆漆的脸上看出这是谁。
而早已被天雷劈的面目全非的应闲娆妹子,衣服怎么可能还完好无损?
纷纷掉落铺了一地,残布焦灰向蛰璃孚过迎面而去还不是大事儿,重要的是,妹子衣服烧成灰了。
紧接着蛰璃孚过的脸暴红,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
对着一个焦黑焦黑的女尸有什么好看的。
穿着一层里衣,还没胸没屁股的。
其实,你还是想看,对吧?
天上飘起了雪花,鹅毛般洋洋洒洒。
蛰璃孚过终于良心发现,取出一件风骚的紫色暗纹长氅(实在是他没有别的颜色了)给正在挺尸的女人披上。
然后两人双双躺在地上。
大雪覆在紫色长氅上,身边的男人仰望着灰暗的天空。
恰巧,一片雪花掉落在他眼里,化成雪水顺着狭长的眼角流淌下来。
泪一样。
如果时光倒流,我一定不会冲出去救他。我醒来,眼里就映入了一片灰蒙的天空。
阴暗,充斥着不祥的气息。
侧过头,男人睁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天空,像在做一个无比执着的事情。
他早已经没有了精致妖娆地容颜,孤苦无助的静静躺着。
他像个幼童,呆滞沉静的静静躺着。
我心里生出了不忍,眨眨干涩的眼睛,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开口了:“谢谢。”
“没……事。”声音滞涩的难听。
“你为什么救我啊?”
他终于问了。
“不……想……你……死。”我每说一个字就要大口大口的呼气,休息一会。
冰冷的风夹杂着雪粒灌进我的嘴里,刺激着胸腔喉咙,激起一片火辣辣的痛。
我想。
其实他也很疼吧。
我轻微一动,才恢复了些知觉,我正躺在冰冷的冻土上,想必还有许多积雪,我底下的衣襟已经湿透了,冰冷湿滑,我躺得难受。身上盖着一件大氅,应该是他的,我难受得紧,肢体冻得麻木。
而蛰璃孚过只着了一身破烂的袍子,并不能说袍子,只能是破破烂烂挂在身上的布罢了。
单薄的衣料。
他怎么不披件衣服?
我问他。
他也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陪我待会儿。”
我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