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铸金身,不周老秃驴,你不去看看?”
一个衣着朴素,长相普通的中年人站在山崖一端盯着一个正在枯坐诵经的老僧,打着哈欠道。
老僧似乎并未听到中年人老秃驴的说法,依旧低声诵经!
中年人望了百里之外那道通天而起的金色水珠,有些挑衅意味,道:“老秃驴,你不敢去?怕被人揍?”
只是不想这老僧依旧不动如山,但身前的一个巨大木鱼却不动声色漂浮起来,似是有些躁动不安。
中年人见状忙退后一步怒道:“不周老秃驴,老夫只是善意提醒,你想做什么?”
等了半天看木鱼没有动静,猜想到自己肯定是被这不周老秃驴戏弄了,中年人一副不屑与你计较的表情,又重新坐在了山崖的一端,一边唠叨一边叹息,道:“我可是听说当年萧鼎天与你相交甚厚,没想到你老秃驴连他的独苗都不管不顾,当真白当了几十年秃驴啊!”
“砰”
一只硕大木鱼直接把山崖一角撞的粉碎,那山崖上的中年人直接被跌了个狗吃屎,灰头土脸从泥土中爬出,一脸怒容,道:“老秃驴,你他娘要不要脸?”
“要!”
这简单的一个字出口的时候,那刚才大发神威的木鱼突然飞回到了老僧身前,如同一个温顺的孩子做了好事,邀功一般在老僧的手掌下不断的磨蹭。
看那木鱼如有灵性一般的得意神色,中年人一脸不屑,道:“这死木鱼,这还没几年就忘了你原来的主人是谁了?这狗腿子模样倒是和你这老秃驴挺配!”
木鱼似有灵识一般,闻言,调头就要再把这张口闭口没一句好话的家伙,再轰入泥土中,好在老僧伸手拦了下来。
片刻后,老僧终于诵经完毕,睁眼看了一下这个三十年前才认识的家伙,不瘟不火道:“老僧既已知道那孩子是谁,自然不会辜负故人之托!只是我很好奇,这与你又有何干?”
“这个嘛?这个……”
中年人眼珠子骨碌乱转,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佛家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夫这也是积德行善嘛!”
老僧挑眉道:“哦!积德行善?二十多年前萧鼎天孤身与五大宗门一战的时候怎么没有见你积德行善呢?”
中年人一时被问的哑口,憋了半天才想起一茬,理直气壮道:“你们不是莫逆之交吗?怎么当年没有见你出手呢?”
“当年……”
不知是想起什么,还是不想说的缘故,枯瘦老僧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不再继续言语。
中年人看老僧有些痛苦的神色,知道自己这一问,问的有些不恰当,忙咳嗽一声,有些尴尬道:“这个,这个当年的事情嘛!过去也就过去了,你,你也用不着太在意啊!”
打坐的枯瘦老僧神色不变,只是眼神中陡然多了一份犀利,看了一眼云天宗的方向,自言自语道:“去,既然知道是你的孩子,我又如何能不管不顾呢?”
微风吹过,老人消瘦的脸庞上隐现一抹正大祥和的神色,转头看了一眼灰头土脸的中年人,不紧不慢道:“听说你是三才中的地利之才,世人谓之泥菩萨,与执掌天时的千幻玄尊师出同门,不知你对天下地脉气韵变化如何看待?”
被称为泥菩萨的中年人,被人看透身份却并未意外,拍拍身上尘土,站起身来悠悠道:“所谓地脉气韵,始于大道,亦必终于大道,我辈求的是小道,终难窥天地峥嵘啊!”
“大道?小道?”枯瘦老僧疑惑看向,眼前那个相貌平常却在世间威名震天的泥菩萨道。
两人都是直来直往的性格,泥菩萨便直接开口道:“小道求生,大道求仁,得生者未必成仁,成仁者未必求生,我与大道亦如生与仁,大道与我俱生,我却求它不得。”
老僧道:“世上的仁我虽不知,但求为生而生!”
泥菩萨看了一眼老僧手中的木鱼才道:“万流入海,所谓纳百川者,自成汪洋,生生相依必得仁义,世人媚俗,只一心求枉大道,实在是舍近求远,佛门自成小圆满便是通大智慧者,以小道顺人世成大道,以自身小圆满成天地大圆满,”
“阿弥陀佛!”枯瘦老僧双手合十,低语一句算是打过招呼了。
起身后,抬眼看了一眼云天宗方向,便朝着山下大步流星飞掠而去!
被称泥菩萨的中年人看惯了老僧不动如山,突然见到他健步如飞倒是瞪大眼珠子,愣了半天才回过神。
随后便听到山下传来两人一高一低两人言语。
“老秃驴,你倒是慢点啊!”
……
“老秃驴,你听到我说的没有?怎么说这消息也是我带给你的,你看什么时间帮我打通须弥无量山的法印呢?”
“你开它作甚?”
“山人自有妙用!”
“滚!”
“哎!老秃驴你咋还骂人呢?”
“砰!”
“哎!老秃驴你再打我试试!”
“砰!”
“老秃驴,有本事你把这破木鱼收起来!”
“滚……”
……
……
落霞峰剑山之上
此时正有一邋遢看着双目圆睁,紧盯着那道通天的金色水柱,喃喃自语道:“天儿,不知为何,我总能从这孩子的身上看到你的影子!”
遥想起那个从小有些调皮,有些执拗,还有些倔强的孩子,不知何时老人的双眼已尽被泪花打湿。
他无数次想过,如果他还在,一直还在,如今的天下该是如何光景,那个孩子的天赋与勤奋是他生平仅见!
他一生立志,化正魔两道干戈为玉帛,他始终坚信,所谓正魔在心不在身,他一生结交正魔两道强者无数,便是想以自身为介,平息正魔千年分歧,却不料终是那般结局!
又想到当年的那个女子,当年她风采无双,一人仗剑便直入魔宗六宫六殿,誓要除魔卫道,墨衣锦带,倾城容颜,天赋更是世所罕见,只是最终却落得香消玉殒,老人想起,心里便有阵阵绞痛!
当年被为救那个孩子,他们六大长老齐齐出手,却不料依旧不敌正道众多高手,自己身负重伤却被云天宗的炼丹长老祁涟救下,留在云天宗中,不料一留就是快二十年光景,老人叹息一声:“二十年了啊!没了萧鼎天的天下真是无趣啊!无趣啊!”
“是无趣啊!”
一声浑厚的嗓音想起,老人转身才看清楚来人的面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施丹救下自己的祁涟。
祁涟与他一样抬头望向了云海峰上的那道金色水柱,喃喃道:“十二年前,你修为恢复,我便知你不会离开云天宗了!”
“为何?”
“这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老人哈哈一笑,看了一眼这个经常过来和自己斗斗嘴的老家伙,道:“云天宗除了你,倒是再没有老夫讨厌的人!”
祁涟一翻白眼,骂道:“知道他娘这样,老道当年就不该自作多情救下你这老不死的!”
对于祁涟说自己自作多情,老人倒是深以为然,一副你的确自作多情的嫌弃表情。
“砰!”
一阵地动山摇,两人同时脚下一个踉跄,好在情况特殊,两人事先都有防备,这才没有被这突然的一震跌倒,不过这一跌却硬生生把两人的视线都拉了回去。
眼看着一道道炙热正从天际开始蔓延而下,祁涟长话短说道:“我今日来,是有事求你!”
老人也不废话,点头示意他直接开始。
祁涟望着云海峰那边的情况,道:“想必你也知道那个孩子,七魄受损严重,需以六朵金莲为他重铸肉身,多半十死一生,而且地脉厚重必定引来天火下凡,到时候有人若想趁火劫掠,可能还需要你及时出手才是!”
对于此事,他自然提前就想到了,只是祁涟现在找上门了,他顺水推舟便答应了下来。
……
……
此时的云海峰下还有两人眼巴巴的盯着山上,生怕错过一丝一毫重要的东西一般。
这两人光是是看容貌便知并非中原一代,因为两人的头发都是异常的赤红之色,只听其中一名年龄偏小点的男子,开口嗓音沙哑道:“少府师兄,七夜长老说会有天火降临是真的吗?”
被称少府的赤发年轻人一抹满头如火焰一般的红发,得意道:“天火自然是有,只不过能不能趁乱取的火种,还得看你我的运气!”
“运气?”
年轻男子一脸的不可思议,难道以他申屠少府的能耐还需要运气吗?
要知道他申屠少府的能耐可比那个从小被地火蚀魂的申屠三苏要强出太多,难道以他烛火峰年轻一辈第一人的手段趁乱取走一个火种还要看运气?他不相信!
主人可是整整三年时间风头都被那个什么都不如他的弟弟给强光了,当然让他想不明白的还有一事,便是峰主明知道主人的修为高超,为何还要大力培养一个,各方面都远不如主人的申屠三苏呢?
当然这答案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想办法去求证,不过此行第一重要的目的则是搅乱云天宗,好有机会浑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