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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记忆献祭

雨一直下。

江弦乐浑身湿漉漉的,鞋上带着棕色淤泥,十分狼狈,她一下子钻进了江宣宇的怀里,“我们还要经历这样的场面几次?我不要后半辈子一直在这个循环里活!这太可怕了!”

秦奇神色疲倦,一下子垮了,坐在地上,她喘了几口气,说道:“可能夏沐已经死了,我们不会再经历这一切了。”

“不,夏沐没有事。”江宣宇断定道,“如果她死了,我们四个不会在这里,至少不是此时此刻。”

没错。

何馨阳从背后接近,伸手去拉坐在地上的秦奇,犹豫着说道:“如果她真的死在河里,我应该会记得后续发生了什么。”

“不一定,说不定她会和方司机一样,离奇死在自己家的浴室里。”秦奇借力,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眼角下垂,失去了往日神采奕奕的模样,何馨阳看在眼里,心里难受。

江宣宇左手摊平,召唤出一张地图模样的法阵,放大到空中,一个红色的小点落在右下角,“你看,夏沐还活着。”

何馨阳心中一冷,江家术士可以根据当事人所有物来定位当事人的位置,哪怕是她。卜星说的对,接近江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她拉住秦奇的手指,像是要从她的身上汲取能量一般。

不过,既然夏沐没有死,一切就还没有定论。

“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救夏沐。”秦奇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每一次夏沐脱下手绳,我们都会一起困在那个时刻里的话,我们必须终止这一切。”

——如果每次大家都会一起被困在那个时刻里的话,就必须救回夏沐,终止这一切。

何馨阳的眼神突然暗淡下来,不是的,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去帮助夏沐的。

江弦乐一拍脑门,“刚才夏沐为什么会突然戴回手绳呢?一个正在洗澡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去戴上并不需要的手绳?”

“也许是她还没有进浴室吧,只是想脱下手绳,还没完全脱下时又改变了主意。”何馨阳急忙解释道。

“你们……能不能不要老是讨论洗澡的事?”江宣宇捂着脸,满脸愁容。

“某人要喷鼻血了。”江弦乐及时补刀。

何馨阳噗嗤一笑,见远处503慢悠悠地驶来,立马解围,“我们上车继续聊吧,要不然又要等二十分钟了。”

四人和其他同学一起排队上了车,大部分人都挑选了前部的座位,而他们故意挑了最后排的位置,何馨阳靠着窗坐着,秦奇坐她的右边,江弦乐坐最当中的位置,而江宣宇怕一个刹车江弦乐冲下来,便站在过道中,扶着座位,默默替她挡着。

“你说,想要夏沐死去的是悖论,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消除悖论?”秦奇手里拿着手机,悄悄地摁下了录音键,她喜欢将重要的对话记录下来,回去重新整理思路。

“别开玩笑了,悖论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没有办法消除的,除非,”江宣宇回忆着某本书上一星半点的话语,“产生更大的悖论来压过这个悖论,或者,将比悖论更强大的灵力献祭,填补这个空洞。”

“诶,我有一个主意。”江弦乐举起小手手,“下周一我和你不是要上领操台主持升旗么,如果我把我这个名额让给夏沐呢?那么本应该在昨天死去的人,出现在全校一千多个人的面前讲话,改变他们的记忆,不是会产生更强大的悖论么?”

“别说笑了,有多少人会专心听升旗仪式,这点影响不够的。”江宣宇斩钉截铁地驳斥了江弦乐的建议。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口误了呢?”江弦乐生气地鼓起嘴,像圆圆的气球,“比如说,把升国旗奏国歌,说成升国歌揍国旗呢?全校的人一定会记得这个口误,说不定记得好多年的,五十年后同学会还会提起这个经典的差错,这样算不算大的悖论?”

“不,还不够大。”江宣宇放缓了语气,微笑着拍拍江弦乐的肩膀,以示鼓励,“我们说的可是能够掩盖死亡的悖论。”

“我有个主意,”秦奇提议道,“既然夏沐脱下手绳,能把我们带回那一刻,那么,我们完全有可能把车从河里拖出来。”

“可是我们试过两次了啊,只靠我们四个人,完全没办法把车从河里拖出来。”江弦乐反驳,“搬救兵也不可能,江家的人没办法和我们一起回到这个时间点上。”

“那么,阻止车冲入河流呢?”秦奇的眼中闪过一道光。四人瞬间缄默无语,的确,这是个办法,他们四个与夏沐几乎毫不相干,改变时间线不会产生悖论。

“啪!我们射爆他的轮胎,车就会失去平衡,方司机会下意识刹车吧。”秦奇做了个射击的动作。

“你吓我一跳,”江弦乐嗔道,轻轻地拍了一下秦奇的膝盖,“说话不要一惊一乍的。”

江宣宇默默翻了个白眼,“你电影看多了,先不说你哪里搞到手枪,就说你怎么练得一手百步穿杨的本领吧。”

“集思广益,集思广益。”秦奇自知自己脑洞开得太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那单单破坏掉车门呢?”

“你觉得能破坏车门的力量,不会伤害到人么?”江弦乐吐槽道,“况且我哥学的都不是破坏力强的咒术。”

江宣宇手摸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恩……我可以打开一张引力网,附着在树丛上,尽量把车吸住,这样它就不会直直冲入河里了。”

“不行不行,假设我们说服夏沐脱下手绳,我们回到六点十分左右,你没能够吸住车,车冲下去,夏沐没有办法及时戴上手绳,夏沐的死就真是我们的锅了。”江弦乐一阵摇头。

“你就这么不信任你哥啊。”秦奇扭头。

“不,我是不信任我们两。”江弦乐皱眉,“哥懂得咒术不少,但灵力太弱,即使加上我的能力,一辆车产生的加速度,也不是我们这些凡胎肉体能够停下的。我们是术士,是人,不是神仙。”

“如果给予足够的时间,你们是否能够提升灵力,或者说,你们也可以教我们两个咒术呀,我们四个一起施法,胜算不是更大些?”秦奇语气轻松而明快,江宣宇捂脸,这恐怕才是秦奇另外的目的。

话虽如此,也未尝不可。江宣宇认真思考了秦奇提出的可能性,只要严正告诫夏沐不要脱下手绳,那么他们就不会遇到这个困境;哪怕有一日夏沐意外取下了手绳,他们已有足够的时间提高灵力,将夏沐从必然的死亡中解救出来。

“秦奇,你的父亲为了不重蹈覆辙,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将你从江家族谱上剔除,你如果要随我学习咒术,就是辜负了你父亲的一片心意,你要这样做么?”江宣宇俯下身,凑近秦奇,他的气息喷在秦奇脸上,痒痒的。

“这是我的人生,这是我的选择。”秦奇的话语掷地有声,她的字典里只有勇往直前,没有后退,“学习咒术是我本来就应该有的权利。”

“啧,可是我不愿意教你。”江宣宇直起腰板,语气非常欠抽。

何馨阳拉住了握着拳头的秦奇,她勉强忍住了打人的冲动。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不要老是针尖对麦芒的好吧。”江弦乐摆摆手,充当和事老的角色,“现在我们的计划是,告诫夏沐不要摘下手绳,对吧,这个好办,我随便找个叔叔去她梦里吓一下她,她估计短期内就不敢摘下来了。”

“恐怕没那么容易,”何馨阳望着窗外慢慢后退的街景,一瞬间,仿佛周围的一切不停地往前进,四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车站上,像一群遗世独立的孤儿,她从脑海里的幻像中脱身,落寞地说道,“如果你说的法外者来修复悖论,该如何是好。”

江宣宇心情复杂,在茫茫人海中作为一个术士,他是骄傲的,但对于比他更高阶的种族,他只觉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他偷偷瞟向秦奇,很抱歉,身为凡人的她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方司机那里,有没有办法再调查一下?”何馨阳提出了另一个思路,“如果不是酒驾毒驾,为什么一个正常人会把车往树里开,更不要提冲出河堤落入河里。”

“恩,这的确值得调查。”

何馨阳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开口道:“你们到现在思考的方法,都是怎么解救这两个人,这对于我们短期内来说,难度实在太大。”

秦奇和江宣宇首先心领神会,的确,何馨阳说的没错,他们四人完全可以不管不顾方司机的死活,去救夏沐,毕竟悖论与方司机毫无关系。况且若方司机是蓄意谋杀,那么,他们的确可以考虑只救下夏沐。可是这样……未免太残忍了一些。

“一个都不能少。如果我们只救夏沐,那和一个都不救,有什么区别?”秦奇果断道。

何馨阳扬起嘴角。这才是她愿意听到的答案。理想主义的存在,才是能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润滑剂,不管它多么幼稚,不管它多么不切实际。

“这可以列为一个备选方案,”江宣宇斟酌良久,缓缓地说道,但他心里已暗自下了决心,若事发突然,无法挽救,他只能选择做个坏人,“在水压不强的时间段里,我可以用灵力拉开车门,让他们两自己游出来;假设前座车门承受的水压过大,我只能选择弃车保帅,拉开后门,剩下的就是让她自己游过河,暴雨涨水的环境里,让她渡河难度也不小。”

“啊,布衣巷要到了。”秦奇慌忙暂停了手机录音,她急急忙忙问三人要了手机号码,准备下车,“接下来的事,我们手机联系吧。江弦乐,你想办法让夏沐这几天戴着手绳,无论洗澡也好,睡觉也好,都别脱下来,我们一定会想出法子的。”

说完,她匆忙离开了座位,跟着汽车惯性往前冲了几步,这才抓住扶手,一蹦一跳地下了车。

江宣宇目送着秦奇离开,他看着何鑫阳,轻轻地说道:“你如果还知道些什么,最好大家共享。”

何鑫阳望向江宣宇认真的神情,摇摇头:“你们忘记了一点,在什么情况下,方师傅会自己踩刹车。好了,我也要下车了。”

她拿着书包慢慢地走到后门,全然不顾江宣宇灼灼的目光,一分钟后,她下了车。

“你觉得何鑫阳隐瞒了什么?”江弦乐往里挪了个位置,招呼江宣宇坐在自己右边。

“没有,只是一个猜想。”

“什么猜想?”江弦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一个等待零食的小狗狗。

“也可能只是瞎想。”江宣宇摇摇头,她手心的转世符记已经掩藏不住气息,迟早能召唤出强大的力量。不过,他不愿意这么早就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他怕有人会接受不了。

何馨阳下了车,不过她并没有离开。她停在原地,像多年前的自己,站在两个选择之间,踌躇不前。

脚步声在她身后靠近,她一记重拳向后挥去,不出意外地被接住。

“好久不见啊,阿卜。”何馨阳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高高瘦瘦的女子,她的刘海隐隐戳戳地掩盖了额头上的纹身,和额角长长的疤痕。

“你又要当救火队员了啊?”阿卜无奈地松开了她的手,换来何馨阳不置可否的微笑,阿卜叹口气,这个丫头总是这样,把自己的身体当做儿戏。

……

这个周末注定过得不那么平静。星期一如期而至。夏沐戴着手绳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江弦乐长出了一口气,不过也是,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他们早就知道了。

化妆完毕,江宣宇和江弦乐两人一同去操场主席台候场。

“你稿子都背下来了没?”江宣宇走在江弦乐的前面,头也不回地问道,“别最后你自己说错了词,被全校耻笑了。”

“我才不会呢!哼!”江弦乐冲着江宣宇的背影做了个狗狗的鬼脸。

两人走到主席台,正准备再看看稿子,听得校长对级主任说:“小李啊,今天行为规范检查了没有,各个班级没有违规的吧。”

级主任点头哈腰道:“校长,我已经吩咐班主任互相检查了,相信不会有大问题。不过开学第一天,难免会有新生违纪,我们会继续教育的。”

切。级主任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真是老谋深算。江宣宇翻了个白眼,继续去背稿子,突然意识到不妙。

“江满月,我们的校规是不是有一条,不准戴贵重首饰?”江宣宇拉住江弦乐想往教室的方向跑,被眼明手快的级主任叫住了。

那场雨,一直在某个时刻等着他们,无论怎么逃,都逃不过,哪怕是他们行将陌路,生命尽头,都逃不过的。

江宣宇的心中顿生悲凉,一转眼间,他们已经回到了那个暴雨的站台上。

“怎么会这样!?”秦奇喊道,她的手还保持着拿笔的姿势。

“来不及了!”何鑫阳指着驶来的黑色宾利,秦奇紧张地抓住了她的小手。

江宣宇把心一横,他决定采取何馨阳的方法,让宾利自己停下来——“阿月!雷霆剑!”

两人冲进雨中,几乎同时掏出木剑挂坠,召唤出木剑,他们横空一劈,一路火花带闪电,柏油马路上顿时生出一条长长的坑。

只见宾利踩了急刹车,一个旋转停在了路当中。

他们成功了!

车上没有下来人。方司机预先锁了车门。

江家兄妹两,手执长剑,横在车前。

几人没有想到,宾利突然发动,往前冲来,把两人撞倒在地,车没有动,往后退了一米,再重新往西开去,江宣宇没被车轮撵到,快速爬了起来,他跛着脚往前追了几步,发现江弦乐没有站起来。

“阿月!”他惊呼一声,蹲下身查看,只见江弦乐趴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她的右半边身体被车轮轧过,已然断了几根骨头,她痛得面部扭曲,四肢抽搐,喉部呜咽着。

她又吐了口血,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哥……这算不算……比悖论还大的悖论……”

江宣宇哭笑不得,抱着江弦乐,浑身愤怒地发颤。

“我要不要叫救护车?”秦奇冲入雨中,想要去碰江弦乐,被江宣宇躲开。

“比悖论还大的悖论,已经生效了。”何鑫阳慢慢地走进雨中,她指着前方,只见宾利车又往他们的方向驶来,接着,它又从西边的尽头出现,往东开来。

车再次停下,方师傅如同见了鬼一般从车里冲下来,他挥舞着手里的瑞士军刀,像一个疯魔的狂战士,但他的对手是从校门里冲出来的四个保安,他背对着孩子们,仿佛他们并不存在。

头顶的雨突然变小了,车站顶部向外延伸,密密实实地长出了香樟树叶子,替他们挡去了暴雨,叶子一直生长,形成了一个绿色的穹顶,将他们包围。

一个棕色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边,他蹲下来,温柔地向空中画了一个图案,那绿色的花纹瞬间贴合在江弦乐的身上,江弦乐呼吸平稳下来。

“十七!”故事的女主角夏沐从车上跳了下来,这也是秦奇第一次见到她,她乌黑的长发像绸缎一样散落在背上,身材纤细而高挑,她狭长的眼眸中尽是无边的悲伤,她远远地跑了过来,冲进了十七的怀抱。

十七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抱住了夏沐,失而复得的喜悦将他的内疚掩盖,他紧紧地抱着夏沐,闭上眼,感受着衣服下真实的体温,呼吸间闻着夏沐身上甜甜的桃子香味,那是他不曾感受到的她。

“江……弦乐,她还好么?”江宣宇急切地问。

十七睁开眼睛,内疚感再一次将他淹没。

“谢谢你们试图救夏沐,谢谢。”十七的声音磁性而柔和,完全没有少年变声期时,沙哑的质感,他的表情温柔随和,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她会怎么样?”江宣宇一脸敌意。

“很抱歉,她的肋骨戳穿了内脏,她会失血过多死在这里。”十七难以启齿,“我能做的,不过是减少她的痛苦。”

夏沐推开十七,不可置信。

“夏沐,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正是因为他们的选择,你才能够在最初的时间线上得救。而我,”十七哑着声音说道,他张开手臂,他棕色的衣服慢慢变长,变成一条条棕色的树枝,接着,绿色的树叶一点点长了出来,他变成了一棵树,“当你们从这个时间点出去后,我会带着悖论从每一个时间点上消失。”

“你骗人!你拥有穿越时空的力量,怎么会连人都救不了?”夏沐抱着树枝,想揍树,她的神情变得柔和,像被消去荆棘的玫瑰。她身上丝丝缕缕的黑暗气息,被绿色的树叶带走,回到金色的光之中。

“我不曾穿越时空。”十七的声音像电影院立体声音响般环绕四周,“因为一些可怕的原因,夏沐死后成为了怨灵,法外者抓捕夏沐时,并未发现是我代替夏沐被关进法外深渊中。时空的碎片围绕着我,时时刻刻地使我重生,分分秒秒中将我毁灭。幸运的是,我将每一根树枝穿进了每一片时空碎片之中,时间线上处处都有我这棵树的身影,但又处处都无人发现我。”

“直到你找到了夏沐死亡的时刻。”何馨阳说,“你因夏沐的死而生,若夏沐不死,你就不会存在;你不存在,夏沐就不会得救,无论如何,你们两同时存在都是一个悖论。除非,是目击了她死亡的我们四个救了她……”

“这是你们的选择,是你们最人性的抉择……”十七的声音哀婉如乐,“我只能说,谢谢。”

“没关系的……”江弦乐躺在地上,望着绿色的苍穹,笑了起来,她一边笑着,殷红的血便从她的嘴角流淌出来,绿色屏障之外,保安已经将方师傅制服,他们往车的方向走来,打开车门,夏沐颤颤巍巍地被他们从车里抱了出来,何馨阳、秦奇、江宣宇三人瞬间围了上去。

江宣宇哑口无言地抱着江弦乐,望着穹顶之外发生的一切,那才是他所谓的真实人生,他的人生将不再完整。

“你们这样……让我怎么能够坦然地活下去啊!”夏沐哭叫。

“在这个不存在的时间点中死去的人,时空会自动修复,抹去我存在的痕迹。你们根本不会记得我,根本不会感受到悲伤。”

夏沐恢复了人类的形态,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刚上高一的小女孩,她的生命得以重生,而爱她的人则会灰飞烟灭,连记忆都不会存在于世。她奔溃了,坐在地上大哭。

江弦乐乖巧地蹭蹭江宣宇的手,她的体温已极速地下降,她觉得好冷,“江宣宇同志,恐怕这就是再见了。这样也好,让我带着记忆消失吧,让江满月同志在你的生命中消失吧。”

“不不不你不能走……”江宣宇说到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他没有办法像江家长辈一般坦然地面对死亡,正如他无法对夏沐的死亡面无表情地绕道而行。他抱着江弦乐,感受到彻骨的痛,那炸裂般的疼痛像五马分尸般将他从四边撕扯,“你不能消失啊……我不能连你都失去……”

江宣宇哭了。

他知道这一切都不会留存在他们的记忆里,他知道江家人无法窥得这个结界里的一切。

所以他哭得很大声,哭得撕心裂肺。

该下决定了。何馨阳松开拉着秦奇的手,往后退去,她轻柔地抚摸着十七千疮百孔的树干,手心里泛出红色的光辉,随着时间的流逝,红色的光芒越来越亮,手心的符记渐渐升到空中,江宣宇抬起头,那是转世符记的花纹,“你说的,除了产生新的悖论外,还可以用更强大的灵力献祭,填补这个时间空洞。”

江宣宇抹去了眼中的泪水,他此刻坐在地上,望着盖满了整个天空地红色印记,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种,那火星星点点的点燃了荒野,最终染红了天际。

何馨阳的身上出现了无数条血痕,她神色如常地,将手插入树干之中,将十七从混沌中拉了回来,那密密实实的血痕瞬间吞噬了她裸露的皮肤,几乎看不出她原本的面容。她将手心的血迹擦在了自己的校服上,向夏沐伸手。

夏沐没有迟疑,一手拉住了她,另一只手拉住了秦奇,而秦奇握住了江宣宇颤抖的手,江宣宇抱着气息微弱的江弦乐,最后,一根树枝遥遥地缠住江弦乐冰凉的小手,六个少年人成为一个完整的回环。

“你这样做,会失去所有灵力的!”江宣宇这才意识到,何馨阳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没关系的。”浑身浴血的何馨阳闭上眼睛,巨大的红色符记在绿色的空中发光,最终化为星辰,“回家了。”

视网膜上世界的颜色恢复平常,秦奇睁开眼睛,见自己仍旧抓着一支原子笔,正准备放回笔盒;副班长在前门催促着大家赶快排队去操场参加升旗,同学们懒懒散散地离开座位往门外走去——

恍如隔世。

秦奇望向教室另一头的方向,何馨阳正微笑着看着她,她挥挥手,手心中的符记已经褪色,消失不见。

秦奇不可能将一肚子的疑问留到升旗仪式结束,她乘着副班长没注意,往何馨阳那儿挤去,等到了她的身边,伶牙俐齿的秦奇突然语塞了,她只是握住了何馨阳的手。

何馨阳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去看看江家兄妹两会不会在升旗仪式上出岔子。”

“好!”秦奇幸灾乐祸地笑了。

学生们浩浩荡荡地顺着楼梯下去,像蚂蚁一样占据了整个操场,江宣宇和江弦乐两人胸口戴着大红花,脸上涂着胭脂,像从年画上撕下来的大头娃娃。秦奇仰头看去,阳光灿烂,天空一碧如洗。

时空翻转,落满雪的山谷里,怪鸟安静地停在雪地上,像个长了毛的翼龙,它收起约有十米长的双翼,乖巧地蹭蹭灰袍人,血迹顺着灰袍人的手臂滴落在地,像嵌在素锦上的红丝线。

“一个都不能少?”她的眼中落下一滴血水,呵呵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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