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伏牛山
东陵本是九州中的火焰神州,一年四季都酷热难耐,是以这里的人经过千年的传承,大多都有一头红褐色的长发。
当然天下人对于伏牛山并不如何熟悉,但是要说起伏牛山后,东陵千丈烈焰喷薄的烛火峰,世人只怕都要伸直了大拇指称赞一句“不愧世间绝地一说!”
当然近许多年让当地百姓都议论纷纷的还有一事,那便是东陵的少主,只因这少主出身东陵却长了一头明显与东陵不符的黑发,百姓都称之为天降祥瑞,少主将来必定是一代雄主!
而此时的伏牛山下一处俏崖上,也站着两个模样与东陵不符的老人,一人穿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手里还提着一个破旧葫芦,腰间还斜挎一把道门少见,居山道人才佩戴桃木伏神剑法剑。
不过这法剑光远了看就觉得寒碜的紧,连个像样的剑穗,剑鞘都没有,要知道道门对于法剑的重视程度,绝不输出门在外的游人之于行头,脸面。
道教以地户为天地之气初生,凡物之类出入之处,这就是所谓,五行之首,有秽皆除,剑为百炼之刚,无妖不斩,法剑又是众剑之首,可想其地位高低。
而且道门对于法剑的佩戴也有严格的要求,《三洞修道仪》就有记载,正一盟威箓道士佩带斩邪威神剑,洞神部道士佩阴阳斩魔剑,高玄部道士佩金刚洞神剑,三洞部道士佩销魔剑,大洞部道士带景精剑,居山道士佩伏神剑,北帝太玄道士带斩鬼剑等等!
不过看这道人摸样的老头,除了那桃木法剑样式是伏神剑,让人能看出他是个居山道人外,真的快跟乞丐无异了。
当然身旁那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男子,也不逞多让,两人这般模样站在一起,让人不禁想起何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精辟的总结。
只是身边的男子邋遢程度虽和那道人差不多,却是一身佛门装束,当然他并没有如那佛门僧尼削发受戒。
道人摸样的邋遢老头,看了一眼身前如老僧入定,却同样邋遢的男子撇着嘴道:“我骆忍,还以为云隐师兄这些年都已经找到当年大师姐的死因了呢?”
那叫云隐僧尼模样的老人并未言语,过了很久才抬头朝着那通天火柱所在的方向望了望,道:“我来烛火峰就是因为当年大师姐的行踪,这里有一人知晓,只是……”
骆忍急躁性子,等不及道:“师兄,你倒是直接说啊!”
云隐面露苦涩,道:“已经死了,死了快二十年了,这些年我也曾多次进出烛火峰,希望能找到答案,只不过却多次遭人阻挠。”
“什么?”骆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可是知道二师兄聂云隐的修为,十几年前师兄便已经入了太虚,现在只怕距离天象都不会太远,况且他们四人中,大师姐雪凤修的是魔,他和小师妹上官宛如修的是道,二师兄修的是三教中最为晦涩的佛,有大金刚身,一个烛火峰如果没有宗主申屠绝出手,谁敢说能挡下师兄云隐呢?再说只怕现在的申屠绝都未必是师兄的对手。
看着一脸迷惑的骆忍,聂云隐叹息一声,道:“这也正是我和你一样觉得疑惑的地方,而且当年大师姐已经明言要与那人归隐遁世,是谁会下此狠手呢?”
骆忍也叹息一声道:“都怪大师姐把一身的修为都传到了那孩子的体内,要不然,以大师姐当日接近天象的实力……”
聂云隐伸手打断他道:“其实,十年之前,我和师兄的看法是一样的,觉得以师姐的修为不说天下无敌,至少保全性命无虞,可我这几十年才发现天下出现了一股十分隐蔽,但又异常强大的势力!”
“师兄,说的是魔宗!”
“那人当年死后,魔宗气数便已不多,现在的魔宗只不过是别人背后,一招障眼法而已!”
“师兄,可追查清楚源头!”
闻言聂云隐摇摇头,他不是没有努力过,可这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影,从来都是突然出现,突然消失,或者同时在几个地方出现,而且修为一个比一个高,他实在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人,短短二十年,如雨后春笋般培养出这样的高手呢?
突然骆忍有些微微羞涩模样,道:“师兄,这几十年,有没有见她?”
“她?”聂云隐只是一愣便明白过来,这个她指的是谁,只不过他却佯装糊涂道:“你是说……”
骆忍只好微红着老脸,故意咳嗽一声重复一遍,道:“就是小师妹。”
聂云隐一翻白眼,道:“我哪里知道,她是和你赌气,又不是和我赌气,我哪里知道,不过我走之前但是听她说先回一趟云天宗,见过了清元师兄便去北疆隐居!”
“啥?”骆忍一听,兀的从地上奔起来道。
聂云隐又一阵白眼,也不知小师妹喜欢这呆子的哪里?四人一起长大,这呆子的修为最差,大师姐性格活泼,逗弄他的时候,都是小师妹抢先站出来,挡在他面前,大有美救狗熊的架势!
想一想小时候的岁月晃如昨日,小时候的大师姐何等的天赋异禀,多少人都羡慕不已,就连云海峰上的清元师兄也经常被她漫山遍野的追着打。
还有那个经常来落霞峰斗嘴的齐云子,大师姐武功虽高,却每次斗嘴都输给这家伙。
不过后来有了武功不行,嘴巴却了得的骆忍师弟,那齐云子来一回,就气的面红耳赤,七窍生烟,小师妹还在一旁鼓噪让两人继续斗法。
“想想,还真是让人怀念啊!”聂云隐悠悠然道。
骆忍没明白过来,他这突兀的一句到底怀念什么?不过看师兄的样子,并不想告诉自己答案,他也就懒得问了。
聂云隐突然道:“那个孩子还好吧!”
孩子自然指的是大师姐雪凤的孩子。
说起这王八蛋,骆忍的胡子都快炸窝了,愤愤不平道:“这兔崽子,好的不得了,但是我,你看看我被这兔崽子整成什么了?”
接下来便是不停地长篇大论倒苦水,说什么这两崽子给自己下巴豆,害得自己几天下不了床,给自己被窝里藏蛇,给自己的酒葫芦里撒尿,骗自己睡寡妇,偷看山下闺女洗澡,坑蒙拐骗山下村民,随便偷两件道袍,就能给人胡诌乱掐的算命等等。
反正能干的坏事一件不落的全抖落出来,听的向来不苟言笑的聂云隐前俯后仰,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这小兔崽子,还真是有大师姐小时候的风采!”
一说起大师姐,老道顿时觉得更加冤枉了,小时候被大师姐欺负,老了还要被这崽子欺负,真是他娘的没天理了!
不过说到最后两人离开,前往云天宗的时候,老道却是满眼的不舍。
聂云隐叹息一声,道:“师弟,你做的对,不管将来他选择什么样的路,那都是他的选择,但却要让他有这个能力去选择这条路!”
骆忍一怔,貌似想起什么道:“师兄,既然瑶儿是师姐的孩子,那东方呢?”
其实这也难怪他要问,两人既然当初同样是从魔宗带回,那说明东方的身份也不简单,可是这几十年却一点想不起,魔宗中还有什么人会有这样的资格,让那个人把孩子托付给师兄,而且是与自己的孩子一起托付给师兄。
出乎意料,聂云隐摇摇头。
“你也不知道?”骆忍有些难以置信,他以为当初师兄只是不愿意说,这才没有多问,但这些年他看的出,东方这孩子的天赋也不差。
尤其修为越高越明显,按理来说,一般人的修为越高,突破瓶颈愈加困难才对,但几年前他以外的发现,东方这孩子与旁人恰恰相反,修为越低的时候,他突破的越慢,随着修为逐渐提升,他的修炼速度竟然不减反增,这才有了好奇想知道他身世的一问。
不过连他也愣住了,师兄竟然也不知道。
聂云隐开口道:“当日我气急败坏,赶到魔宗的时候,正好遇到等在哪里的萧鼎天,我二人一战后,我才知他早已重伤,我羞愧与乘人之危便要离去,不料他却执意,要将他和大师姐的孩子托付给我。三日后等我再见他是,他已经有了气机衰竭的迹象,我明白他把两个孩子交给我,就是不想他们再承受自己一生为门户之见,而受的痛苦。至于东方的身份,他只说故人之子,请我与月瑶一样,都视作他和大师姐的孩子照顾!”
闻言骆忍点点头,虽然还是没有搞清楚,但他明白,既然萧鼎天当年那般选择,自然是不想他们再回魔宗,也罢现在两个孩子应该都已经在云天宗了,他老道也就放心了!