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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上路

林安也随他们一同前行,一时路上好不热闹。在后的吴嫣芸不断问着大大小小的问题,李书生同陆诚夕在前边闲聊。林安身披多一件白氅,称得他脸雪白了几分。冥月忍着不去多问他病因,又克制不住内心中的莫名的关切,因而总不经意地去瞟林安,总觉得他似曾相识。

林安心情不错,笑着问坐在冥月身前的女孩儿:“你将来想做怎样的人?“这一句倒是无心之问,竟惹得女孩偏着头,趴在马头上认真地思虑。

冥月便问他:“林兄是江湖中人吗?“

“算是吧。“林安一如既往只是淡笑,“家父早逝,我很早入世江湖打拼,算是江湖中人吧。你呢?我还一直不知你姓名呢,只知别人唤你什么'杀人无形女修罗'。“

女子笑笑:“那只是江湖称号。唤我冥月即可。“林安也没多问,始终淡笑。

冥月问道:“你可是患了何种重病?“

“顽疾。年轻时落下的疾病,大了后,愈发严重。此次我与陆小弟千里迢迢来锦城便是来求医。“他静静道,声音微弱。

她看了一眼还在思考的吴嫣芸,复问:“锦城?锦城第一名医汪流亦?他医术的确不错,怎样,可有法子治你的病?“

林安面露苦色,许久,苦笑着说:“不治之症,他也束手无策,劝我料理好身后事罢了。“

“要是纳兰家族还在,他们一定能够治好你的疾病的,林安哥哥。“吴嫣芸忽然插嘴,伤心道,“林安哥哥这么帅气这么年轻,不可以英年早逝!“

听到他人提起自己的族人,冥月兀然怔住,失神地看着林安的白马。

“我不会的,我肯定还会再活多个十年八载。“林安劝慰道。

“可恨的是那场大火,我娘亲说那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才被扑灭,肯定无人能逃出那火海。“吴嫣芸叹道,“明明纳兰族那么和善,怎么就这么天意弄人?“

冥月默不作声,却是有几分恍惚。是啊?为什么,这么天意弄人?

李书生与陆诚夕听到他们在讨论纳兰族人,也转头,看着他们。陆诚夕也跟着道:“是啊,要是纳兰俊安医师还在,一定能治好林大哥的疾病。“

“就是啊,俊安医师同其父桑塔医师堪称华佗再世。“李书生也感慨道。

“那又如何?他们都死了。“陡然,一直沉默的女子冷声道,语气寒冷得彻骨,仿佛是来自深渊里的低语。

林安笑意依旧:“逝者已逝,冥月所言也不无道理。“

冥月未接茬,她心里很压抑,每每想起过往种种,都如窒息一般。陆诚夕狐疑地瞥了林安与冥月一眼,回头,又跟李书生谈笑风生。

吴嫣芸也小声问道:“冥月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她声音很低。

林安稍微敛了敛白氅,轻声道:“然而那日虽有大风借势,可你不觉那场大火未免烧得火势过旺了吗?江南的纳兰祖宅虽然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救援不便,但这么大的家族难道就没有侍从护卫出来救火?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

冥月脑海里浮现出那夜母亲抱着她,她看见躺在血泊中的侍卫,母亲慌乱的神色,族人的哭喊。

她侧过脸,凝视着他:“是啊,那谁是凶手呢?我?还是你?“这么多年了,她听了很多人的疑惑,然而呢,谁是凶手?无人可知。

“据闻在纳兰家族出事的前一年,其祖父纳兰桑塔意外过世。“他道,收敛了笑意,“半年后,身为先皇近臣,纳兰桑塔次子纳兰仁身陷文字狱,触怒先皇,多得“平清王“劝阻才免幸刑罚刑罚。但因此件事缘故,纳兰仁被罢免了官职,从此不得干涉内政。“

呵,“平清王“,萧九皇,昔日的玩伴,当年的东皇太子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所言倒是属实,外人还尚未知道这么多。

冥月失笑:“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知道这么多?“

“早些年迫于生计不得不当刺探,知道些偏门旁道的消息。“林安道。

“然后呢?“吴嫣芸也听得入迷,连连追问,“难道真有人秘密杀害了纳兰族人?他们真坏!若不是结了梁子,为什么平白无故要杀害人家?“

冥月望了愤愤不平的吴嫣芸一会儿,移开视线,再次聚焦在林安一张平静的秀脸。

他继而道:“很多年前,在塞北,听闻纳兰桑塔在出诊为一位夫人接生时,意外害死了那位夫人。那场事情闹得很大,若不是纳兰族人的强行施压,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放肆!当时接生完毕,孩子都已呱呱落地,本无异样。是那位夫人不听劝,夜里仍苦等其丈夫归来,最终感染风寒撒手人寰——那,怎么能说是桑。。。。。纳兰桑塔意外害死了那位夫人?“冥月闻之,恼怒成羞,愤然道,母亲曾提过这件事,塞北一位夫人生育不久后就一命呜呼,但这不过是一场误会。她急于解释,提到尊敬的祖父,却又险些说漏嘴,言毕后,不满地瞪着林安。

林安一双黑眸温润如墨,但也深邃无底。他看着冥月,语气隐约藏着几分质疑:“你很了解纳兰族人?“

冥月不动声色,紧握隐匿在袖袍里的双手,指尖刺入血肉的感觉很痛,让她始终容忍着无可控制的自己。她见着他总有种不知名的熟悉,熟悉也陌生,陌生也熟悉。她无法说清楚这种感受,只是每次与他交流,总无法控制自己。

吴嫣芸察觉出气氛的不妥,忙充当“和事佬“,摆着手,道:“不说了不说了。事情都过去了,再多猜疑也无用——来来来,林哥哥,我知道以后自己想当怎样的人。“

陆诚夕偷偷朝冥月看了一眼,很快,仿佛是不经意地张望。女子却感知到陆诚夕眼里的提防。

此刻,林安也恢复了常态,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点头,示意她回答。

“我以后想当个好人,我知道我爹爹很坏,我不会像他的。我要当一个特别厉害的大侠,像冥月姐姐,像逍遥阁的阁主霍群邪大哥哥一样厉害!“吴嫣芸显然非常兴奋,手舞足蹈道,恨不得在马上来一出剑舞以表达自己的抱负。

话音刚落,陆诚夕惊奇地回头,惊叹道:“嫣芸,你学谁不好,非要学霍阁主?“说罢,向林安使了个眼色,笑道,“那可是个大坏蛋!“

冥月同感,一脸黑线,特别想扶额保持沉默。她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些什么。

“什么什么大坏蛋!霍阁主人可好了,上次我同李书生在山坑镇过夜,当地百姓都对逍遥阁赞不绝口。他为民除害,还帮扶乡镇。依我看,他实在太适合当武林盟主了!“吴嫣芸叉着腰,打抱不平道,“你们总一口一个大坏蛋,但究竟什么是大坏蛋。那群江南四侠还骂冥月姐姐是女修罗,而冥月姐姐是为了救我惨下狠手罢了!“

猝不及防被提到了名字,冥月皮笑肉不笑,不知如何是好。

林安始终微笑,只是这笑在晴日里显得很有几分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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