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山的一条僻静小路上正有两人缓缓行来,一人是一位年迈的老者,另一人是一位姿容出采的少女。
两人正是前往云天宗的北疆长老雨伯和宓人王女儿宓芸妃。
只听宓芸妃嘟着小嘴,道:“雨伯,你累不累啊!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歇吧!”
闻言最是了解身边少女的老头笑了笑,这那里是问他累不累啊!
小妮子一路上要是饿了,也不说,也不闹,就问一句:“雨伯,你饿不饿啊!”
要是渴了呢,就要问一句:“雨伯,你渴不渴啊!”
起初还以为是关心自己,怕自己一把年纪饿着累着,没想到找到吃食后,小妮子狼吞虎咽,几度都差点呛着,总算不是太迟钝的自己看明白了,这分明是小妮子饿了,渴了,不好意思开口,就只知道问自己。
这会问自己累不累,那肯定是小妮子累了,雨伯转身轻轻一笑,道:“是我们妃儿累了吧!”
闻言宓芸妃俏皮的轻跑过去捶了捶老者的肩膀,道:“哎呀!妃儿也是担心雨伯累着了嘛!要是把雨伯累坏了,我爹还不定怎么收拾我呢?”
雨伯摸摸胡子哈哈一笑,道:“人王?他才不会呢?老夫就是给累死了,他都不会放个屁!”
小妮子转身故作幽怨,道:“雨伯,谁说的,我爹爹才不是雨伯说的那样呢?”
说着雨伯便在路边的一处石滩上,找了一块干净点的地方,在身上背着的行囊中找出一块小垫子给了她。
她接过后把对半折起的垫子一分为二,一半放在自己屁股下面,一半放在了旁边的一块平整点的石头,留给雨伯。
宓芸妃开口道:“雨伯,你说我们现在到了大周山了没有啊?”
闻言,雨伯笑着点头,道:“算是已经踏入不周山了吧!妃儿。”
她抬头向着四周望了望,除了山还是山,当下两人行走的这条道路正是在两山之间的一条大峡谷,周围还有许多一堆堆滚落的山石,还有几朵不知名的野花盛开在石头的缝隙之间。
她本就还是个少女,对这些花花草草就喜欢的紧,北疆一带,气候相对要寒冷许多,等到这个时节,别说野花野草,就是树上的叶子也已经枯萎殆尽!
她跑过去摘了几朵,编了两个小花环,一个戴在了自己头上,另一个非要戴在雨伯头上。
雨伯肯定坚决不戴,但她非得给雨伯戴头上,说雨伯啊!你看你这头上都快没几根头发了,戴上正好,这样看起来就好看多了!
雨伯自然不愿意戴这些花花绿绿在头上,经过一阵的负隅顽抗后终于放弃了,看着两人头上的花环宓芸妃开心,道:“雨伯!到了云天宗以后,妃儿要是想你了怎么办呢?你们都走了就只剩下妃儿一个人了。”
“放心吧!妃儿,你师父不是说了吗?只要你修炼刻苦,到了洞玄以上能够保护自己的时候,你要是想回北疆,只管回来便是!”
宓芸妃一脸忧愁道:“雨伯你说的轻松,千墨那家伙,天天被族长关起来修炼,修炼了这么久,才入二品没有几年,我哪里有那么快啊?”
雨伯一脸爱惜道:“谁说的?你师父都夸我们妃儿天赋极高,以你师父的卓绝眼光错不了,千墨那小子怎么能和我们妃儿比,放心吧!只要你刻苦修炼,雨伯相信过不了多久,千墨那小子就不是你的对手了,再说了,中原不像偏安一隅的北疆,云天宗也是千年大派,自有其底蕴在,你师父能放心的让你去,自然是心里有数!”
宓芸妃,努努嘴说了一个字。
“哦!”
雨伯看着好笑,这妮子就是这样,遇到心里不开心的时候总是这个“哦”字禅!
等到说要“哦”以后,想起一事的宓芸妃有些好奇的看着身边的雨伯。
雨伯自然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这么奇怪的盯着自己,有些不知所措道:“妃儿,有什么事吗?”
宓芸妃道:“雨伯,你说我师父到底是什么境界啊!为何北疆人人都怕她?”
一听是问这个脾气古怪的女人,雨伯就有些头大,这女人当初来北疆的时候,不是没有不服气的出头鸟,结果怎么样,结果就是这些人被结结实实的一顿暴揍。
再后来,再后来就没有人不知道这女人的手腕狠毒了,自然也就没人再去当出头鸟了。
当初窜入北疆的一伙盗贼,五十几人,被这女人一人一剑,追杀几百里,此后的二十年都没有听说过北疆有盗贼潜入,唯一的一次就是前几年凌天宝印丢失,但是那次那个女人恰好不在,就连在北疆向来跋扈惯了的大长老宓人王见了这女人都要绕着走可想而知!
至于这个女人的境界吗?他倒是看的不太清楚,毕竟这境界,就如同那奔流不息的渭水,境界高与低,前者看后者如乘风而行是所谓顺势,后者看前者则如逆水行舟是所谓逆势,顺势与逆势哪个轻松哪个困难一目了然。
所以他有些不确定的道:“你师父的境界约摸是太虚,或者还要高一些!”
宓芸妃有些不确信的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看着雨伯,道:“你是说,我师父很有可能都已经到了天象境界!不可能吧!芸妃小时候就听我爹爹说过,要是到了天象这个境界的高手,在当今世间也是最拔尖的一撮人,我师父真有这么厉害?”
雨伯有些羞赧道:“妃儿,你也知道雨伯的修为跟你师父比差远了,所以你师父的境界我也只能说个大概,不过你师父的修为至少在太虚以上,至于有没有达到那离天人合一境界只差一线的天象,老夫就不敢妄言啦!以后等我们妃儿修为大成自己去问。”
不成想这妮子又一脸好奇的问:“那雨伯你现在的修为呢?”
一说起境界,这可是他心中的一道伤痕啊!他有些搪塞,道:“这个,这个距离一品境界就只有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了。”
说完自己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要知道北疆十三位长老中,前十年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就有六人,现在自己还差那么一小步可想差距!
宓芸妃一听,立马吐舌头!!!
不过雨伯此时想起一事,脸色有些凝重道:“妃儿,雨伯有一事,要问你!你要仔细对雨伯说,想起多少说多少?”
看到雨伯顿时有些凝重的表情,她知道肯定是什么重要的事,便郑重其事的点头,道:“雨伯,你问吧!妃儿知道的一定都告诉雨伯!”
雨伯郑重道:“你自小每逢月圆之时便会双目赤红,状若疯癫,起初有人说是邪魔附身,还要以你的血躯来祭祀北疆祖巫!这些事你可还记得?”
宓芸妃点点头,这些她自然记得,小时候整个巫族的人都说她是不祥之物,说她出生之时,天生异象,干旱的北疆更是三年滴雨未落。
外人是无法想象一个只有几岁的稚童每天遭受这样的风言风语是怎么境况,她小的时候,非常的调皮,喜欢跟着周围寨子里的孩子玩耍,可周围的人都当她是怪物。
那个叫千墨的家伙就是因为说自己是怪物,后来还被师父给狠狠地收拾过。
但不论如何,自己总是摆脱不了怪物这个词,不管走到哪里,总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身后指指点点,她也曾经想过自己真的是不是一只还没有苏醒的怪物。
也许很多孩子都喜欢月圆之夜陪着一家人去看月色,但是这一晚从小对她来说,就是最折磨的一个晚上,整个晚上她都会双目赤红,行为反常,而且体内会迸发出一股完全陌生,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为了这一个难熬的夜晚,父亲都会提前和几位长老提前布下阵法,防止到时候失去意识的自己会出什么意外,多少年她都一直被这个梦魇所缠绕。
她怕伤害周围的任何人,尤其是爱她疼她的爹爹,她很多年以后才从师父口中得知,当年听闻北疆的巫祝说要以她来祭祀族巫时,父亲当场就翻脸,差些就要和整个巫族决裂!
所以当她得知自己可能会给整个巫族都带来灾难的那一刻,她就彻彻底底的变了,变得安静,变得沉默寡言,变得和周围的人渐渐少了接触,变得不愿意出门,经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子里,一关就是一整天,直到这一次走出北疆看到外面的天空,就像一块压在心间多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因为师父的缘故,这些年其实已经很少再发作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前些天的那个晚上,又突然发作,而且状况似乎比以往还要凶险,所以当听到眼前老者的询问后,她的心还是不自觉的微微一沉。
只听雨伯接着道:“妃儿,雨伯想问你的是,每次你昏迷之前都会念一个人的名字,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或者这个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摇了摇头。
雨伯一阵的叹息。其实他也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但是得到的结果始终是一样的!
其实宓芸妃的心里也是一样的苦恼,自从知道有“翼”这个人的存在,似乎这个人就像是种在自己心里的一颗种子一样,陪伴自己从朦朦胧胧到少女初长成,每次自己昏迷的时候都会喊这个人的名字,但是自己却如何都记不起来关于这个人那怕一点点的信息。
雨伯当然不是第一个问自己关于这个人的事情,他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其实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想要知道有关这个人的一丁点消息,这个人一定是她宓芸妃。
雨伯有些忧心忡忡道:“妃儿,你的情况已经很多年没有发作了,当年你师父上官仙师,途径北疆恰好是你病发当晚,她以秘术封住心窍后,起初还偶尔发作,但是最近几年都不曾发作了,并且起初发作只要处置得当,轻易便能控制下来,但是前几日的那一次却与往日大有不同,恐怕连你师父也没有料想到,所以到了云天宗以后还要小心啊!”
宓芸妃点点头,此番的变故确实出乎意料,只怕师父当日说要自己等到洞玄境,想来也是等到了洞玄境以后,自己才能想办法控制住自己体内这股十分怪异的力量!
两人休息了一会后,看休息的差不多了,雨伯才起身对着宓芸妃道:“走吧!芸妃,前面几十里就有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