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花雨霖想过很多假设,做了很多准备。可他始终只是江湖大盗而非盗神。他害怕,他惶恐,他不知道究竟如何夺出诀时玉,完成小老头交付的任务。有过那么一瞬,他甚至期望真的会有传说中的贵人天降在他身旁,将这事办得妥妥当当。
可是,千算万算,小老头算出他有贵人相助,但降临在他身的是谁——
一个杀手?一个杀人如麻的女人?
他从未想过取人性命,他喜欢折中,宁愿致恶人残疾,也不喜欢赶尽杀绝。
花雨霖低头看着身下还瞪着绝望双眸的胡贾,又怔怔地看着黑衣女子,心乱如麻。
她没有打算回应什么,只是默默地收回匕首,转身便要离开。
“他命该如此。”像是察觉了什么,冥月推开门,淡淡道。外边,已有人群取着火把准备冲来。下刻,她身影一摆,消匿在黑夜之中。
这,就像一场闹剧。
又像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他无从揣摩,伸手轻轻盖住胡贾的双眼。这个中年男子的腹里本挣扎的黑虫正以极快的速度消亡,浮现出一抹抹金黄色的浮游生物,一时,极是诡谲。
花雨霖无声叹气,握拳,一个箭步,在家丁的乱箭即将穿入他身时,灵敏闪身一躲,施展轻功,逃出追杀。
“怎么这么晚?”角落里,灰袍的女子见着他,问道。
他看着胡贾的新夫人——不,诺然师姐。
“没什么。”他回道,侧目看向乱成一锅粥的胡府,目光复杂,“我只是有些不安。”
街道上,并无几人。
风很大,心很冷。或许只是风太凉罢了。
她宽慰自己。
脸颊上的血很热,不是她的血。她的血,该是冷的
她手里仍抓着一张黄纸,攥得很紧,像是要揉到体内一般。
她心里没有任何畏惧,只是一心前行,她要见他,杀手组织中叱咤风云的人物——唐泱。
唐泱是她在组织里的师父。
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他年长她近二十岁,面上却十分年轻。他不笑,寡言,刺探情报却是一流。
冥月一直很疑惑,唐泱是如何有这般本事。
是他命令她杀了胡贾。
她自是不解,只是遵从。直到她在胡贾的府中搜到的那个手镯——那是她母亲的,那个叫纳兰明月的母亲手镯。
不但如此,在那个暗间里,摆满了本该是她族内的收藏品。
玲珑秀玉坠、草本玉露丸、八宝乞巧镜.....这些无不是瑰丽珍宝,本该是族人的珍藏物。震惊之下,她搜到一张黄纸——上面字迹潦草,像是醉酒后的胡乱回忆,尽管此,仍然看得清楚内容,大抵是在讲与何人交易,便可得到一笔丰厚的犒赏。显然,她族内的珍藏品便是成为他的犒赏。
很愤怒,她手中的匕首在颤抖,在叫嚣,要刺入敌人的喉咙。
那个何人,不是谁,是一个叫霍岚啸的人。
她听闻过,是唐泱提起的——那是个野心很大的男人,曾经是武林霸主,逍遥阁阁主,几乎是坐拥半壁江山,与当今皇帝平起平坐。即便如此,也在十五年前的中原围攻战下,节节败退,迅速衰落,最终虎落平阳。而所谓的武林霸主也在之后,一气不起,一命呜呼,终是撒手人寰,可谓是唏嘘讽刺。而他年仅14岁的独子霍群邪接管了逍遥阁,但是近年来,无任何人见过霍群邪本人,仿佛此人从未存在。更令人不解的是逍遥阁依旧运转着,势力甚至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不管如何,这是一条线索。
顺着查下去,便可知道当初胡贾与霍岚啸究竟做的是什么交易?
夜很黑,身后的万家灯火已看不大清。
她还要前行,哪怕前方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