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用来形容这山上岁月流转怕是再合适不过了,五年的时光,也让山中的两个少年愈发俊朗,身手也比以前高出不止一个境界。
但每日清晨的功课寒暑不断,此时两人正静立山石两侧,手握木剑遥遥相对,激战正酣。
突见逍遥,纵身跃起,手携木剑如灵鸢盘旋,冲向对面的东方。
东方眼见木剑向自己掠来,却不着急,只是以更快的速度,回掠,急坠,便轻巧夺过那一剑。
眼见自己一剑落空,逍遥一脚跺地,于间不容发之际斜撩出一剑,另一手顺势探出,想要趁着间隙时差抓住急坠而下的东方。
只是不料刚刚坠下的东方突然全身的气机鼓荡,周身衣袖鼓荡飘摇,仿佛是被什么撑起来了一样,逍遥的手掌接触瞬间直接被弹开。
只是还不等逍遥收回手掌,便有一只大脚朝着他的面颊冲来。
原来刚才急坠之时,东方就已经借着气机鼎盛,一手撑地,腾出双脚,等到逍遥准备伸手的时候,他的脚也如影而至。
试想这手臂如何也没有腿长啊!心下不妙,逍遥只得护住最是花容月貌的脸,勉强扭转身体露出大白屁股,想着反正长的结实,只有委屈一下它了。
不料东方却并没有得势不饶人,于千钧一发之际收回了自己修长美腿,避免了自己的脚与师兄大白屁股的亲密接触。
停下后东方意犹未尽道:“师兄,这一回改你守,我攻了。”
“哎,停!”逍遥一脸牙疼表情,举起一只手无奈示意道。
东方好像没有明白师兄的意思,还想追问缘由。
逍遥便抢先道:“这个……这个师弟,你也知道师兄这几天肚子有点不舒服,这个……这个,早上要不咱们就先练到这儿?”
东方一翻白眼,肚子疼不疼他不知道,反正屁股肯定疼,想着得意看看立下汗马功劳的双脚。
……
实则是两人一早上你攻我守,几十个来回逍遥一点便宜都没有讨到,还被踹的不轻,吃亏的买卖他自然不愿意做。
逍遥摸着发疼的屁股,一脸眼神幽怨,当然他幽怨的另有其事。
其实五年之前,按照山下一个绿老头的说法,他已经开窍一十九,师弟东方只开窍一十二,即便师弟常说什么打人不打脸,踢人不踢卵的屁话,每次切磋都被他揍的鼻青脸肿。
不料这五年时间,师弟的修为突飞猛进,而自己竟然始终原地踏步,且似有种不进则退的无力感。
师弟挨了自己的揍,的确下了功夫,可他逍遥也没有闲着啊!以他这等天赋卓绝,没理由整治不了一个师弟啊!
他问过老道师父,老道支支吾吾,道一句:“哎呀!怪哉,怪哉!”然后就没了下文。
不过他总有种感觉,这老道师父肯定知道其中原委,只是不告诉自己罢了!
再说此时两人在潭水边上简单冲洗,便准备回山上去了!
……
再说早早做好早饭的老道,正一个人躺在屋顶上悠闲的喝着小酒,看了看日头,应该还早。
两个孩子在老道的有意引导下,相互切磋、互为助力砥砺武道修行,现在两个孩子还是淬炼体魄的初级阶段。
老道深知体魄的重要,且不管何种的修行道路,大多都殊途同归,体魄都是其根源和基础,只有打下坚实的基础,武道精进的道路上再遇到瓶颈突破之时才能相对容易一些,但也仅仅是相对而已。
当然还有另外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希望两人借着相互切磋的机会,能够精进两人的御敌机变的能力。
……
老道远远地望了一眼,心想两个徒弟回来应该还早!就又跳了下去,提着酒壶进了供奉着两个灵牌的那个茅屋。
屋子里还是那两个无字的灵牌,摆设还是当年胡寡妇“大闹道观”时候的光景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当年稻草的垫子换成了用他老道的被子缝制的布垫子。
当年缝制的时候两个兔崽子还抱怨说,老道的被子做的垫子还不如稻草的垫子干净,他们隔三差五的过来祭拜都把衣服弄脏了。
走进屋子之后,先是把酒壶放在桌案旁边,从桌案另一头的的位置,拿起了三支香点燃,朝着中间的灵牌恭恭敬敬作了一个揖,然后插进了摆放在桌子上香炉。
又另外只取了一支香,朝着相对靠着侧面的一个灵牌,也是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然后把香插进了灵牌前的香炉中。
自己随意坐在了桌前的垫子之上。像是和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聊天一样。
其实这祭奠的不是别人,一人乃是老道自己的师父,另一人是老道的大师姐,至于这灵牌之上为何无字,恐怕也就只有老道自己知道了。
……
……
“师父,师姐,你们可都还好?”
不过想到对两个已经去世的人问好不好,着实有些可笑,好?哪里会有活着好啊?叹息一声又接着道。
“年幼时也曾拜在几个小门小派,只是受自己根骨所限,都只能流落在外,所幸遇到了你啊!师父,您从不嫌弃我笨拙、资质差,相反还鼓励我修行,希望有一天我能登顶自己心中的武道。”
“您问过我心中的武道,我当日只说行侠仗义,时至今日不敢有改初心!”
“您曾经告诉过我,这世上的修行!就好比行脚僧人登山,山脚之人望山兴叹最是众多,就是这世上的芸芸众生,山中之人拾阶而上者十之一二,山上之人会当绝顶者一二之中又只一二,你说过这才是真实的修行之道。”
“真正能武道极至的人少之又少,不需强求,芸芸众生也不是我辈修道人心往之地,反而是拾阶而上者,看似最为吃力,其实坐观山景乐趣无穷。”
“弟子起初也只是觉得师父云里雾里的说了些个高深莫测打秋风的话,但是这三十年的光景,尤其是跟这两个孩子在一起的二十年,我才真正的明白师父当日所说的话,不做芸芸众生,不为得道而求道,一心向道,不强求道而道自然到。”
“这二十年的时间我的修为也确实有了许多精进,算是有点看到师父所谓的山中恢弘气象万万千,虽是沧海一粟也蔚为大观。我是个此生都无望登顶武道的人,我也从不强求,所以此生恐怕也难以饱览这山顶之上的万千绝景了。”
……
……
老道就这样自言自语一句喝一口烈酒,喝一口烈酒自言自语一句。
说到此处微微有些苦涩,对一个修行的人来说,已经能够略微察觉天地间气韵聚散的恢弘场面,却无缘置身其中,不说遗憾恐怕老道自己都不相信。
猛的灌了几口酒之后又开始道。
“师父,你知道的,在您的四个徒弟中,我大师姐的天赋无疑是最佳的,其次就是二师兄和小师妹了,我的根骨最差,一直怕愧对师父当年的悉心教导,怕难有人继承师父的衣钵。”
不过随即老道得意一笑,像个孩子做了一件十分值得长辈骄傲的事情道。
“师父你知道吗?我可是收了两个天赋绝佳的徒弟,你说过武道之上尚有天道,两个孩子将来的武道修行之路成就能有多高,暂时还是个未知之数,但可以肯定,必定是在我们师兄四人之上的。”
“我已经想过了,准备让两个孩子重回云天宗。”
说完对着旁边的另外一个无字灵牌道。
“人生天地间,如何得萧遥,不知师姐当初取名之时可有想过这逍遥如何得?想来当初把两个孩子送来,就是不希望他们再重回武道吧!但我想师父您能理解,我老道一生所求不多,只愿日出东方之时,世上尚有一剑能天地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