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踱步于她身后,轻声道:“快些离开吧。“
“你究竟是谁?“冥月旋即回身,目光里压抑着怒意,一时间,他那张苍白的脸孔显得有几分狰狞,仿佛地狱罗刹,有着难以言明的杀意。
这会儿,他身边的人已尽数离开。唯独,陆城之警惕地凝眸盯着她。
林安不语。
冥月也索性不问,转头去看着火海吞噬着这小镇的清台楼阁,恍若隔世。
“林大哥,时候不早了。“陆城之道。
女子缓缓回头,扫视了他们几眼,忽然明白了什么,墨黑的双眸里是一闪即逝的惊异。“你难道是?“她语气冰冷道,想要脱口而出那个忌讳的名字。
然而林安再没解释,赫然在她眼下离开。
他的背影很决绝,甚至无一丝犹豫,但在片刻之前,两人还交谈几句。如今,他转身即走,陌生而无言。
——她没有去追。她握紧剑鞘,踌躇了不过几秒,便即刻施展轻功,寻着那个女孩儿和书生。
在那须臾,她有预感,他们还会相见,被宿命安排。冥冥之中,冥月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些同类的气息。一样背负着什么,一样在隐瞒着什么。非明非暗,怕是终有一天会争锋相对。
这镇子倒真是乱了。各路人士纷纷大难临头各自飞,争先恐后地冲出这火海之中。冥月轻功了得,自是不会下街与路人争挤,可惜了地上的平民既没有插翅难飞的能力也没有遁地而逃的秘技,唯有在这火海中如无头苍蝇似的跌跌撞撞,绝望而泣。
顺着北而行,回到七侠镇门口,她便在人群中见到了灰头土脸的吴嫣芸和李书生。冥月当即携他们从另外一条暗道而行,李书生始终惊魂未定:“为什么会有大火?难道是意外火烛?对了,林大哥呢?“
冥月闻言,抱紧了怀里的吴嫣芸,道:“恐怕这场大火就是所谓的林安一手策划的。“
“为何?!“吴嫣芸兀然道,奈何先前呛了烟,喉咙里嘶痛,声音也变得多了几分嘶哑。
女子稍稍侧眸看了一眼远方的火海连天:“这林安绝不是个病人这般简单。“
“你的意思是?“李书生跑得气喘吁吁,仍焦急问道。
“是逍遥阁的人吧。“冥月道。
吴嫣芸怔住,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纵使她年纪虽小,亦知这逍遥阁的名声。林安,陆城之?逍遥阁的人?
李书生反应极快:“我有所闻逍遥阁与七侠镇的武阁有所纷争,在这之前,已有小道消息说逍遥阁与七侠镇武阁必有一战,当真如此?“
冥月没有回答。她脑海里突然浮起了那个人名:燕岚。
她放下吴嫣芸,对着李书生,迅速道:“你们快些离开这里,沿着这里朝北走就可以回到中原了。“
“那你呢?“李书生连忙道。
“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冥月道,同时疾步上前,蹲下,凝视着一脸不舍的吴嫣芸,继而道,“未能教得你一式半招是我的过错。我没有能给你的东西,这里有把小匕首,放在身上藏身足矣。记得我说的话,刀剑不得伤好人!“话音刚落,她从袖里掏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小巧玲珑又略带肃杀之气,柔中带刚,是上等的兵器。吴嫣芸接过她递来的匕首,紧紧抱在怀里,“我还能见到你吗?“
“会的。“冥月下意识道。再起身时,她已不见了踪影,树林中凉风阵阵,月光清冷,李书生举手,手里不知何时被塞了一袋子的银两,足以撑到回城。
夜里,女子足尖翩然翻跃,朝着火海之中奔去。她望着天空一轮秋月,暗暗祈愿女孩儿和书生能平安无事。十几年来的孤冷寂寞,她鲜少体会过温暖,吴嫣芸的出现让她看到自己的影子也让她看到了几分希望。冥月,不希望再有任何的人深陷仇恨。
——这辈子,都难以逃脱这刀光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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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林安抬眸望着天际,圆月当空,月光清寒,身在火海,却也平添几分寒意。他身后站着个壮实的男人,浓眉大眼,深邃的眼窝见得一双闪着棕色的瞳眸,豪爽地大笑,道:“林安,如何?燕岚放的火可是绚烂夺目?“
林安一袭白衣,秀眸微动:“燕岚,你从未变过。“
这男人听出言外之意,环视这被火海包围的七侠镇,淡然道:“没有牺牲没有回报。“
陆城之侧视着这个男人。燕岚,面上云淡风轻,难以揣摩。其父正是皇朝中赫赫有名的开国将军燕仲邦,几年前,其父因病而逝,他身为燕将军次子,不愿辅助兄长燕羽,毅然离开了燕府,成为了浪客。然而究竟为何会同林安认识,这是陆城之也不曾了解的。
正当气氛出现凝滞时。有个男人被几个手下押了上来,燕岚瞅见,不禁笑出声:“落魄成这个模样了?“
男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燕岚道:“慕容逸,慕容家尊贵的三公子,何时也沦落到如此落魄?不是几个月前还趾高气扬,扬言要看砍了我燕岚的头当凳子坐吗?不是还扬言要灭了逍遥阁吗?“他低身,抽剑,剑锋比在男子颈间,只需轻轻用力,慕容逸的鲜血就会从脖颈间涌出,“如今我们都在这儿了,瞧瞧你,有本事你继续得瑟啊!“
“燕岚,够了。“林安侧身,道。
燕岚狂狷一笑,收剑入鞘,这样的狂傲之人,却可因林安淡言一句,便收敛了性情。只见这个霸王般的人物只是背着手,若无其事地走到一边,扬手举起酒杯,不再多言。
慕容逸眼底仍是不可否认的倔强,他冷冷地看着林安:“你还没有死?“
“事与愿违,我活的好好的。“林安淡笑,皮笑肉不笑。
“世人都说你早已一命呜呼。“慕容逸道。
林安低身,正视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慕容逸目光闪躲,多了几分深思。
“所以,你便要屠杀这七侠镇吗?屠杀我武阁百人?“慕容逸嘴角上扬,扯起一丝残忍的笑意,“说到底,你也不过只是个披着人皮的狼!“
林安道:“我吗?当时,你同虎啸山庄联合歼我逍遥阁百人之时,你们可有过半分愧意?当时,我气息奄奄重伤濒死,可曾想过你们也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慕容逸不知悔改,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替天行道!“
燕岚听见,顿时气不打一处,举着酒杯,大步流星地上前,对着慕容逸就是一踹:“口出恶言!“
林安淡然道:“不要浪费时间了,秘经呢?“
慕容逸顿时仰天大笑:“烧了!“
燕岚闻言,面色一惊,陆城之眼神也多了一丝复杂。“至于你呢?等死吧!“慕容逸大笑,癫狂般,无可遏制。
然而,白衣男子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